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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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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唱五更,天蒙蒙亮。
大清早紫萝便在对镜张罗,一会儿拆开刚刚做好的发髻,一会儿再挽起来,来来回回,总不满意。弄好一个,便问吟木和元竟的看法。
吟木靠在门边,不耐烦地望着她梳妆的背影,“刚才那个够好看了。”
紫萝道:“是么?我倒觉得有点太老气了。你看这样呢?”
吟木根本瞧不出这两种梳法有什么不同,“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
紫萝白她一眼,“是我错了,不该问你,你个装男人的老妖怪根本没有眼光。”
吟木:“……”
元竟在旁,不由轻声一笑。
紫萝转而看向元竟,期待道:“元竟竟,告诉我,你觉得这样好看呢?”她把垂下来的一绺发拉起来,再问,“还是这样?”
元竟抿着嘴笑,“还是放下来好点。”
紫萝点头,“我也觉得是。”对着镜子再照一照,“不过其实还是梳上去显得更端庄些。”
吟木凉凉道:“反正都要戴面纱,没什么区别的。”
紫萝白她一眼,“你个老木头懂什么?”再转向元竟,“元竟竟元竟竟,你觉得呢?”
元竟正经点头,“紫萝姐姐你生得好看,怎么样都好看的,不过垂下来会显得比较俏皮。”
紫萝将信将疑,“是么……”再看看镜子,终于决定下来,“那就这样了。”
吟木如逢大赦,“那咱们走吧。”
紫萝却又道:“等等,还没选衣服。”
“娘娘——”吟木拖长了调子喊,“其实您不用这么着急,反正下午才见面,不如您在家里慢慢选,到时候了再出门会合?”
紫萝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行,我也要买衣裳买料子买首饰。”
“你明明还有那么多衣裳,一天换一件都能换一百年了。”
“哪有那么多?”紫萝瞪着她,“再说就算有这么多,衣服还能嫌多吗?”
“那你赶快。”吟木崩溃到失笑,“真是不跟你一块出门,都不知道你有这么磨蹭。”
紫萝慢斯条理地上完妆,挑出一条紫色薄纱裙子,再搭一件云霓小披肩,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嘴上道:“我以前才不会这样,是今儿要见顾公子,才特意打扮。女为悦己者容,懂不懂?”
吟木:“……明明是为己悦者容。”
“是么?我又记错了?”紫萝将信将疑,随即一摇头,耳上珰环伶仃作响,“不管,反正就要好看。”
吟木懒得解释,只道:“那还要多久?”
“这不是好了吗?催什么催?”紫萝一照镜子,“啊,胭脂没搽好。”又要坐回去再抹匀些。
吟木忍无可忍,拉起元竟就走。
紫萝在镜子里望见,慌忙叫:“你给我站住!”
吟木走得越快,元竟不由捂着嘴偷笑。
紫萝终于匆匆赶出来,抱怨道:“你这老木头,对我一点怜惜心都没有。”
“……不愿意去就回去。”
“啊,今天天气真好。”紫萝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吟木:“……”
元竟:“噗。”
*
一顿折腾,待出门时已是初阳新上,微微燥热。
对面的周大嫂家已经开了门,正和隔壁孙二嫂坐在纳鞋底,见她们出来便笑问道,“出去?”
紫萝一向最不喜这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唠唠叨叨,没话找话。明眼人谁看不出她们要出门?又不是多熟,问她做什么?
在这一点上她实在佩服吟木,居然还肯下力气敷衍,“是啊,去扯块布子,做几身衣裳。”
周大嫂热情道:“哎,那去徐记吧,就在城西头,不远的,料子好又便宜。”
吟木笑笑,仔细问了问地方,便道谢。
周大嫂摆摆手,“都是邻居,不用那么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吟木点头。
周大嫂看一眼她们的房子,显然还想问什么,但被孙二嫂笑着拉了一下,于是没再说下去。吟木告辞,带着紫萝和元竟往外走。
走远一点,紫萝立刻便道:“你干嘛挑个在最里面的,还是这样的邻居。我觉得刚才那俩大婶就差把我扒光了看了。”
“……你可能自视过高了。”吟木道,“我看不出她们有什么别的意图。”
紫萝翻个白眼:“昨天是不是就她们说的屋里有鬼?元丫头?”
元竟回过神来,“是。”
“我就知道。”紫萝愤愤,“这种大婶最讨厌了好吗?你有个芝麻,能说成个西瓜。”
“紫萝,不至于的。”
紫萝道:“你不要不信,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一上了年纪,通通珍珠变鱼目,最喜欢的便是说人闲话,看人笑话。”
吟木转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跟你说的那些大婶很像?”
“像吗?”紫萝看元竟。
元竟目光飘忽,不说话。
“切。”紫萝仰一仰头,十分不屑地冷哼一声,“不信就算了,反正我坚决不去那什么周记徐记的。”
吟木边走边道:“行,我问过了,贵一些的铺子都在南边,你愿意被宰也无妨,走罢。”
紫萝一惊:“等等,难道不是你出钱?”
