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有钱着呢

　　自打陆科越想清确定了目标后，从那日后的日子，陆科越就没再虚度过。

　　整日整日的从早忙到晚，要说忙什么，自然学习了。

　　从前他学了多年，最后也就只会画个画。画画还是因思念陆健音至极，无奈之举。只能画画以解思念之情，别是什么都不会了。

　　如今能力支撑不起他所期望的，那么他只能努力来补充能力了。

　　虽说每日从早到晚，都在重新学习那些他早已就没了印象的东西。

　　陆晋桓、楚念夫妇两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孩子自己找到了自个儿爱做的事儿，又不是甚的不好的事，只要不过分，这都没什么。

　　不过，也有好的事。

　　那便是陆健音基本都会陪着他，原本还担忧陆健音会无聊，起初他还时不时看看她。却不想陆健音自己根本玩得好好的，他一抬头就只见陆健音翻了画本看的津津有味。

　　趴在软榻上双手捧着脸，边看两条小胖腿还边晃，时不时还能笑一笑。

　　出于好奇，某次，陆科越打开画本一看，只觉着里面的画功真是难以言喻，这分明就是糊弄人的东西，一个故事没头没尾的。

　　晃了晃手里破烂的小画本，陆科越皱着眉问正好来送茶点的阿焯：“这些都是哪儿来的？怎么放在这儿？”

　　这样的东西，竟然还会有人花钱买，还放在他的书房里。

　　“这，这不是少爷您要买的吗？”

　　竟然是他买的？！

　　阿焯一脸的‘您怎得问这个’，见陆科越盯着画本不出声，继而又道：“这是上回您去书摊上，硬要买上的。库房里还有不少呢！要拿来吗？”

　　陆科越当机立断一摆手：“不用了。出去吧。”

　　阿焯应声刚要出去顿着的陆科越又道：“诶！等等！把这些都带走。”

　　见陆科越将架子上的小本子，一本一本的扔在底下，阿焯连忙上前一本一本的又捡起：“少爷，这个是要放哪儿？房里吗？”

　　陆科越面无表情回头看向阿焯：“不用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别让它们再出现在我眼前。”

　　阿焯向来都是听陆科越所言的，可是这回出门却有些犹豫了。

　　这个．．．之前少爷不是很喜欢吗？还要放内室来着啊？

　　阿焯不知道的是，书房内的陆科越正在努力试图忘记他说的话。

　　竟然是他买的？还很喜欢？放房里？

　　陆科越摊开纸，拿起笔，挽起袖子，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不要太流畅。

　　不行，他要挽回。那样的东西他竟然还花钱，还不如他自己来。

　　那日，当夜。阿焯跟着他的少爷，在书房待了一夜。

　　最后，天刚微微亮起。少爷画完了手中的东西，对他说：“都放回架子上，放在原来放画本的地方。”

　　原来，他家少爷喜欢画画啊！

　　—————

　　一日，陆科越正如往常一般的向书房行去，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跟书房的熟悉程度稳步上升。

　　如今，书房已经是除了陆健音房间，他第二熟悉的地方了。

　　一想到待会儿，又能见着陆健音翻看着他画的画本，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陆科越的脚步都不由的轻快了不少，越走越快。

　　直到，撞上了陆晋桓。

　　“爹！”

　　陆晋桓稳住陆科越的身子，快速的扫了眼陆科越，见并未受伤：“怎么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儿？”

　　“书房。”陆科越揉了揉鼻子，没想到看上去略微瘦弱的父亲，还挺结实的。

　　陆晋桓双手背在身后道：“今儿别去书房了，走，带你出去。”

　　“出去？”

　　陆晋桓笑道：“你娘可是跟我念了好多日了，说让我带你出去转转。”

　　那日到了夜里，楚念便同他提了陆科越。陆晋桓听到倒是觉着很有意思，当即就应下。

　　还问了问楚念：“你说若是我带着他去哪儿转转？”

　　楚念只道：“不如到时候问问越儿，看他有没有想去的地儿。”

　　这不，陆晋桓便问上了。

　　“你可有想去的地儿？”陆晋桓问道。

　　陆科越直言道：“想去铺子里看看。”

　　“铺子？”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从前不是觉着没意思？

　　陆科越点点头肯定道：“是的。那日祖父也说了，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的事也该慢慢了解起来了。”

　　这话的确是陆老爷说过，还是在一日陆衍又迟到时说的。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陆晋桓欣慰道。

