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有钱着呢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陆科越问道。
　　阿焯抿抿嘴，说出来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就算这雅间没要最低吃多少，我也还是爱在大堂。”
　　陆科越倒是没想到这个：“这是为何？”
　　因为在他看来，雅间很好。
　　他本就是不爱跟别人在一块儿待着的人，而且二楼跟一楼用的人也不是通的，在他看来二楼的雅间远远要比一楼舒适。
　　阿焯笑了笑：“嘿，少爷这你就不知道了。像我这种人要是来这儿吃饭，巴不得人人都知道我来聚星楼吃饭了。而且，一楼热闹嘛，人多。”
　　陆科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道：“那要是你与朋友来呢？”
　　阿焯眼珠滴溜，回想了下自己那几个交好的小厮，摇摇头道：“那还是不会选二楼的。我朋友都是爱热闹的，一楼多好啊，来来往往还能打个招呼。”
　　我朋友都是爱热闹的。
　　一句话，好像点亮了陆科越眼中的火苗。陆科越突然想通了，这就是他跟阿焯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就是两类人，就是不同的人。
　　他的环境铸就了他的性子习惯，而阿焯也是。而他们的不同，也就有着周围人的不同，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既然他们几乎多年整日在一起，从想法习惯上就这么不同，更别说他人了。不同环境塑造不同的人，不同的人就有着不同的思想。
　　他太固以自己的想法，来思考别人了。这是大忌，这是做生意的大忌。
　　他终于知道老爷子为何对于几个叔伯们都不局限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他许多事不禁要从自身的角度思考，还要从别人的角度思考。
　　有的人注定跟他就是天差地别，人与人没有绝对的相同性。
　　好比他与阿焯，他们从看待这件事以及思考的角度全然也是不同的。
　　他作为正常的吃饭来是这么想，可阿焯的情况使阿焯来这儿就不是单纯以吃饭为目的，其中会掺杂了许多其他因素。
　　若是将这样的想法，放在生意上一定会好很多。
　　“少爷，这菜怎么还没好？茶水都凉了，到现在一道菜都没上。”阿焯用手摸了摸茶壶，又探头看了看外头：“这客人也不多啊，厨子也太慢了些吧。我点的都不是啥大菜，不过就是些简易的小菜啊。”
　　说罢，又看了眼外头站的歪歪斜斜的小二嫌弃道：“要是干活儿这么不利索还没规矩，放在院子里是要被罚的。还有这菜，这么久的话，厨子怕是要换人了。”
　　阿焯看得到的，陆科越自然也看到了。
　　的确，将酒楼的这些人同恒院的比起来，着实的云泥之别。虽说，拿做工的跟当奴才的比不好，可至少都在做事。
　　这既然是做事，那便有好与不好。
　　恒院是顶硬的规矩的，下人们也都是能干的。但是这聚星楼好歹是酒楼啊，竟然这般不打紧吗？
　　陆科越突然觉得头中一痛，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可不简单。伙计们的态度、做事的行动，还有这聚星楼的客人…也太少了。
　　不是陆科越贪心觉得少，而是如今已到了晚膳的点了。
　　从他这位置看去，东街上的小摊小贩哪儿，早已是人来人往坐无缺席。聚星楼附近也有别的小饭店，在这儿都能听见里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么一对比，聚星楼里简直是寂静。只有零零落落的对话，和数的过来的客人。一楼不用说了，所有人一人一桌，一屋子都坐不满。
　　这雅间…如今就他和阿焯。刚刚还有一桌人的，结果人早就走了。
　　“唉…”陆科越不禁长叹一声，他真的没想过这么差的生意。
　　其实一直到第一个迎门小二送他到位置，以及后头还有第二个人时，他都觉着不错。这证明聚星楼、聚华楼还是与别家，有所不同之处，才能有这么多年的名声。
　　迎门小二是很重要的环节，就像阿焯说的感觉差不多。
　　其实迎门小二这就是给来者的第一印象，代表的几乎是整个酒楼给人的第一印象。
　　可以看出方才迎门小二是个机灵识趣的人，而这样的人放在门口最大的好处，就是第一下打探到来客的信息脾性和必要注意的点。
　　接下来，这些点跟信息再交予第二个楼层伺候的人身上，楼层小二便好对症下药。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客人最大的舒适和方便。