吟木奇怪地看她一眼,“为什么是我出钱?”
紫萝反问:“为什么不是你出钱?”
吟木好笑道:“是你提议出门,当然是你出钱。”
紫萝恨恨:“行啊,那就各顾各?”
“好啊。”
紫萝:“……”气闷闷,率先往前走去。
元竟不由一笑,吟木看着紫萝背影,也笑出来。
一到铺子里,蔫蔫的紫萝却立刻精神抖擞,先挑布料,再拉着元竟、吟木进成衣铺,出来后又进了旁边的首饰店,跟店里老板娘探讨完近来流行发饰,还意犹未尽再想进下一家。
吟木和只简单挑了几套裙子的元竟:“……”
吟木赶紧上前拉住紫萝,“娘娘,吃完饭再逛如何?”
紫萝恋恋不舍地看了看下一家的门扉,点了点头。
三个人便在小饭馆里凑合了顿,下午紫萝还要接着逛,吟木实在没有力气,便拖着元竟要去茶馆里坐着等,要她自己去。
紫萝甩过来一个“你个不懂打扮的糙妖精”的眼神,恨铁不成钢地走了。
吟木如逢大赦,拉着元竟赶紧和紫萝拉开距离,一面控诉:“以后再也不和她一块出门!”
元竟看着她难得的气愤样子,不由扑哧一笑。
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好不容易等到日色偏西,紫萝才姗姗来迟,手上却并无一物。
吟木奇道:“咦?你没买东西?”
“当然是叫人送回家去了。”紫萝翻个白眼,“那么多东西,难道你会帮我拿?”
吟木默默无言地站起身来,避过这个问题,“咱们走罢。”
三人一同走去县衙门口,但等着等着,见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就是没瞧见顾冕身影。
紫萝不禁皱眉,“不应该啊,以前这个时候他差不多该出来了。”
元竟看看天色,“紫萝姐姐,天都快黑了……”
紫萝猛的一拍脑袋,想了起来,“对了,今天他休沐。”
元竟和吟木一齐看着她,颇为无奈。
紫萝尴尬地笑笑,“都是搬家闹的么,昨儿就见了那么一会儿,记不清了,情有可原。”
吟木但冷笑,元竟道:“那咱们……回家去?”
紫萝道:“不用不用,咱们换个地方偶遇好了。”
“去哪儿?”元竟好奇道。
“山脚。”紫萝道。
“为什么?”元竟问。
紫萝斜了吟木一眼,“这要问她咯。”
“问我做什么?”吟木露出些疑惑之色,“我怎么知道?”
紫萝语带些酸意,“你不知道?你这个同窗好生痴心,见了你那药方,就巴巴跑去红梅寺找你。休沐了本来应该好好歇歇,可人家跑去红梅寺坐等,一等一天。”
“哦。”吟木点了点头,露出恍悟之色,“我笔迹并没有改许多,想来是他认出来了。”
紫萝呵呵冷笑两声,“就这样?你不觉得有这么一个人痴心牵挂你,你该感动才是?”
元竟看向吟木,“吟木,说不定顾公子真的喜欢你呢。”
吟木露出“你们想多了,你们不了解顾冕”的神情,“顾兄大概只是想寻根究底,他就是这个性子……”
紫萝嗤了一声,但终究未说什么。三个人沉默着往前走,不过并未走到山底,只走了半条街光景,紫萝就忽然顿住脚步,往前看去。
一身闲服的顾冕正站在人家门前,同一位长髯老者攀谈。那显而易见是一处高门大户,书着“李府”二字。
元竟顺着紫萝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年青男子正与一个老者说话,那男子生得着实好看,星眉朗目,身姿秀逸。这就是紫萝姐姐说的那个人吧?果然有叫人一见钟情的本事。
元竟心里不知为何的一酸,随即转头看向吟木。
日色天光里,清俊公子长发束起,一身儒衫,温和儒雅,眼中却偏偏有特属少女的灵动。
极少极少会出现的少女神情,在她看着那个人的时候,却如此自然而然的流露。
元竟在该刹那只觉心下一沉,忽然抑制不住的生起一阵难过。
紫萝转过头来,眼睛闪闪发光,“元丫头,就是他。”
元竟勉强笑了笑,这一刻无比庆幸她戴了面纱,装成兴奋语气,“果然很好看。”
“是吧?”紫萝转头打量吟木,“是他吗?”
吟木在那一刹后已移开视线,偏过头,脸上浮出淡淡笑意,“应该没错。”
紫萝推她一把,“那还等什么?赶紧给我上。”
吟木被她推得一踉跄,无可奈何地一笑,看向元竟,却没从她眼中得到一样的无奈和劝慰,不由微微一奇。但也无暇多想,便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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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出门前例行准备】
【嗯这是真的,不过我属于紫萝口中的“中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