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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谣言 五
翠仙酒楼里消费分明，大厅内，是俗客们的饱腹之所；顶楼，是谈事情需要的小包房；穿过前屋，后面的平房是远离喧嚣的雅间。
店小二得了雅间内的回话，将王明珞领过去，穿过大厅时，市井百姓的笑谈尽数传到王明珞的耳朵里。
“嘿~我听说王二小姐失了清白后，疯啦！所以被关在府上，这么多天都见不到。”
“可不是嘛，我有个在王氏府做事的亲戚，说她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哎呀，都成这样了刘家还不求皇后娘娘退婚呐？刘家也太能忍了吧！”
……
一件件事情俱为假事，却被众人描述得栩栩如真。
王明珞一路堵住耳朵，妄想逃过谣言的鞭挞。面纱遮住了她的表情，却遮不住她颤抖的身体。
就在她即将要垮掉的时候，幸好，她走到了雅间，那些谣言一瞬间清净而去。
陆绅背对着王明珞，坐在餐桌围边，一条腿顶在凳下，另一条搭在紧邻的餐凳上。他正吸着汤面，吃相非常放松，发出心满意足的“哧溜”声。
“来得正好，于心，过来陪我吃！”陆绅用筷子指着紧邻的餐凳，抱怨道，“刚才的扁大人那叫一个话多呀，好不容易把他灌倒送走，真是饿死我了。”
于心……又是刘于心。
虽然王明珞隐隐觉得，自家的小丫鬟与这位陆少庄主有些来往。但是她怎么会料到两个人竟是如此交情匪浅的关系呢？
在于心面前，陆少庄主可以对形象肆无忌惮。热烈，又顽皮。
——于心，如果我变成你，是不是可以了解他多一点呢？
王明珞默默想着，揭开面纱，默默凝视着陆绅的背影。
挺括的双肩，有力的双臂……她的思绪漂泊回遇袭当日，每一处细节，都如同烙印在骨子里一样清晰。
她记得陆绅怀抱着自己时，动作轻柔又严谨；记得陆绅刻意背风行走，为她一路遮挡风雪……
但，她同时也有一种天然的直觉，这位少年所有的温柔都不是因她而起，因她而至。
陆绅没有得到门口之人的回应，疑惑地回头看了过去。这一看，差点把嘴里的食物喷了出来。
“原来是王二小姐！”陆绅立刻摆正身姿，眼中几多狼狈。
王明珞宛然一笑，躬身做万福，十分乖巧：“是我瞒着于心擅自过来的。叨扰了陆公子，明珞惭愧。”
“……”陆绅眼角微抽。
美人眉睫若弯月，泫泫明眼眸，美则美矣，却是个带来麻烦的美女。
***
第二日午间，柴房内。
于心蹲在干巴巴的柴火堆，百无聊赖地掰着上面的小木枝。
昨夜过去，王氏府一番平静，于心没有被额外加罚，想来王明珞最终是平安回府了。
“唉~小姐到现在都没来找我，莫不是被夫人禁足在闺房了吗？”于心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
昨日，龙清嫣大张旗鼓地惩治了所有明珞闺苑中的丫鬟小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龙清嫣偏偏忘记对王明珞偷跑出府的消息加以控制。
而知道这件事的府上杂役何其之多？怎堪堵住悠悠众口？若是传出去，益州城岂能错过这等闲情轶事呢？
“‘受袭女夜会璇玑少主，诉衷肠求得贵贾怜惜。’啧啧，我都能编一集说书的话本了！”于心撇撇嘴。
“绯闻缠身”的王明珞最不缺浓墨重彩的编撰。王氏府的对立者；仇富济贫的道德家；凑热闹讨趣儿的普通人……大家都可以在这趟稀泥里参上一脚，乐此不疲。
真烦！
于心托起腮帮子，心里只能空着急。
禁足柴房三日，她不仅无法去找陆绅证实鲁树一事的真伪，更无法知晓谣言传播的最新进展。若说有谁将她逼到计无可施的境地……
“难道一切都是夫人做的布局么？”于心紧皱着眉头，心中怀疑更深。
如果真的是龙清嫣暗中指示鲁树散播婢女们的死讯，任凭谣言繁衍扩散。那她的目的何在呢？是想搞臭王明珞的名声吗？
王明珞是刘皇后亲定的表侄媳妇，即使未成婚，亦算准皇亲国戚。在益州扩散如此污秽的谣言，等同于令刘皇后脸面无光。
若是事态继续发展，刘家不堪谣言所扰求皇后退了亲的话，于整个王家必是人降之大祸，于她龙清嫣本人也无法得到任何好处！