　　说罢便要带着陆科越出门，陆科越却停下脚，对着阿焯道：“去音儿哪儿说一声，今日不要去书房，我回来了再去看她。”

　　阿焯低头应声，迅速的跑开。他得赶忙去了，说完还得跑回来。

　　父子二人慢慢的朝外走，陆晋桓缓缓道：“最近音儿都在书房陪着你？”

　　陆科越应道：“是。”

　　陆晋桓轻叹口气，难怪回来都见不着女儿，原来是在儿子哪儿待着，

　　陆科越本就不爱主动搭话，故而一直都是陆晋桓在问，陆科越答。

　　“近来都学了些什么？”

　　“没多学什么，只是把从前先生教的，又温故了一遍罢了。”

　　“嗯，这也是行的。基本的学的扎实些，才不会影响之后的学习。”

　　“是。”

　　沉默。还是沉默。

　　父子之间，独处的时候若是无大事相谈，不可以避免总是这般。

　　不过，还好阿焯是个腿脚快的。跑回来的时，马车也正好备好，陆科越同陆晋桓刚上车。

　　见阿焯回来，这时陆科越主动开口了：“妹妹可有说什么？”

　　阿焯撑着膝盖，大喘着气，先将手里的东西给陆科越。

　　陆科越连忙接过，是一个纸包着许多块糕点，基本上都是陆健音自己平时爱吃的。

　　阿焯缓了缓气，便急忙道：“小姐说，让少爷您多吃些，别在外面饿了肚子。”

　　陆科越看着手里的糕点，几乎都能想到陆健音小小的身子站在板凳上，一张纸铺在桌上，憋着小脸不舍的挑着自己爱吃的糕点，却还是都装上了。

　　陆晋桓莫名的只觉着儿子手里的东西有些刺眼，怎的他没得这些东西？

　　见阿焯回来了，时辰也差不多了。陆晋桓轻叩两下车身，车子便向前动了起来。

　　一路上，两父子倒也不是相顾无言。

　　陆晋桓正好借此机会，同陆科越说些二房负责的生意。今后，若是陆科越有心要继承，自然是要知晓这些事儿的。

　　“这去店里，那可就不是带你去玩的了。你可得想好，若是这会儿更想去玩，爹也带你去。”

　　对于陆晋桓的好意，陆科越摇了摇头以示拒绝。要说玩，从前他已经完了许多年了，玩够了，现下就该还了。

　　“那行。你可知道，咱们陆家所有的产业，是如何分布的吗？”

　　陆科越既然拒绝了，认真严肃的神情也不似作假。当下也不浪费时间，直言说道，陆晋桓想知道，陆科越对陆家到底了解多少。

　　陆科越冷静一一回复道：“知晓，大伯父是器，三叔父是吃，四叔父是书，咱们家，是穿。”

　　见陆科越并非一无所知，陆晋桓有余的慢条斯理道：“既然如此，那你可知道陆家产业的涉及这些？”

　　陆科越听言，仔细一想，却有些不明白，他只觉着许是赚钱多的缘故。再想也想不出了，在这方面他本也是初次接触。

　　看着陆科越疑惑不解，想不出答案的模样，陆晋桓悠悠然道：“你想不到是因为知道的不够清楚。”

　　还要怎么了解？难道不就是这些吗？

　　陆晋桓这回反问道：“你可知道这赚钱的行当都有哪些？”

　　“吃，穿，住，用。行。”总结起来，也就这几个大类了，基本赚钱的都在这里头了。

　　陆晋桓满意的点点头，神情不似方才那般正经，轻松了不少。

　　原本他还担忧会不会过早的教导这些，陆科越能不能接受。

　　毕竟这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懂事早成熟些。但是陆家的孩子可不是啊，虽说是比不上世家，却从未缺衣少食过。

　　他是真担心自家孩子对外一无所知，看看老大家的不就是，刚出十的年头，一下被老大逼得紧了难以接受，就成了如今这般。

　　陆家本是定的让孩子出十了，再接触这些。现下既然陆科越自己感兴趣，并且还能接受，那自然是好的。他也不可能一定要拘这两年。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大的几类了。”

