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才妾

　　第十八章偷人（上）
　　顾大海虽然说是不信，还是暗地里托人打听了，秦氏前头的孩子的确是没有了，而且秦氏来了顾家也一直没怀上。
　　要说顾大海对秦氏没有一点情意，那是假话，可要是有多深，那就好比一大海碗馄饨，看着挺多，其实也没有几个。自此后待秦氏的心多少有些淡了。
　　不唯顾大海信了，秦氏也怕神算子说的当真应验，唯恐哪一天就被顾大海休弃了，所以更加可着劲儿的要东要西，顾大海自然多半时候是不给，秦氏这就闹起来了，仗着自己年轻漂亮，料定顾大海势必要低头。
　　这一日顾刘氏说家里没有钱了，顾秋水去了银号取了一百两的银票，在顾刘氏屋子里翻看着最近的账目。
　　“阿娘，银子怎么用的那么快？”
　　顾刘氏扯了扯新做的织锦缎褙子，又抚了抚一下头上的金簪子，开始向女儿诉苦，“三姐儿，你不当家不知道东西贵，咱家添了家具，还有好多日常物件，我这里一笔一笔都有帐！”说着递过来一张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是顾大姐的字迹。
　　顾秋水拿过去看了两眼，问道，“娘，怎么阿爹一支就是三十两？不是告诉你超过十两银子要问问做什么，阿爹这都做了什么用途？“
　　顾刘氏听了忿忿道，”还不是被那秦氏糊弄了去？”
　　顾秋水摇摇头，罢了，她娘只是个普通的没甚见识的妇人，这样的人，作为儿女想改变那也是很难的，就说道，“阿娘，这些年您辛苦了，不如这样，我把家里的帐给大姐管，一则大姐已经十三岁了，也该学着管家了，二则家里不比以前，您安心享福便是了，缺银子花就去找大姐。”
　　顾刘氏点点头，深呼出一口气，不让她管银子也好，落得一身轻松，还不用三天两头因为银子和顾大海闹别扭。
　　如此一来，就把家里的账目正式交给顾春水来管，顾春水很高兴管，她会些简单的字，连花一钱银子也要写好明细，顾大海再来要银子，顾大姐儿便要他爹说出用途，一听是要给秦氏买东西，顾大姐儿一点钱星子都不给。
　　那顾大海虽然对秦氏没多少情意，却喜欢她在床上的表现，隔三差五还是要宿在她房中的，事后却是一两银子拿不出来了，如此几回，秦氏就不让顾大海挨她的身。
　　这一日秦氏又闹开了，顾大海实在烦躁，寻了马文海喝酒，把一肚子牢骚都说与他听，那马文海安慰了顾大海几句，奇道，“顾大哥府上有些奇怪，怎的嫂子不当家，却是大侄女在管家事？”
　　顾大海之前吹嘘家财万贯，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的，并没告诉马文海顾家的生财之道是因为顾三姐儿的画，这次一气之下却不瞒了，
　　将顾三姐儿卖画得了一大笔银子的事前前后后都说了，又叹道，“银子是我家三姐儿挣得，我当父亲的怎么用都要她点头，别提刘氏，，虽然三姐儿是她生的，一点不听她的，反而她很听三姐的话！”
　　马文海心里对着顾三姐非常好奇，这么小的丫头画的话竟然如此值钱，那林三少爷他认识，虽然人有些混，学问眼光却是不差的，看来这顾三姐儿不是凡人，有机会了见见最好。若是相貌也好，他中间搭个线，那云烟坊的老板有的是钱，如今正到处拿着银子找才貌双全的姑娘，看到好姑娘必定肯出大笔的银子，听说前一阵花了一万两买了个绝色的姑娘，啧啧，一万两，打个银人都够了！若这顾家三姐儿才貌双全，怕还不止一万。
　　按照牙行规矩，倘若他介绍了一万两的买卖，能抽成七八百银子呢。
　　马文海按捺住自己心中所想，好好劝慰了顾大海一番，二人吃了酒无处可去，马文海又提议去赌场转转。
　　顾大海却是知道赌场不是好地方，且身上没有几两银子，若是平时是不会去的，这天借着酒劲，便去了。
　　进了赌场顾大海有些缩手缩脚，没几回便把四五两银子赌光了，马文海解下腰间的银袋子扔给顾大海，说，“今日顾大哥一定要玩的尽兴！”
　　顾大海接下来却转了运，连赢了七八场，第一次赌到底小心些，便见好就收了。
　　顾大海还给马文海的五十两本钱，剩了还有三百多两，自己只留了零头，剩下三百两都给秦氏哄去了。
　　秦氏倒也有些心眼儿，把银子都换成了银票贴身藏着，她如今没了前头的儿子，又被那该死的算命老儿说命中无子嗣，虽说是不信，心里到底是惶恐的，恨不得一下子攒够一辈子花的钱才好。
　　这一日秦氏被顾大姐儿支使去街上买米，刚出门，就看到那邻居杨家的妾孙氏穿了一件玫瑰缠枝花色织锦缎的褙子，头上戴着赤金点翠的金簪子，眉间亦是赤金的花钿，正从外面买了一碗糕，见到秦氏微微笑了笑，拿着糕的一只手露出一截手腕子，上面戴了一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
　　“给大哥儿买的糕？”
　　孙氏是杨家买来的妾，生养了一个儿子，今年五岁了。
　　孙氏点点头，“是啊，家里的点心不爱吃，就爱吃这徐记的米糕！妹妹这是哪里去？”
