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被撩史

作者:别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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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


      晚膳结束时,成云殷殷地看着苏别鹤,似有期待。

      苏别鹤总算想起她对自己的教导,站起身,生疏地行礼:“谢陛下赐宴。”

      还没拜下去便被托住了,女君皱眉看着他,说:“你以后不必向孤行礼,孤赦你无罪。非但如此,以后你遇皇亲国戚不跪,逢一品大员以下包括一品大员免礼,以白衣之身享君后之礼。”

      成云激动得语无伦次:“陛、陛下,要、要立他为后?”

      女君凝视着神情无辜的苏别鹤,摇摇头:“孤只是觉得,他不应该向世俗的任何一个人低头。” 世人多为俗世所累,活的沉重而愁苦,即便天真如李志,都没能逃脱富贵的枷锁。只有苏别鹤,像是不属于俗世,二十许却依然保留着少年的模样和心性,实在难得。

      成云愣住了。不是世俗人,难道还能是天上仙不成?

      想了想,女君又补充了一句:“宫中的礼仪规矩你也可以不用遵守。”

      苏别鹤的唇边缓缓地逸开了一个笑容,九霄云殿的仙人们都要齐躬身,为他不是仙人却远胜仙人的美丽。

      成云:“……”都跟你平起平坐了陛下!这哪里是君后的待遇?分明是亡国宠妃的待遇!

      几句话摸清了苏别鹤某些脾性的成云不动声色地诱惑:“公子喜欢御膳吗?”

      苏别鹤拼命点头:“喜欢。”

      “那好,明日辰时你在安乐殿候着。”

      女君侧了侧脸,未阻止成云的擅作主张。

      苏别鹤纠结了:“可我都是巳时才起床的。”

      他在美食跟美梦之间反复徘徊,痛下决心道:“那我明日就破例一次吧。”

      成云乐不可支,几乎能读出这家伙的心理活动,一定是美梦固然可贵,但是美食前所未有,可以先舍弃美梦。

      她看到女君在走神,便问:“陛下在想什么?”
      女君回过神:“你说,一条命能值几个钱呢?”

      成云想了想:“这个不好说。”

      女君命人拿来纸笔,随手在白纸上作画:“世人皆以钱权色为标准,觉得平民老百姓贱命不值钱,读书人大抵要贵重一些,王族公卿更高居一层,他们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头颅比贩夫走卒高贵些,但一朝沦为阶下囚,一刀下去也不比常人的脖子硬……当然这是后话。成云你出身官宦之家,沾了孤的光,在名门显贵这一水准,大抵值个几万两银子……”

      说着,女君在标好的价钱旁边画了个提灯宫女,她以手护灯,娉婷而立,水墨倩影温婉动人。

      苏别鹤插嘴:“陛下,那我值多少钱呢?”

      看他的时间也不短了,再看他的脸,女君依然恍惚了一下,沉吟:“绝世美人嘛,自然是天价。” 富可敌国的胡晚归愿意倾尽所有共度一生的人可不是天价!

      女君的笔下,长衣长发的白衣公子乘鹤盘旋而下,云烟缭绕中,缥缈出尘。

      苏别鹤神色柔和地说:“那我们的陛下呢,就是无价之宝了。”

      女君的手顿了顿,心说,应该是因为她的权利最大吧。

      尽管劝慰自己不要多想,女君提着笔还是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久久没有动作。

      苏别鹤积极踊跃地说:“我来我来,我给你画陛下。”

      世人皆道海上有仙山,名曰蓬莱,其上有无忧泉,饮之可忘忧。女君明明没有喝那泉水,看着他的笑脸,却觉得自己忘了所有的悲酸苦痛。

      于是,女君越来越有沉迷美色的趋势,她看着苏别鹤的笑脸,便没能移开眼,走神到青轩都察觉的地步。

      “陛下这是怎么了?苏别鹤的脸上有饭粒吗?”

      女君这才如梦初醒:“好。”

      青轩越发不解:“苏别鹤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又不是春宫图,怎么画个画还能画得这么心花怒放?

