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有钱着呢

　　陆衍的这样的性子，陆家的人也不是初日才晓得的。十五的那顿饭并没有使得大房跟二房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因为一直就不怎么样。

　　陆晋鹏本就是不爱多言的性子，宋氏如今更不会主动出门寻妯娌说话。而二房的一家子，对于陆衍那日的行径，态度也如同陆科越所认为的，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不仅无知还无用。

　　不足以使他们花气在他身上发，而比起气愤恼怒楚念只在夜里同陆晋桓说道：“你说说，陆衍这孩子怎得变成了这番模样了。”

　　在楚念的记忆里，陆衍当年也是个活泼伶俐的孩子，虽说有些小小的调皮可也只是男孩都有的程度罢了。

　　陆晋桓翻了翻手里的书册，不以为然道：“这幅模样倒是没什么，怕就怕出门回来后，还是这模样。”那老大一房除非再生一个，不然恐怕是没什么出头了。

　　楚念轻叹了口：“也是可惜了。”

　　陆晋桓放下手中的书便闭了眼：“咱们的孩子不可惜就成了。”

　　楚念整了整被褥，心道，也是，咱家的两个孩子都好着呢。
　　*
　　近来夜里陆健音都是同陆科越歇的，尤其在那日陆衍扔了杯子后，陆健音夜里若是独自一人，睡的都有些不安稳，时常会惊醒又或是睡的哼哼唧唧。

　　所以这陆科越都陪着陆健音好几日了，每日夜里也会唤了二丫，给陆健音备上一小碗的酪，陆健音还小若是喝多了安神药可不好。

　　“哥哥，我明天就要去学堂了…”

　　陆健音不提还好，这一提陆科越也记了起来。原来日子过得这般快，陆健音都要去学堂了。

　　“音儿若是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陆科越也知晓自己这话说了也是白说，可这话还是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陆健音嗦了嗦鼻子，将脸埋得更深了，只留了一双明眸在外，死死的盯着陆科越，眼里都微微有些泛了红。

　　“哥哥会来看音儿吗？”

　　陆科越将被子里的陆健音抱的更紧了些：“当然了，等每回音儿下学休日，哥哥都来接你。”
　　到底是小孩子，稍微哄哄就高兴了不少，眉眼弯弯娇声道：“真的吗？”

　　陆科越顺着发丝给陆健音整了整散落的头发：“当然，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眼珠一转：“那我要吃零嘴！哥哥来接我的时候，给我带零嘴。”

　　夫妻俩跟陆科越对于陆健音爱吃零嘴都看的严，不单单是怕陆健音零嘴吃多的不爱吃家里的饭，更是有一回陆晋桓从外头带了冰糖葫芦回来，结果当晚陆健音就拉了肚子。

　　折腾了一屋子人一整晚，这才好了不少，也因着这个，清汤寡水的饿了三日，陆健音那白里透红的小脸，全成白脸了。

　　陆科越用手点了点陆健音的额头：“鬼精的，买可以买什么我来定。”

　　陆健音笑的大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撒着娇道：“哥哥最好了！”

　　陆科越笑了笑不说话，这丫头就是吃准了知道自己会答应她，那眼里的狡黠可逃不过他的眼。

　　不过倒也是，陆健音这如今一去学堂便是十日一归。在学堂里不比家里，二丫是不能跟着陆健音的。学堂里看管的人有是有，可却不能当家中的奴仆对待。

　　一家人本就舍不得陆健音，生怕陆健音吃不好穿不好的。楚念更是早早的给陆健音备下了许多物件，就连那特意嘱咐自家的厨子做的能放十天半个月的小食，都备了好多包，就怕陆健音吃不饱。还有那穿的，楚念都备上了一整箱。

　　别说着人想尽办法带入学堂，那一堆堆的物件里陆健音都快不见了。最后，还是陆晋桓将许多东西给挑了出来，只留下了两袋子，二丫一趟也能给提进去。

　　陆健音其实是舍不得的，而且也是很恐惧的。夜里一家人用膳时，陆健音就已经吃着吃着这眼泪就流了出来，还是陆科越好不容易才哄住的。

　　陆健音本来还是笑着的脸，突然就瘪瘪嘴不高兴的神色：“哥哥你会想音儿吗？”

