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太子这些年

作者:迟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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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3


      第三章

      傅蕴原就有些嗜睡,再加上昨儿晚上在天香楼呆的久了些,所以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有些晚了。

      她起身披上外衫,随意将头发拢到身前,趿着鞋推开了房门。外间的凉气霎时涌了进来,惹得她打了个寒颤,总算是清醒了些。

      因着家中并无旁人,傅蕴便随意了许多,拢了拢外衫后径直走到井边,打了小半桶井水倒入一旁的木盆中,用冷水大略地梳洗之后,算是彻底地醒了过来。

      傅蕴甩了下手上的水珠,笑着摇了摇头。
      前世她生在书香世家,一言一行都得合乎世家闺秀的准则,她自己更是谨小慎微怕做错了什么落了自家的名声。自清晨醒来到晚间入睡,一整天都有丫鬟陪在她身边,又有教养嬷嬷盯着,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如今的这双手,大病一场后显得有些枯瘦,又因着劳作太多的缘故,手上的肌肤较为粗糙,甚至还有未曾彻底愈合的冻疮,如今入春后渐渐地好了起来,可一碰冷水却仍旧有些发痒。

      先前请医用药已经花了不少钱,所以并没有功夫理会这冻疮,傅蕴轻轻地搓了搓手背,下定决心等赚了钱后就买药治一下。先前她曾听身边的丫鬟说过,这冻疮如果不好好护理,等来年冬天会复发,虽不知是真是假,但还是有备无患好一些。

      傅蕴回了房中,换上了夹袄,又用断了根齿的梳子将头发梳通,在脑后编了个辫子,用一绫青布发带扎了起来,收拾出了可以出门见人的模样。
      也好在这身子相貌不错,不然这打扮只怕很难好看的起来。

      院外种着几株杏树,此时正是开花的时节,配上清晨的露水显得娇艳欲滴。

      傅蕴仍旧提着昨日的篮子出了门,折了数枝杏花下来,又用剪刀略作修剪,使其卖相更好看些,方才去了泗水巷。因着起晚了的缘故,她心知今日怕是卖不出去多少花,所以并未折太多,等到从泗水巷绕了一圈出来,篮中仍旧还剩了两支杏花。

      天阴沉沉的,她懒怠着再回家动明火,便决定索性多走些路去清河街尾的包子铺买个包子填填肚子,而后刚好可以在柳娘子家买些针线回来。家中原有的针线做些缝缝补补的事情倒还足够,可是若要正经绣些东西,就有些太差了。

      这还没靠着绣品进账,就又得花钱出去,傅蕴按了按袖中的银钱,不可避免地有点心疼。

      清河街尾的包子铺是附近很有名气的一家铺子,素包子两文钱,肉包子则是分两种,肉馅多些的是四文一个,次一些的则是三文。包子铺一大清早就开了门,郑屠户将巨大的炉子搬到了街边来,边蒸边卖,香味飘得老远,引诱得过路人忍不住停下来。

      傅蕴买了两个素包子,接过油纸包放到了篮子里,而后到柳娘子家去挑针线。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邻里之间本就相互熟识,柳娘子又喜欢傅蕴的性情,所以待她很是热情,“我记得前不久你才来买过丝线,是用完了吗?”

      “先前买的还在家中放着呢,只是那些丝线不好用来绣东西,所以我只好来买些新的丝线,顺道添些颜色。”傅蕴将篮子放在一旁,打量着柜台上放着的丝线。

      虽说刺绣女红最重要的还是行针走线的手法技艺,可丝线、布绸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譬如有的丝线时间久了便会褪色,有的布匹料子稀疏,并不能用来绣太过繁复的绣品。当年那幅卖出近万两价格的八仙过海绣图,无论是丝线还是料子都是顶好的,可以保存数百年的时间,不然也不会卖到那样高的价格。

      “你要绣东西?”

      “只是突然想学学。”傅蕴不太会撒谎,又怕多说多错,所以只简短解释了这么一句,随即又说道,“依姐姐说,我应该买哪种丝线?”