      被成云推了一把,青轩还挺委屈:“成云你推我干嘛?你越来越不像个大家闺秀了,小心嫁不出去。”

      然而苏别鹤并没有将女君画到至高无上的无价之宝那里,而是画到了自己的旁边。黑衣君主背着手站在高山之巅,同鹤背上的年轻男子两两相望。

      女君说:“你画错位置了。”

      苏别鹤的眼睛亮亮的:“没有啊,我怕陛下一个人孤单,所以就在你的身边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孤独了。”

      女君的心似被撞了一下,轻轻的,却带来了无法忽视的悸动。

      是假的,女君想,是假的,不要相信。

      明明知道是假的,她还是忍不住动心了。只可惜,她太晚遇到他,支离破碎的心即便动了,也只是让每一个碎片都痛得发出尖锐的鸣叫而已。

      青轩打了个冷战,撇嘴:“谄媚。”为了拍马屁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苏别鹤说:“青豆侍卫,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价值几何?”

      “什么青轩?我叫青豆!呸!我叫青轩!你脑子不好使是不是?”

      苏别鹤犹犹豫豫地比出一条线:“一文不值?”

      青轩呆滞地说:“一文不值?陛下,你可要为属下做主,属下日日保护您的安危,怎么会毫无价值呢?”

      然而女君并不理会他,她柔声对苏别鹤说:“你觉得是多少就是多少。”

      青轩痛心疾首:“美色误国啊陛下,您要坚定心志,不要被这等狐媚子迷惑了啊陛下!”

      在青轩声情并茂的惨叫声中,苏别鹤手中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下移,在负二百五的位置上运笔如飞,转眼间,一个神采飞扬的佩刀侍卫跃然纸上。

      他边画边说:“不好杀,杀了还没什么意义。大好的头颅给别人杀,别人都不愿意杀,所以应该是不可填缺的亏损,负二百五十算友情价了。”

      青轩莫名觉得脖子一凉,欲哭不哭,他要坚强:“那红奴呢?他跟我一样。也是负二百五吗?”

      苏别鹤笔下不停,转眼间在成云的旁边画出一个站姿标准的带刀侍卫,他伸手帮提灯宫女护着那团火光,温柔而内敛。两人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红奴有些意外,低声道谢:“多谢公子。”

      青轩呆了一下,接受无能:“单身有错吗?为什么要虐待单身人士?有没有人道啊?”

      站在女君身后的冷霜轻轻拉了拉女君的衣袖。

      “哦,冷霜。”女君还没有想好,就见苏别鹤头也不抬地在成云跟红奴之上的位置画了一位撑伞的青衣侍女,她微微抬眼,向伞外看来,即使隔着画面,也能感到刀锋般的冷意从侍女的身上散发而出。

      “冷霜姑娘的前途不可限量,若是能用到恰到地方,她的价值远超想象。”

      对此,红奴和成云没有异议。

      冷霜喜不自禁,小脸白里透粉,如同桃花花瓣,她拿起那副画,指着青衣侍女向女君确认:“我?”

      女君颔首:“嗯,是你。”

      冷霜显然很满意苏别鹤的画,这孩子没有男女之防,开心的时候会依赖地抱住喜欢的人表达欢喜,眼见她打算从背后抱住苏别鹤,女君及时出声:“哎,冷霜?”

      冷霜不明所以地回头。

      女君在苏别鹤含笑的注视下一脸的不自在:“没什么,你去外面看看,廷尉大人来了没?”

      冷霜站着没动,这是她第一次抗命不遵,她看向苏别鹤,见他对自己点头,说去吧,才茫然地出去了。

      成云说:“廷尉大人要来?为什么?陛下召见他了吗?”

      女君低声道:“没有。他有急事要求见我,算算时间该到了。”

      成云一头雾水:“廷尉大人有急事要求见您?陛下怎么知道的?”

      这时,冷霜进来了,声音轻却清晰:“他来了,跪在外面的广场上。”

      很快,侍卫也进来禀报:“廷尉大人求见。”

      “想不想知道廷尉大人的命值多少钱?”女君说,“喊他进来吧。”

      廷尉掌管刑狱,理应公正严明,铁面无私,可是张斌却长袖善舞,欺上媚下,将小人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此人能力是有的,偌大的大理寺在他手里运转数年没有出过纰漏,女君交给他的案子也都办得漂漂亮亮,挑不出错。若不是他贪污受贿的事情爆出来,女君还不知道他如此贪得无厌。

      进来的张斌的脸上弥漫着死灰色,满是大难临头的惶然:“微臣叩见陛下,听闻栾川一带大旱,百姓食不果腹,饿殍遍地,微臣愿捐献白银十万两救济百姓。”

      “十万两,”女君的脸上有着奇异的悲哀,“你的命就只值十万两?”

