白日空灵（秦方）

　　离林涛承诺的时间还有一天，在这几天里他一天比一天烦躁，话说不过三句就要跳起来，更是时不时的抽烟，虽然不多，离的近了却也能闻见那股味儿。
　　但是他不能催。
　　林涛不是没有看见方木眼皮子底下青灰一片——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过觉了，眼睛却是出奇的明亮。每当林涛看见方木风尘仆仆的进办公室的时候总是会心跳加速，就跟看见了上帝了似的。但是在方木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望着方木的背影，蹲在警局门口硬生生熬成了一块望“木”石。
　　用李大宝的话来说，活脱脱一条在等待主人投喂的大黄狗。看门大爷家大黄莫名躺枪_(:з)∠)_

　　“那个……”
　　林涛一开口，李大宝立马捂住鼻子一脸嫌弃，“离我远点，我有咽炎。”
　　翻了个白眼，对着手里的烟头猛吸了一口随后丢进垃圾桶里，一张嘴就冒出袅袅白烟，一闭嘴就从鼻孔里出来了，看着李大宝恨不得撅死过去的样子忍不住气笑了，“干什么你，没到这种地步吧，啊？”
　　“你知道你最近几乎到了酗烟的程度了吗？”李大宝还给他一个白眼，“我都怕你尼古丁中毒啊大哥！”
　　“酗烟？”林涛好气又好笑，李大宝这创新词汇的能力简直是……六六六！他抹了把脸，有些被戳穿的尴尬笑道，“想哪儿去了，这两三天才一包烟，怎么就酗烟了。”
　　“我跟你说不通……”见他屡教不改还试图狡辩，李大宝摇了摇头，痛心疾首，一副挽救失足少年无果的悲痛之情，“你就抽吧，改明儿要是挂了都省的给你尸检了，直接在报告上写死亡原因，我也省了一桩事儿。”
　　“嚯！”林涛倒吸一口凉气，紧了紧衣服，“想不到你居然在觊觎我的□□！”
　　“是尸体。”
　　“有区别？还不都是我的。”
　　李大宝保持露出板牙的微笑，“除非你能从解剖台上跳起来指着我鼻子让我别碰你。”
　　林涛摸了摸鼻子，“我更喜欢玷污这个词。”
　　“抱歉，”李大宝干巴巴的说，“我非常不喜欢。”

　　正说着，李大宝鼻尖动了动，“什么东西烧着了？”
　　“啊？”林涛一脸茫然，当时也跟着嗅了嗅，没闻着有什么气味，就往窗子外面看，“哪儿？是不是着火了？我们要不要跑？哎呀，没看见烟啊，你是不是闻错了？”
　　李大宝也纳闷着，四下里看了看，旁边除了个垃圾桶什么都没有，皱眉想了想，突然道，“你刚才……是不是把烟头直接丢进去了？”
　　这么一说林涛才想起来，他刚才丢烟头的时候的确没有把火熄掉，估计是把垃圾袋给烧着了。他连忙把垃圾桶盖子打开就往里头看，垃圾桶里果皮纸屑矿泉水瓶应有尽有，林涛皱着眉头在里面找着，很快就看见那个挨着矿泉水瓶的烟头，已经把垃圾袋烧了个洞。
　　矿泉水瓶里还剩着点水，林涛直接把瓶子拧开，用水浇熄了烟头，再把垃圾桶的盖子合上。抬头的时候就看见李大宝心有余悸的盯着他捡垃圾的手。
　　林涛，“……”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李大宝有些不耐烦了，她手里头还有些活儿没干完林涛就把她拖了出来，这会儿秦明找不到人指不定又在暗地里偷偷记仇了，“没事儿我先回去了啊！我还有事情没干完。”
　　“哎，别啊。”
　　“那你说什么事！”
　　林涛嘴巴张了张，又说不出个东西来，只觉得烦闷异常，不说话又憋的慌，支支吾吾了个半天儿。
　　“得，”李大宝大手一挥，“您老慢慢想，想着了再来找我，我还有好多事我先……”
　　“等等等等等……”
　　“你英特尔啊！”
　　“……”被莫名其妙的喷了一脸，林涛还没反应过来李大宝怎么好好的提到了英特尔，好在他也不是特别在意，“我就是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啥？”
　　“就，方木呗……”林涛吞吞吐吐的，“你说这马上就到时间了案子也没……”
　　“我说，”李大宝撇了撇嘴，把掏心窝子的话都摆在面上说了，“你们这俩人，是不是成天吃饱了没事儿干啊，弄什么期限的瞎折腾人！案子三年五载没破的都有，说几天破就几天破啦？方木也是人，又不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给你把凶手抓到了！老秦这样，你也这样，一个两个这都得了什么病这是！方木这恨不得献身革命主义的精神头儿没看见啊，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的，你们眼睛瞎是不是？”
　　被抹了一脸标点符号的林涛抹了把脸，面对李大宝的怒火他不得不低伏做小。
　　别看李大宝平时说话不着调，有些时候讲话还是很在理的，毕竟这事儿也是林涛一时冲动了，结果还让方木收拾烂摊子，着实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
　　“是是是……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也没别的意思，纯粹是替方木抱不平。”李大宝见林涛承认错误态度良好，也就没再说些什么，“老秦看方木不顺眼，想着法儿要折腾他我能理解，你我就不能原谅了。还那什么跟局长立的破誓，你他妈真是大脑有泡小脑卡屎……趁早去给他认个错啊，争取宽大处理，延长破案时间。再买两斤黑猪肉给方木那边送过去。”