　　得到了陆晋桓小小的认可，陆科越松了口气，看来这些日子的学习也没白费。每当在学习时，他便会回忆从前的事。

　　重来一世，很多想法是会改变的。有些事再回头去看，就会发现可看的角度是多面的。从前的自己，太过局限于一个框架里，才会容易钻进死胡同。

　　原来他也想过，自己老是想从前是事，会不会显得太纠缠于过去。可是再一想，只有当他想清了那些事，再结合如今他所想的。看出好的跟不好的，弃其糟粕、取其精华，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而且还更加能让他从中发现许多趣味，许多从前不曾发现的意思。同样，就好似做过的错事莫要一错再错，好的地儿…没找着…

　　“既然你知道这里大类了，可能发现其中的联系？”

　　陆晋桓本不对抱有期望，毕竟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还是太绕了些。但只见陆科越略一思索，答道。

　　“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这八个字倒是简洁明了，然而陆晋桓不得不承认，陆科越说的还真不错。

　　对于陆科越，陆晋桓如今已经能用欣喜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当年他自己，可是不如儿子来的聪明。

　　“就是这样。所以，当年你祖父就是这样一把上了头位。做得多不说，该做的好。”

　　陆科越在钦佩陆老爷子的同时，也问道：“可是这几样，陆家并没有全占啊？”

　　陆晋桓笑道：“这就是老爷子厉害的地方了。人在一方为商，若是一把全断了所有的路，那可是讨不着好的。”

　　见陆科越听的仔细，陆晋桓又道：“吃住，陆家是合在一块儿的，在你三叔哪儿。”

　　“这穿可以说是咱们，一下已经占了三类了不是？”

　　陆科越点点头，心里也在跟着捋顺思路。

　　“这行，老爷子起初便没想过，实在是不便。这用，便是留给人家的小路了。”

　　陆科越不懂，在他看来，这生意上的事，难不成还有让这一说？

　　陆晋桓摇摇头，缓缓道：“这可不是让。生意上的确分高低，但却不分输赢。同一环境下的竞争，若是大家都好，那你自身的价值也是会跟着提升的。”

　　陆晋桓只能说到这一步，再往上的他也说不下去了。其实如今，他也只是在照搬老爷子的话。他知道老爷子话里有话，可他不懂。

　　“用的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通常是以薄利多销，规模太小的没得大赚，规模大了太难处理。所以用这块儿对陆家来说，反倒有些累赘。”

　　说到这，就在陆晋桓唤气时，陆科越接上道：“所以，与其占着，不如给出去。若是陆家在另外三类需要用的支持，也可以同他人商讨合作，以获取利益。”

　　“就是这样。”

　　这个是略懂了，然而还有两个岂不是完全忽略了？

　　“那大伯父同四叔父呢？”这么算来，二人为何在那两个类里。

　　说到这个，陆晋桓不禁有些无奈：“你大伯哪儿，原先本是做刀剑器具的。可在朝廷自行管制制作后，这私家的活计自然少了许多，即便有也是少量。所有如今你大伯为了维持生计，渐渐地在往用上靠。可惜，咱们家在这一块儿并非精通，光是技艺上就落了人家一截。”

　　再说到陆晋文，陆晋桓直接叹气道：“至于你四叔父，他本就不爱从商，这开私塾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老爷子原想着陆家也算是能在读书上添一笔了，却不想…唉…”

　　其实，要陆科越如今看来。老爷子当年的辉煌，自然也是有环境的基础。

　　本还在商行不太发展时，老爷子这时出世是新颖的，给人们带来了新的生活方式，新的意义的。

　　然而，曾经的那套放在如今，却不是那样。反倒是保守拘束，在越发开放的环境下，显得有些小气了。

　　“这么说来，祖父是让陆家可互帮互助，扶持前行吗？”

　　“你说什么？”陆晋桓身体一震，抓住陆科越的双肩用力道。

　　“我说…祖父让陆家产业如此多类，是为了让陆家能互相支撑吗…”陆科越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明白，措辞又道。

　　陆晋桓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如今若是说大伯父已经渐渐往用的方向的话，那除了行。陆家基本已经全了，是能互相链接的啊。”

　　陆科越再一细说，反倒是令陆晋桓冷静了下来。方才他只觉得陆科越的那句话，在他脑中闪过一丝光，速度太快难以抓住。

　　不过，即便如此，陆晋桓却也发现了自家儿子的一个特点了。

　　儿子似乎比自己，在这方面接收的要快的多。

　　看再过些日子吧，儿子表现如何。或许，再过不久，能挑个日子跟父亲提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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