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劫翰林院

　　端午佳节，按照惯例，小施一家今日休沐，不出摊。

　　难得有个休息日，勤奋的小施姑娘上午送完豆花，下午自然要在家努力温书，想把拉下的功课给补上。

　　可惜天不遂人愿，先是胡山泉来家里，要拉着自己去看龙舟大会。还没把他拒绝走呢，白蔻带着银翘也来了，兴奋地告诉她今年的龙舟大会有多精彩，让小施一定要去瞧热闹。

　　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端午节，为了与民同乐，龙舟大会第一次由民间自发组织变成了官办，自然这参赛队伍就由民间百姓上升到了各级官府衙门。又因为这划龙舟是个体力活，所以报名参加的皆是朝廷的武职部门。五支参赛队伍里有四支队伍，都是朝廷武职的精英部门：御林军、金吾卫、火器营和健锐营。最后剩下的一支队伍，就留给了往年民间龙舟大赛的精英们。

　　不仅参赛队伍这么有看头，这龙舟大赛的头彩更是贵重，乃春秋战国时期最著名的越国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的湛卢剑。再加上帝后亲临，圣上亲授头彩，自然让今年这龙舟大赛的精彩程度与吸引民众的魅力远超往年。

　　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这龙舟大赛的盛况，小施咽咽口水，望着自己的书本有些无措。

　　小施娘笑道：“小施就跟他们去玩玩，休息一下吧。你都辛苦这么久了，你不心疼娘都心疼了。去散散心，有张有弛才能学得更好。”

　　毕竟还是小姑娘，对好玩热闹的事儿怎么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终于在众望所归下，小施合上书本，笑着同意了。

　　收拾好书本，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小施在银翘的巧手下略施粉黛，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像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可人。戴着和白蔻一样的面纱，小施跟着三人一起高高兴兴出门了。

　　龙舟比赛之地盘龙江边自然盛况空前。特意为了方便民众观看比赛，官府在江边设置的阶梯状石条凳，现在早已是座无虚席。连空地上都站满了小摊小贩，丫鬟小厮各色人等。热闹的议论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人潮涌动接踵摩肩。

　　江边视野最好的高地已经搭建了一座华丽的观景亭。观景亭三面垂下精美的帷幕，正对江面的帷幕卷起。亭内美轮美奂的桌案上放满了瓜果糕点，桌案后是金灿灿的龙椅凤座。亭外四角候着四个美丽的宫女，亭子左右两旁放着数十张精美的桌案，桌案上也是放满可口的食物，看来是给随行观赛的官员准备的。长长的红毯从亭口一直铺到皇宫......红毯两旁站着整齐的御林军，直至站到高地四周，以确保方圆半里之内没有民众混入。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精致华贵，天家气派，就等着帝后驾临。

　　观景亭对面的盘龙江上，停靠了五艘妆点精致的龙舟。每支龙舟都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龙，且在龙尾的位置放置了一面红色的大鼓。金灿灿的舟身，红彤彤的船桨，五条龙舟一字排开，煞是气派。一眼便知乃是今日要参加竞技的赛船。

　　今日的盘龙江边，可谓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比赛还未开始就已经能感受到热烈欢快的气氛，一眼望去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小施和白蔻一行四人也来到了这里，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四人顿住了。

　　小施皱眉：“白姐姐你看这里这么多人，我们怎么进去啊？”

　　白蔻也有些踌躇，银翘在身后有些兴奋地说道：“多热闹啊！京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小姐，您可千万别打退堂鼓啊！银翘还想看看热闹呢！”再看看小施，接着怂恿，“小施姑娘，银翘今日帮你打扮的这么漂亮，你可不能让我的心血付之东流啊。今日圣上和皇后娘娘都会来，你的修撰大人定也会来，小施今日这么漂亮，难道不想让修撰大人看看？说不定就把修撰大人一举拿下了！”

　　小施有些害臊地跺了跺脚，佯装转身要掐她的嘴，“你这嘴今日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把它撕了！”

　　银翘赶紧笑嘻嘻地往胡山泉身后躲。

　　胡山泉憨厚的笑道：“你们别怕，有我在呢！谁也不敢欺负你们！我们进去吧，要我在前边帮你们开道么？”