　　秦氏扬扬手里的米袋子，“家里米吃完了，我去买。”孙氏听了笑笑，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哟，姐姐真勤快，这等粗活也做的？’
　　秦氏尴尬的笑了笑，觉得面上有些不好看，扭身走出巷子。
　　等秦氏买了米，再一个人背着进了巷子，简直如同做贼一般，看看四下里无人，飞快地钻进了自家的大门。
　　当天晚上秦氏不免向顾大海嘀咕几句，说家里为何不买几个丫头使唤，顾大海面上无话，心里却在想，这秦氏忒有些不知足，好吃好喝好穿戴，也总也怀不上，且家里的杂活儿都是顾大姐儿干的，顾大姐儿还没说累，她不过买个米，倒抱怨上了。不免很有些不喜，又想到神算说她是败家之相，更生出一丝嫌弃，自此后宿在秦氏屋子里的日子越来越少。
　　顾刘氏万事不操心，每日里好吃好喝的，又金银绸缎的打扮着，脸色越发好了起来，很有几分年轻时候的影子。刘玉芳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大美人，就这几分影子便和秦氏不相上下，顾大海看着格外顺眼，觉得还是发妻好。
　　又过了几日，牙婆突然上门，送来了两个丫头并一个做饭的婆子，两个丫头一个十八九岁，一个还留着总角，最多七八岁，婆子大约四十岁左右。
　　那牙婆进门就找顾三姑娘，“三姐儿，您看看这三个人，丫头大的翠莲嘴巧识字，会打算盘会算账，原先的主家，是那醉云楼的李家。这样的大丫头是极难的的！小的连翘才八岁，也很伶俐！刘婆子更不用说，灶上的功夫那是极好的！”
　　顾秋水仔细打量了下那翠莲，相貌清秀，穿了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细棉布衣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看着倒是个老实人，就问道，“你是翠莲？真会算账？”
　　那翠莲上前施了礼，恭恭敬敬的回答，“是，奴才会算账。”
　　顾秋水拿出一本账册和一副算盘，当场考验，“好，你把这个帐拢总算一下，四分毛利，再刨去一分的费用，你算算净利润是多少。”

　　其实前一阵子顾秋水就想买两个丫头使唤了，顾春水马上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以前家里穷没办法，如今不缺那几两银子，没道理再让顾大姐做饭洗衣洒扫，只是她不想买寻常的丫头，想买那会治家，算账的丫头，这样的丫头不好找，要么是大户人家里放出来的，要么是去才妾坊里买，这翠莲便是从那大户人家放出来的。
　　那翠莲算盘打的极好，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很快算完了帐，顾秋水拿起来看了看，数目都对，就笑了笑，道，“算账上到是不错，不过我买你可不只为了算账，我来问你，倘若这一家的当家太太是个万事不操心的，你偏是服侍这太太的，你该怎么做？”
　　这问题却有些大了，翠莲沉吟了片刻，说，“事有大小轻重缓急，若是小事自然不必在意，若是大事，只要奴婢能想到的，必然提醒太太。”
　　这回答倒也算合格，顾秋水冲牙婆点点头，付了一百七十两身价银子，其中小丫头连翘和婆子都是十两银子，翠莲是一百五十两。自此后翠莲就跟着顾刘氏，连翘跟着顾大姐和顾三姐，刘婆子管了家里的厨房。
　　不过连翘大多时间是在顾春水屋里伺候的，因为顾大姐办了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这样寒凉的深秋季节，顾秋水硬是兜头浇了两大盆凉水，衣服湿透了偏还不去换，站在院子里吹了一个时辰的秋风，然后到下午就烧糊涂了。
　　请了大夫煎了汤药吃，连服了三四天，顾春水才从床上爬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顾三姐儿算账。
　　顾秋水正在教翠莲如何管家，她以前在相府，别的不说，自己的院子里还是整治的不错的。
　　顾春水也不管别人在场，皱着眉头就问，“三妹，怎么我发烧了这两天也没做梦啊？”
　　顾秋水哑然失笑，没想到顾春水把自己的话当了真，指了指翠莲，“大姐，你不是想学算盘？她打的极好，你要学让翠莲教你！“
　　那翠莲上前施了礼，笑盈盈的问了好。
　　顾春水自然十分高兴，自此后没事就跟着翠莲学，不过一月有余就像模像样了，把家里的帐目弄的更加仔细，那边秦氏更加叫苦连天。
　　顾大海被马文海领着又去了几次赌场，有赢有输，但总体还是赢的多些，有多余的银子顾大海也不大给秦氏了，而是自己留着或者吃酒，或者当作赌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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