      “你既然是想学一点,便不必买太好的线,平白浪费银子。”柳娘子先前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听她这么说后便没再追问,开始一门心思给她介绍丝线。

      傅蕴先前用的针线都是上好的东西,大多也都是负责采买的下人送来的,所以自己对眼前这些丝线不大了解,最后权衡了一下,依着柳娘子的建议买下了一组丝线。

      柳娘子是觉着没必要买太好的浪费银钱,但实际上傅蕴则是压根没有银钱可以去浪费……她原本就是想要买些丝线先应付一下,等赚了钱之后直接到绣庄那里买好的针线布匹,也省去许多功夫。

      傅蕴将余下的那杏花送了一支柳娘子,而后准备回去了,结果出门没走几步路,原本阴沉沉的天就落起了雨。

      清河街与泗水巷相邻,离傅蕴家也不远,春日的雨细如牛毛并不碍什么事,所以傅蕴并没有着急跑回去,只是略微加快了些脚步,仍在心中琢磨着,应该绣个怎么样的绣样出来,才不至于平平无奇让人忽略,又不至于太过惹眼,招来旁人的猜疑。

      她路过一户人家,因院外的榆树长得极好,树上坠着层层叠叠的榆钱,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早些年她到京郊别院中去住的时候,恰好是阳春三月,厨娘摘了不少榆钱来给自家孩子做菜,有粉蒸榆钱、榆钱饼、油炸榆钱等许多样式。这些东西厨房自然不可能给主子送来,傅蕴只是恰好撞见,一时好奇所以主动要求尝了尝。
      或许是平素里山珍海味都吃惯了,吃着这榆钱倒觉得新奇,香甜的味道让她惦记了许久。只是后来回京之后,府中没人做这样的菜,她也不好主动提起,久而久之就给忘了。

      傅蕴看着这缀满榆钱的树,有点犹豫,想着要不要弄些回去做菜尝尝。

      正当她发愣的时候,一直紧闭着的院门突然打开了。
      撑着伞的青衣男子走了出来。他气质温润,如琢如磨,一双桃花眼生的极好,身姿英挺仿佛翠竹,看见傅蕴之时先是一愣,而后问道:“姑娘有何事?”

      傅蕴看着眼前这人,只觉得十分眼熟,但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处见过他。
      在听到男子的疑问后,她压下心中那股别扭的感觉,客气地笑了笑:“我不过是刚巧路过罢了。”

      庄洲颔首道:“是我冒昧了。”
      说着,他便回身关上了门,准备要出门去书院。

      傅蕴原想着要立即离开才好,免得显得自己仿佛有所图谋一样,但看着眼前这人的侧脸,她心中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重了,不由得停了下来想弄明白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嗯?”庄洲一转身发现傅蕴还未离开,露出个疑惑的神情。
      自打他搬到这里来,就不断有人来旁敲侧击打听他的消息,从姓甚名谁到可有婚配。前几日还有泗水巷的姑娘拿他打趣过,问他可愿娶妻纳妾,以至于他现在一见自家门前有女子就发慌。只是眼前这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也不似是泗水巷里的人,应该不会是……

      傅蕴并不知道庄洲心中竟想了这么多,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所以直接扭头走人了。

      庄洲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想不明白她究竟为何而来,难道真的是路过?

      等回了家后,傅蕴就着茶水吃了个包子填了空荡荡肚子。其实那压根不算是正经的茶水,只是上一年秋天的时候原主将一部分菊花晒干收了起来,又加了些蜂蜜在罐子里一处存放着,等到来年想喝的时候取些泡开就是。菊花的清苦混着蜂蜜的香甜,虽然有些怪异,但最终尝起来倒也不错。

      傅蕴收拾了茶碗,然后开始坐在窗边整理丝线,将它们一一理顺,而后缠到卷筒上方便下次使用。这是个费时间的活计,无趣的很,傅蕴理了会儿,思绪就又飘到了方才遇上的那青衣男子身上。

      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先前必定是见过他,但偏偏就是想不起来,但她也不能去直接问,只能将来有机会再做打算。

      等到理完所有的丝线,傅蕴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也终于想好了要绣怎么样一幅图出来。

      风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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