　　银翘赶紧把山泉往前边推，“好好，山泉哥，你走前边，我们跟着你！”看着还在犹豫的两个姑娘，银翘拉着她们催促道：“别啰嗦啦！再晚就看不到比赛了！”

　　小施和白蔻对望一眼，无奈地笑笑，跟着山泉往江边而去。

　　“田大学士，请问你为何不愿跟着父王一起去观景台看比赛？非要拉着本郡主跟你一起在这人堆儿里挤？”挤在人山人海中的小施耳边传来一声好听的女子声音。小施循声望去，看到身边走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美丽贵妇人，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贵妇人伸手拉着前边高大男子的手，正在皱眉埋怨。

　　“圣上不都提倡与民同乐么？我们当然也该深入民间，与百姓打成一片，这样才能忧百姓之所忧，乐百姓之所乐嘛！”高大男子回过头来，温柔地望着身后的贵妇人微笑着说道。

　　贵妇人虽然还是轻柔低语，但听得出几分怒气：“田晨光，你说不说实话？！”

　　高大男子往前挤的动作顿了顿，有点僵直着背影说道：“……我今日午膳…将岳丈大人得罪了，不敢与他一起同案观赛。”

　　贵妇人皱眉：“你怎么得罪爹爹了？你们俩一天到晚想方设法的一起钓鱼，好的恨不得一起过，你会得罪他？”

　　高大男子叹了口气：“夫人不知，今日午膳，我与岳丈大人谈及那个鱼肉百姓的黄员外，我感叹了一声狗仗人势。”

　　贵妇人：“这又怎么了？”

　　高大男子转回头来看着贵妇人，一脸懊丧，“结果我刚说完前三个字‘狗仗人’，突然被鱼刺卡住了，半天没有讲出话来。”

　　贵妇人：“......”想想又说道：“想来爹爹也应该知道你不是在说他。”

　　高大男子摇摇头，继续哀叹：“岳丈大人停下筷子看了我半天，最后不确定的问我，‘贤婿是在说我吗？’……我这才把卡住的那根刺吞下去，说了最后一个字。”

　　贵妇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继续往前挤吧。”

　　小施强忍住自己想要笑出声的欲望，憋得满脸通红，想着这俩夫妻可真是有趣。而且她们还骂了那个讨人厌的黄员外，小施莫名有些喜欢他们，就拉着白蔻跟着这对夫妻的方向一起往前挤。

　　“相公，看，那边是不是那个花花公子卫凛夜？”贵妇人又开口了。

　　小施一惊，连忙抬头望去，果然看见卫大人修长伟岸的身影，不过旁边还有一位美女。

　　卫凛夜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没想到沐姑娘还在生在下的气，看在今日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在下给姑娘讲个笑话，如能博美人一笑，沐姑娘就别再跟凛夜计较啦！”

　　沐雨晴不冷不热地斜他一眼，“本姑娘日日都在家里给卫大人烧香，也不知你收到了没。”

　　卫凛夜笑道：“沐姑娘如此有心啊，只是凛夜一直还在阳间，恐这辈子都收不到姑娘的高香了。呵呵，你看今日这大好的端午佳节，不是应该开开心心，打开心结才应景儿么？”

　　沐晴雨微勾嘴角，“什么笑话，说来听听。不好笑我还继续回去给你烧香。”

　　卫凛夜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潇洒地摇了摇，“话说一堆食物一起去看龙舟赛，烧麦被挤进了水里。粽子想都没想脱了衣服就跳下去救，结果自己直往下沉。汤圆看不下去，跳下水将两个都救了起来。汤圆骂粽子：‘你丫脑袋被门夹啦！看见穿裙子的就不要命！’”

　　“哈哈哈~~”四周响起了不小的笑声。

　　沐雨晴衣袖掩唇也笑了，卫凛夜低头看看，咧嘴乐道，“沐姑娘笑了，就是不跟凛夜计较了！多谢姑娘宽宏大量！”对着沐雨晴躬身一礼。

　　沐雨晴一甩袖子，带着丫鬟疾步走开。卫凛夜赶紧跟上，又不知说了什么，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贵妇人感叹：“果然有一套。”转头嗔了自家相公一眼：“还不如你学生，你也多学着点！”

