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太子这些年

作者:迟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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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3


      第十三章

      天渐渐地热了起来,傅蕴向来有些怯热,故而只在清晨与傍晚暑气不重之时才会出门,旁的时候都呆在屋中躲着日头。

      阿铎给她打了凉凉的井水端进房中,傅蕴撩了些水净了净手,免得手心出汗污了丝线,仔细地擦干之后方才又拿起了又拿起了绣绷。她跟红姑告了假之后就没再接什么活计,不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她索性就试着绣一下那只狐狸打发一下时间。

      阿铎仍旧坐到傅蕴对面,拿起笔沾了些墨,练着自己的字。

      此时正是午后,傅蕴绣了几针就有些犯困了,不自觉地倚在背后的迎枕,没过多久竟合上眼睡了过去。

      日光透过树荫洒在窗上,映着她姣好的面容,肤若凝脂,使人看了便不由得想上手去触摸。纤长而浓密的眼睫微微翘起,显得格外可怜可爱,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她年纪虽不大,可却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阿铎盯着她入了神。
      他自小见过的美人并不少,可却少有像傅蕴这样,让他移不开眼的。

      似乎是梦见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傅蕴的眉头皱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阿铎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目光,当他想继续练字的时候,才发现方才笔端蕴的着墨在他发愣的功夫已经滴到了宣纸之上,污了字迹。

      眼看着御驾降至,金陵城中都热闹不少,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旁人兴致勃勃议论着今上南巡,将至金陵之事。

      泗水巷更是热闹的不得了,傅蕴对这些事情避之不及,在向晚等人邀她一同去秦淮河旁守着等看御船之时,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婉拒了邀请。

      “你这丫头可真是古怪,人人都想着去看一看,怎么偏偏你跟避猫鼠似的?”向晚又涂了唇脂,揽镜自照,见妆容无碍之后方才放下心随着众人一道去了秦淮河。

      傅蕴前世什么场面没见过,这样的事情让她提不起什么兴趣,她不想再沾染前世之事,索性连看都不想再看。不过她倒是顾忌着阿铎少年心性,怕他会因此好奇,便特地嘱咐了他,若是想去的话随着众人一道前去就是了,只是人太多需得小心伤着了。

      阿铎断然拒绝了她的提议。

      “这样也好。”傅蕴愣了愣,想起了被自己抛之脑后的阿铎的身世,有这段缘由在其中,想来阿铎也是不想再见着任何皇室中人了吧。

      邻里家早就成群结队地去了秦淮河边凑热闹,孩子们更是争相哄闹着,傅蕴听着墙外传来的声音,又看了看在窗边念书的阿铎,犹豫了会儿后说道:“我看着今日也不算热,不如我们也出去逛逛吧?只不过我们不去秦淮河跟她们挤,去东湖荡摘莲藕如何?”

      先前傅蕴总是呆在家中,除非必要,半步都不肯出门,如今难得她竟然肯自己提起出门之事,阿铎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直接应下了。

      傅蕴见他不似先前那样低沉,勾了勾唇角,起身到房中换了出门的衣裳,又将随意挽着的头发拆开打理了一番,而后拿了银子之后就带着阿铎直接去了东湖荡。

      东湖荡种满了莲藕,金陵城中大半的莲藕都是从东湖荡采摘来的,只是世家大族都是派了家丁去摘,寻常人若想吃莲藕的话,就得自己亲自买了。

      看守东湖荡的是清河街的李三娘,这位姑娘也算是个奇人,早年父母双亡之后被订了婚的夫婿家退了魂,她没哭没闹,竟拿着家中仅剩的钱做起了生意。最初众人皆不看好她,还对她一个姑娘家做此等事情议论纷纷,结果李三娘竟在短短几年内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最后包下了整个东湖荡。
      原本嘲讽她的街坊都被打了脸,其中不乏见她富裕之后贴上去的攀交情的人,李三娘却不是个委曲求全的性子,将那些曾经嘲讽她的人一一讽刺了回去,而后搬离了清河街。

      为着这点,街坊们在背后将她的话愈发的难听,但傅蕴却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欣赏这姑娘敢爱敢恨又雷厉风行的性子。

      傅蕴与李三娘早前算是邻里,原主那时候对谁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并不曾在背后议论过旁人,所以与李三娘还算是有几分交情,这倒是让傅蕴给捡了便宜。先前她到东湖荡去挑选莲藕之时恰巧遇上了李三娘,三娘直接让人带她到湖荡中教她摘新鲜的莲藕,并不用去捡那些旁人挑剩下的。

      此时大半个金陵城中的人都去了秦淮河,傅蕴无处可去,便又想起了东湖荡。

      或许是早前得了李三娘吩咐的缘故,管事的婆子一见傅蕴便笑着迎了上来,傅蕴讲明了来意后,那婆子便让人收拾了东西给傅蕴,带着她与阿铎去了湖荡。

      “阿蕴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那婆子笑问道,“御驾降至,连这湖荡中的人能告假的都告假去秦淮河畔候着,想要长长见识了,你不去凑个热闹吗?”

      “人太多了些,倒不如这里清净。”傅蕴学着旁人摘了片荷叶倒扣在发上,挡了大半的阳光,又拿了另一片给阿铎扣在头上,笑得眯起了眼睛。

      她如同采莲工一般,脱了鞋袜放在田边,又将裤脚卷了起来,露出莹白细腻的肌肤。

      那婆子一见便在心中“哎哟”了一声,这肌肤看起来就像那整日里用牛乳沐浴的大家小姐们,哪里像干惯了粗活的农家女子,她都有些不放心让傅蕴下水了。

      傅蕴反倒没有什么顾忌,又挽了挽袖子,拿着一旁的篮子、铁钩与剪刀便下了水田,阿铎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总担心她会一不小心滑倒。

      上次跟着采莲工学了如何摘莲藕,这次的动作便快了许多,傅蕴与阿铎没多久就摘了大半篮子的鲜藕,又顺势剪了两个莲蓬扔到了篮子中,折返了回去。

      管事婆子已经让人备好了清水,傅蕴道了谢之后,很是随意地坐在湖荡旁的大石头上,用清水冲洗着小腿与脚上沾着的淤泥。

      傅蕴平素里并不是个很敏感的人,但不知怎的,她此时却突然生出一种不自在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人在盯着她看似的。

      她回过头去,恰巧撞上了一道来不及收回的目光,炽热得让她几乎生出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金陵民风开放,较之京城,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可那人看到傅蕴发觉自己窥视之后却没半点心虚的模样,却并不是一句民风开放能解释的了的,傅蕴脸上原本自在闲适的笑意褪去,并没再看那男人,而是回过头默不作声地穿上了鞋袜理了理衣裳。

      管事婆子随即也发现了这一点,原想着去训斥那“登徒子”,可看清那人的相貌之后却只能歇了心思,对傅蕴小声陪笑道:“阿蕴你莫生气,那是……”

      “婆婆,我不想知道他是谁。”傅蕴打断了她的话,只看那人的形容相貌穿着打扮,显然是非富即贵,她笑道,“此事我只当没发生过,婆婆你只当我是东湖荡的采莲工就是了。”

      那婆子见傅蕴态度坚决,只能迟疑着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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