　　就好比陆科越方才，迎门小二既然已经知道陆科越是头一回来，那么他应当将这个消息告诉下一个人。下一个人来招呼的时候，点菜时便能根据时机，在陆科越犹豫不决的时候给予帮助。
　　若是都顺利，其实对于招呼客人是能省去很大的工夫的，第二个伺候的人会顺利很多。
　　不过，就是不知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是失误，还是人为了。
　　陆科越突然觉着任重而道远啊…
　　“少爷！少爷！来了！来了！”一直身子探在门外的阿焯，突然转头对陆科越叫了起来。说罢，阿焯就跑回了陆科越身边一本正经的站着。
　　不一会儿，帘子被打起。
　　一个臂膀有力的男子一托盘放了三个菜，看的人都担心会不会掉了下去，可偏偏他人稳稳当当的走了进来。同样是神色冷淡面无表情，一个一个放好后，男子快速的退了下去。
　　阿焯咂咂嘴：“啧啧，真有力气。”
　　可不是吗，两碟菜一个汤。他反正抬不起，上回抬二少爷画给小姐的书，都累的他满头大汗。
　　阿焯探探头：“这，这就完了？”碗筷呢？打算让他们少爷手抓吗？
　　话音刚落，方才的小二打了帘子就进来了。快速的将手中的碗筷放好，又立马退了下去。
　　阿焯简直目瞪口呆：“这…这也忒没规矩了吧。”
　　阿焯说的便是两人进来的举动，这帘子说打就打，人说进就进。都没提前有个通报，在外面敲个板子都没有。
　　“真是太冒失了…”
　　在阿焯看来，这可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他都难以想象，要是他闯进正房，夫人老爷不得将他发落了去。
　　有阿焯的发声，陆科越都不用自个儿再说一遍了。他也是同样的想法，也不知道这聚星楼是有规矩不守，还是根本就无规矩可言。
　　再将目光，放置眼前的菜品上。
　　阿焯又得出声了：“这…这也太粗糙了吧…”
　　不怪阿焯老是这么吞吞吐吐的，他得想形容词啊。总不能在人家店里说糙话吧，万一被人听见了多不好。
　　阿焯就按平日里陆科越的口味点的几个菜，荤的就是个青椒肉丝，素的就是蒜蓉菜心，汤也不过就是冬瓜排骨。
　　全部都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菜，这也是方才他叫着慢的原因。在阿焯看来，这些菜色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也是不知道这儿什么好吃，最后选择了最常见最方便的菜。
　　陆科越自是不会觉着简陋的，早先也提过二房吃的不奢侈，普通也清淡。陆科越自己更不是个重口欲的人，陆健音倒是更喜欢吃。
　　可眼前这三个最寻常不过的菜，也太出人意料的…糟糕了。
　　青椒肉丝没有色儿，甚至连香味都没有。蒜蓉菜心，那个蒜根本就不是蒜蓉，是蒜粒拍扁了一下，还能看出原来的形状。至于冬瓜排骨，别说了，他就没见着排骨，也只有那几块冬瓜了。
　　“天啊，少爷，这样的菜还能有人来吃？…”
　　陆科越拿起筷子顿住了：“这不是没人来吗。”
　　是的，没人。原来，聚星楼生意这么差是有原因的。
　　陆科越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先试试吧。说不定，只是卖相不好罢了。”
　　“也是。少爷，先来碗汤吧，这烫好歹是热的。”阿焯舀了一勺根本就看不出为何汤的冬瓜汤，递给了陆科越。
　　陆科越抱着尝试性的心态，浅尝了一口。
　　良久。
　　“少爷？少爷？如何？如何？”阿焯左看右看，好奇出声。
　　少爷怎么都不说话呢？
　　“水。”陆科越皱着眉放下勺子道。
　　“啊，好。”阿焯连忙倒了杯茶，一摸：“少爷，您等一下，这是凉了。”刚刚那小二就没换上。
　　“不用，给我。”他快咸死了。
　　半杯茶水下去，陆科越这才缓过劲来：“你尝尝。”
　　一听，阿焯连忙也拿起另一双筷子，一个一个试过去。
　　筷子先朝青椒肉丝夹了过去，“呸呸”全给吐了。阿焯皱着脸：“这青椒还是生的啊！”
　　陆科越摆摆手，一扬下颚，下一道。
　　阿焯一夹，还没入口，就放了先来。心有余悸的看着陆科越：“还好方才没给少爷您用，这菜心都没洗干净，里头还有泥呢！”
　　放下手中的碗筷，环顾四周，陆科越长叹一声。这还是只是吃，住的地儿他都没看，就已经这般不忍直视了。
　　这活现在拒了，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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