　　高大男人皱眉摇头：“当学生的时候就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入了仕途还是这样！我还听说他连街边卖豆腐的小姑娘都去招惹。想来凛夜也到了该正儿八经娶妻的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什么时候是得好好跟他谈谈了！”

　　小施站在原地半饷没有回过神来，感觉眼睛里像进了沙子涩涩的，一颗泪珠不知怎的滚了出来。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擦擦，还好有面纱遮着，没被旁人看出来。

　　白蔻，银翘和山泉一直在往江边挤，小施连忙压了压内心的情绪，追上大家一起往江边去。

　　四人满头大汗地好容易到了江边。银翘眼疾手快地占了一处石凳，招呼着姑娘们过去休息。

　　才落座没多久，就听见一阵喧哗之声。只见民众们纷纷往观礼亭那边涌去，在前边已经响起了“圣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的呼声。

　　小施和白蔻虽然没有过去，站在原地也跟着众人一起伏地磕头，以示敬意。

　　磕完头后，跟着众人起身，小施向观礼亭那边望去。只见坐着龙凤御撵的帝后被缓缓抬进了亭内，他们身后有数十名的朝臣也有序地坐在了亭外的桌案上。御林军在观礼的高地下整齐的站了一圈，阻隔着热情的民众们。

　　白蔻笑道：“你说圣上和皇后娘娘长什么样子？”

　　小施暂且抛却烦恼，眼光还舍不得从观礼亭收回来，一脸倾慕地说道：“定是龙章凤姿，尊贵无比。”

　　白蔻点点头，“嗯，想圣上登位之初就大施仁政，让国家休养生息，不计前嫌启用有才有德的官员。可谓雄才大略心系百姓的一代明君，长得也定是阳刚正派英伟无比。”

　　小施微笑着点头，“但是小施更喜欢皇后娘娘，她不仅才貌双全，还提出女子也可参与科举也可入仕，还与一众迂腐老臣分庭抗礼，争取了这来之不易的女子权益。她是小施心中的女中豪杰，一代贤后！”

　　白蔻拉着小施坐回石凳，低声说道：“我听说你喜欢的那个翰林院修撰卫大人，当初就是因为在关键时刻救了皇后娘娘，圣上才没有因为他父亲的谋反牵罪于凌云阁。还钦点他当了状元。我还听说……”

　　小施好奇地望着她眨眨眼睛，对于卫大人的事情都有着高度的好奇心，“还听说什么？还是有关卫大人的？”

　　银翘没忍住，笑着在旁边开口，“嘿嘿，小姐那都是听我说的！你的卫大人可是喜欢皇后娘娘！当初轰动京城的南麓书院比武招亲，卫大人可不就是参加了！所以在那次朋党之争中，最后卫大人连自己的父亲都不顾也要救皇后娘娘。”

　　小施：“......”皇后娘娘这么好，卫大人喜欢也是情理之中吧，看来他的意中人确实不止一个。小施看着银翘，又开始发愣。

　　以为小施不相信，银翘马上竖起三根手指，“银翘这可都是听来我们医馆抓药的小六说的！小六可是在凌云阁里当了好多年的小厮！消息绝对真实。”

　　“哎，你们怎么乱坐位置啊！我们就是去瞻仰下天颜，回来怎么就被你们坐了！”一道很不客气地女声传来，小施白蔻赶紧回头。

　　说巧不巧，这条石凳还正好是那位沐姑娘身边的丫鬟给自己主子占的位子。

　　小施赶紧拉着白蔻站起来，躬身赔礼道歉：“我们来的时候不知道这里有人，既是你们的，我们这就还你。”

　　小丫鬟点点头，一脸高傲，“这还差不多！”回身去将自己的主子扶了过来。沐姑娘落座没多久，卫凛夜抱着一包瓜子屁颠颠地就奔来了，挨着沐姑娘一起坐着，两人有说有笑，根本没注意后面站着的小施和白蔻几人。

　　这回白蔻银翘和胡山泉也看清楚了，本来还想争争位置的几人，都有些不敢讲话地站在一边，偷偷看小施的表情。

　　小施好像已经不难过了，硬挤出一个笑容望望白蔻，“白姐姐，我们再找座位去吧！”

　　“小施？”一声熟悉的男声传来。

　　小施往后望去，就见卢文道微笑地站在不远处向她招手，“过来坐，我这儿有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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