      张斌长跪不起:“微臣,微臣愿捐出全部家产收归国库,并自请前往南岭蛮荒之地任职,造福百姓,请女君开恩。”胡安见大事不妙找他商议,张斌便知道大势已去。女君既然当众提起准确时间,可见证据确凿,只等定罪了。他连夜入宫求见女君,动作不能说不快,他前脚刚跨出廷尉府,后脚士卒围府,不许人员进出,摆明了要抄家论罪。

      “你回去吧,你欠这个国家的,孤会亲自收回来。”

      张斌瘫坐在地:“微臣、微臣知罪,求陛下开恩!”

      “你还能跪下来求饶,你背后的那些冤魂可都开不了口了。

      刑法以善恶为标准断人生死,界定了恶的底线。你另起途径,以钱权色为标准枉顾人命,颠倒黑白,全然不顾冤死者无声的呐喊。你知道他们背后怎么称呼你吗?买命廷尉!他们叫你买命廷尉。

      是,钱权色是普世共同的衡量标准,但是用到律法上,孤不答应,我大盛的子民每一个人都有权利清清白白地活着或者死去!”

      这注定了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沉闷多时的夜空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就寝前。

      成云服侍女君躺下:“陛下,廷尉大人还在广场上跪着呢,外面雨下得这么大,要让他起来吗?”

      “让他跪着吧,”女君冷冷地说,“他的罪又岂是区区下跪赎得清的?”

      成云掖着被角:“奴婢瞧着陛下对苏公子不一般,也是,他那么好看,谁见了不动心呢?大将军虽然也是英俊的,相貌可不及他。”

      “嗯,动心了,”女君的眼睛眨也不眨,“想想叶延海也没什么好的,长得不如苏别鹤,也不如他体贴……”不能再说了……她的嗓子眼又开始冒血腥气了。

      幸好成云没有察觉女君的异常,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别提多高兴了:“那陛下以后不会想他了吧?”

      “嗯,不想了,有了苏别鹤,”女君觉得心在被什么锯得鲜血淋漓,“孤还想他做什么?”他连离开她这件事都忤逆她,有什么好想念的?

      雨夜女君反而睡得安稳,朦胧中她似乎听到成云在殿外跟苏别鹤说话,但是太困了,她没能听清内容。

      殿外檐角的雨水形成了一串串珠帘,溅在地面上飞迸出千万颗。雨声潺潺,夜空之上密集的闪电在游走,湿润的水汽清洗着夏日的干燥。

      成云对苏别鹤说:“你已经入了陛下的眼,就差进到她的心里了。答应我,一定要让她爱上你。”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苏别鹤是临时被她们从大街上抓来的,她却枉顾他的意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是苏别鹤却点头了,没有觉得可笑,而是认真地说:“好!”

      成云笑了,她看着苏别鹤漂亮的眉眼,说:“我代陛下谢谢你。苏公子,你是个好人。就算结果不尽人意,我还是非常感激你。”

      这个夜晚,同样一宿未睡的不止张斌,还有武安侯。

      副官马玉苦口婆心地说:“侯爷不该如此冲动的。”他家侯爷听说女君从市集上带回一个美男子便坐不住了,非要去宫门口看一眼才肯死心,其实就算他看了又能如何?可他还是去了。

      “侯爷在宫门口等候,摆明了对陛下的行踪了若指掌,以她的敏锐,很快就揪出了随行人员里的内鬼,”马玉心疼地直抽气,“那可是埋藏多年的内线,失去了多可惜。”

      武安侯沉默不语。

      “这些道理想必属下不说,侯爷也知道。”马玉叹气,“他们一起用过晚膳便分开了。侯爷若是如此在意,不如做掉他……”算了,他要体谅他家侯爷,感情的事哪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不必!”武安侯总算开口,“查查那小子的来历。”

      马玉猜不透武安侯在想什么,也劝不动他,便放弃了,临走前他将一件东西放到武安侯的怀里。

      “属下觉得侯爷可能会想要这个,便帮侯爷收起来了。”

      那是女君随手拿来砸他的木偶人,它愁苦地跟武安侯对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过了片刻,武安侯伸出手指在它的眉间抚了抚,理所当然地没能抚平,也永远抚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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