　　“黑猪肉？”
　　林涛正点头哈腰连连说是，听到这句立马愣住了。黑猪肉是什么鬼？

　　“还人情要有点诚意，”李大宝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看到林涛一脸茫然的表情的时候她就知道林涛这情商大概是负的了，“你要送脑白金我也不反对，但是方木乐不乐意收我就不知道了。肉么，人总是要吃东西的，比较经济实惠，还填饱肚子。”
　　“……”
　　还人情送礼他是知道的，但是送猪肉……方木真的不会一怒之下撂担子辞职吗？

　　就在林涛纠结的时候李大宝丢下一句我去忙了就跑的没影了，正郁闷着她怎么跑那么快呢，就看见秦明的身影缓缓从楼梯下面上来……
　　林涛，“……”
　　秦明扫他一眼，“你很闲吗？”
　　林涛，“啊……”
　　秦明，“有这闲功夫不如去找找线索。还有，没钱可以先跟我说，毕竟咱们这么多年好友利息不可能放太高。”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涛脚边的空矿泉水瓶，向来冷漠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一丝同情。
　　林涛，“……”

　　方木大概是整个警视厅里最忙的人了。他这几天反反复复的跑现场，几乎都要在现场扎根了，由于三个现场之间离的比较远，大多数的时间浪费在路途中，但好在并不是没有发现的。

　　在多方查阅资料，了解了鹤渚广场那尊青铜三尾鹤的由来。古籍中有记载，三鹤齐现是为普天同庆，但这三头三尾鹤……方木仔细浏览了每一个偏僻的网站，才了解到些微有关的东西，三头鹤是一种类似于核裂变之后造成的变异物种，总而言之，并不是有着美好寓意的象征。如果是这样，那又为何要将这三头鹤塑成铜像，并且使之成为代表着龙番市经济发展与繁华的象征？这里面的意图方木琢磨不透，却也无法把这些和案件联系起来。

　　反观他手里掌握的线索，除了三具尸体外，背面刻着AMND的纽扣、从一段视频中发现的不明人士的手，还有便是这三名死者生前的所有信息。
　　得了林涛的允许，方木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将三人的身份信息、人际关系、生活工作圈等等资料全都查的一清二楚，可能用到的不能用到的都被列入那一份份详细的档案中。

　　对比相同与异同，除了三人都是单身并且举目无亲之外并无可取之处。之前和林涛讨论过凶手或许是对女性有着强烈抵触心理的人，方木就着这个想法仔细梳理了一下。
　　第一个死者蒋昌平结过婚又离过婚，之后和前妻几乎没有联络，除了打钱和给孩子买礼物之外再没有往来。第二个死者何其转则是个单身白领，工作环境里女性同事居多，从他的同事和上司那里并没有打听到他和其他女性有过暧昧关系，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第三个死者李行川，同样是个上班族，不同的是他经常出没于酒店之类的场所，生活上很节俭，却在酒店里衣着光鲜，喝着一杯就要花掉几百上千的烈酒。出事之前曾经和一名酒吧驻唱有过联系，时间是凌晨一点多，倒是耐人寻味。
　　方木让小黑去李行川经常去的酒吧查过几次，明里暗里都问过。这个李行川私生活不是很检点，可以说是酒和女人都不能离手。表面上斯斯文文眉清目秀，看不出来也是个花丛老手。小黑很是上道的顺便连那个酒吧驻唱也查了一下，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性，没有多杀马特，却也摆脱不掉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气息，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差点没把小黑熏死。

　　按照王珏的交代——就是那个驻唱，李行川是一周前的晚上来酒吧的。这条是酒吧街，晚上十点开门，早上六点关门，追着夜的影子生息。
　　王珏从十八岁就开始在酒吧驻唱，这种衣冠禽兽的人见得多了，倒也不觉得有多稀奇。李行川和其他有手段的顾客一样，一开始只是打着欣赏的旗号接近她，随后便花言巧语的用各种方式骗她上床。
　　她还记得在她妈那个年代两个人一起开个房都要结婚证，现在就是随便拐进一条巷子都能看见相互抱在一起边接吻边扒衣服的人。王珏没把这些当回事儿，更不会把那层膜看的比命还重。需要什么就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可是李行川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本事，却好这口，她当然不会同意，出来卖的不等于要做亏本生意，更何况她也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
　　“上班族，朝九晚五，拿着那么点薪水在办公室里累死累活，饭都舍不得吃，却愿意在酒吧和女人身上花钱……这种地方都是深坑，进来了就别想出去，”王珏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李行川还是笑她自己，“有了薪资还要来这里鬼混，说到底不过内心空虚，这样的人酒吧里多了去了，他怎么了，居然让警察查到我这里来了，该不会是失踪了吧？”

　　王珏带着明显调笑的语气在空气中渐渐凝固，她一抬眼角，浓妆艳丽的媚态瞬间消失了，“真被我猜中了？哎……也好，我们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也没人会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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