　　陆科越一边轻拍陆健音的背，一边说道：“当然会啊…”还会特别特别想，要不是只招姑娘家的学堂，他是绝对要去的。

　　天色已晚，陆健音若是再不睡，明日一整天精神就怕不好了，去学堂的第一日虽说不用进学，却也是需要打起精神应付的一天。

　　陆科越哄着陆健音就要入睡，温和道：“去了不用担心，好好的跟大姐姐在一块儿，大姐姐会保护你的，若是有事就叫人传话回来…”

　　“要是吃的不如意了，就拿银子去买些好吃的，没了哥哥就给你送去。注意着不要生病了，也无需太用功念书，高兴就好…”

　　陆科越一直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些什么，这些话楚念都没说过，仔细听可不就是哪些宠溺的无法无天的家里爱说的话。

　　不过，听着这话陆健音也是渐渐的闭上了眼，睡着了。
　　*
　　翌日清晨，陆家大门口难得如此热闹。

　　二房、三房的人皆齐聚，马车上的两个小人儿正朝外挥着手，楚媛、楚念姐妹两也是伏在自家夫君身上姣好的面容满布惆怅。

　　陆晋桓、陆晋涛只得好言好语的安慰安慰再安慰，自个儿都抽不出心思伤感一下女儿的离家。

　　陆连歆年纪小，便是不大懂什么事情，小孩子嘛却是很容易受到感染的。低头小声的啜泣，见爹娘不理睬自个儿，难得的红着鼻子去找了向来不大熟悉的陆科越。

　　“二哥哥，姐姐们什么时候回家啊…”陆连歆能上前就不错了，还是不敢同陆健音一般抱着陆科越，又或者拉着陆科越的衣裳。

　　陆科越转头看着矮他许多的陆连歆，略一思量低声道：“给你姐姐的信，给了吗？”

　　陆连歆用力的点点头：“给了，二哥哥说的直接给姐姐，我给了。”

　　陆科越轻微颔首这才回道：“十日回一次。”

　　“哦。”陆连歆转过声，带着后面跟着的丫鬟就进了门。边走还边摸着自个儿的小肚子，她真的好饿。

　　陆科越见陆健音所乘的马车越来越远，直到转角不见了踪影，这才带着阿焯同陆晋桓夫妇说道去中院，转身朝中院走去。原本今日他是想送陆健音去的，可昨日祖父着人来传话，说道今日这个时候要来中院。

　　想了想陆健音出府的时辰，陆科越是能早些去送，可他却不能让陆健音那般早的就醒。这回只能作罢，下回他定要先同祖父打好招呼。
　　*
　　中院不同于陆家二房院子里温和的气氛，陆家二房的仆人大多也都是好性子，起初挑人之时便已是斟酌再三的。所以这陆家二房的奴仆们，也鲜少像别的院子有那么多的矛盾，背地里折腾些见不得人的。

　　不过这也是要拜得楚念治家有方，该有的规矩条理清清楚楚，有事儿楚念也从不偏颇谁，对事不对人，所以即便真出了些阴私事儿，楚念也给正大光明的办了，谁都知晓有什么事能做，有什么事不能做。

　　陆科越往日里来中院，都只是请安来的。一大家子人都在正屋，别的地儿他好奇心也不重，本来也是打小就不爱跑。

　　跟着前头带路的人朝后头的庭院里去，下人们说道是陆老爷子不在书房，在庭院等着陆科越。一路过去，陆科越便感觉得到中院封闭沉重的气氛，让人一进来了就不敢放肆。

　　而下人们无论待谁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多说一个字说错一句话，这种感觉倒是让陆科越觉着，他像是来做客的人一般。

　　不过，细想这也是正常的，陆老爷子跟陆老夫人哪个都不是软弱的好性子。带着股江湖气的商人，可不多见。说一不二的作风，也是让许多人败在其威严之下。

　　刚过庭院的拱门，被草木遮挡着还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形。可那片人工打造的湖面，陆科越却不陌生。

　　上一世，陆健音便是掉下了这里面。连夜发烧没几日便染了天花，春季本就是多病发作之季，这一折腾陆健音便去了庄子里了，那时候他硬是一两年没见过妹妹，最后见着的时候他没多久便要离家了。

　　那时一见，陆健音小脸都瘦了一半去。一想起陆健音紧皱眉头通红的小脸，陆科越心中便是一痛，闭眼捂住心口。这一世陆健音都去学堂了，想来应是能避开这事。

　　“二少爷，这边。”领路人见陆科越突然停下了脚步在门口没了动静，还以为是二少爷走的累了，要歇会儿便没催促。见二少爷这单薄的身板，怕是身体不太好。

　　待陆科越闭眼再睁开时，这才又有了动作。

　　“越儿，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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