怎么看都不是一步好棋呀……
这是于心昨夜想了一整晚也没有想通的地方。
“不对不对，要换个思路想。”于心摇了摇头，跳下柴火堆，声音里有几分无奈。
此时，恰逢晌午时分。日光正浓，光线射透柴房破旧的窗户，照个满屋。
于心的起身被阳光晃了眼，不自觉地眯眼低头。视线所及的地面上，从升温的柴堆边缘爬出了几只叫不上来种类的小虫。
大个儿的体型圆胖，多手多足。小个儿的跟在大个儿后面，队列整齐。它们用飞快的速度爬过木影纵横处，爬入更深，更湿润的柴堆里。
“咦？虫爹虫妈领着孩儿搬家？”于心讲起冷笑话来。
她的性子就是这么不着调，越到焦虑时，越喜欢调侃自己。
可是这一次，于心的笑容并没有停留在脸上过久。话音落，她的气息骤然而变，表情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真的不是一步好棋么？
心中传来一份质疑声。
依稀间，于心的脑海里浮出昨日在花园中遇到王齐珞的场景。王齐珞的动作和神态，有着与她本人性格强烈不符的不协调感。
那种不协调感……是什么？
“怕冷，没化妆，说话有气无力的，还有临走之前，我记得她呕了一下。这些状况……这些状况……”
像极了府上的婆娘们常说的孕期表现！！！
“难道王齐珞怀孕了！？”于心身子激灵，冷汗袭来。
如果有一种解释可以将这所有的疑惑都串联起来，即便它听起来匪夷所思，那也是合乎情理的推理。
——若她怀孕，怀的是谁的孩子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于心在心中已然有所推论。再之后，就是求证的时刻了。
“不行，我必须马上跟陆绅见面！”于心决定道，小身板蹭到门口，杏眼精|光一闪，阔低声线大声呻|吟：“哎呦~哎呦~好疼啊~我的肚子好疼啊~”
门外没有反应。
“好疼啊！有没有人在啊？快救我出去呀！”于心扯着嗓子。
门外，还是没有反应。
“要死人啦要死人啦！快开门呀！”于心不甘心地继续喊。
门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于心嗷嗷叫了一炷香的时间，叫得是口干舌燥。
可是门外别说有人了，就连后院那条看门狗都没有跟她和上一曲！
枉她动了小心思，以为会有人开门询问她的“病情”，这样至少可以尝试着找机会逃脱出去。
“啊啊！这满院子人是排队去坟场了么？”喊得太累，于心拍着胸脯生着闷气。
接下她这句叫骂的，是门外总算传来的一声轻笑。
伴随着门锁落地的声响，房门敞开，有少年带着笑颜轻倚门柱，倾泄一室流光。
“别嚷了，后院那只被我迷晕的看门狗都没你叫得难听！”陆绅假装耳朵疼，通通耳道。
“……你可真是曹操呀！”于心没在乎陆绅的嘲讽，杏眼贪婪地盯着陆绅，看他就像看一块肥硕流油的红烧肉。
“昨天王二小姐一个人跑去见我，我猜你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今天……”陆绅推测着。
由于不太适应刘于心如此生猛的眼神，他意外地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
于心火急火燎，蹭蹭跑到陆绅面前，用手掌遮住了他正在说话的嘴：“时间紧迫，麻烦陆少庄主带我去个能仔细说话的地方。”
“唔。”陆绅只得含糊不清地点头。
咳~这丫头真是被他宠得越发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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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王明珞不会插足男女主的感情。
优秀的人值得欣赏，可那不是爱，王明珞拎得清。她以后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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