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太子这些年

　　第十二章

　　与阿铎说定之后，傅蕴就找了个托词将他从书院中接了回来。

　　先前交了一年的束脩，书院按着惯例退了一半的银钱给傅蕴。傅蕴拿回钱之后顺路到木匠家中订了个绣架，而后又带着阿铎到天香楼买了茶香鸡与清蒸鲈鱼带回家大快朵颐。

　　傅蕴与阿铎约法三章，不许他告诉任何人是自己教的他诗书，也不许他多问任何事情，等他担保一定会做到之后，傅蕴方才开始毫无隐瞒地为他解答诸多问题。

　　阿铎最初以为傅蕴不过是争一时意气，所以才会说出让他回家来由她教授的话，毕竟众人都知道傅蕴可是从未念过书的人，又怎么能教的了旁人？只是他总是下意识地听从傅蕴的话，也想多一些时间与傅蕴相处，所以才答应了下来。

　　直到听到傅蕴为自己讲书，阿铎才意识到傅蕴并不是一时冲动，她所知晓的也并不比书院中的先生少，经史子集讲起来无一不头头是道。这一认知让阿铎很诧异，但他一早就向傅蕴担保过绝对不会多问，所以也只能将心中的疑惑强压下去。

　　其实阿铎来说，傅蕴究竟为何会知晓这么多事情并不重要，因为他在乎的只是傅蕴这么个人，至于其他也不在他的顾虑之中。

　　倒是庄洲知晓阿铎离开书院之后，又专程来了傅家一趟。

　　“书院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妥的事情？”庄洲对阿铎的事情颇为上心，“为何突然离开书院？”

　　庄洲来的很早，傅蕴才起身不久，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打理好，乌黑如墨的长发被她随手拢在身前，她揉了揉眼：“多谢先生记挂着，只是有些事情过了也就算了，没必要再提。”

　　为了赶制那件衣裳，她在锦绣坊留得越来越晚，昨晚又忙着制新的胭脂，直到凌晨坊才入睡。如今一大早起来，难免有些精神萎靡，眼下有一抹黛色，看起来很是憔悴。

　　庄洲的目光在她泛着水光的眼眸停留片刻，随即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可告诉我，我会训斥那些不懂事的弟子，为此离开书院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多谢。不过我与阿铎商议过决定如此做，只能辜负先生的好意了。”傅蕴话虽说得委婉可态度却很坚定，“阿铎在家中自己看书也是一样的，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会去请教先生，还请先生莫要嫌弃。”

　　“就算不在书院中了，他也仍旧是我的弟子，若有问题尽管来问就是。”庄洲见她十分坚持，也只能作罢。

　　送走庄洲之后，傅蕴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虽说庄洲此举是好意，可她却没法领情。

　　眼看着月底愈发地近了，傅蕴打定了心思要绣完这件衣裳，所以耗费的时间精力更加多了，最后连红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劝她若是撑不住的话就算了。

　　傅蕴起身剪了剪灯花，让屋中的烛火更亮了些，她抬手按着自己的脖颈说道：“若是一早就这么想也就罢了，可我先前就为此事赶了不少功了，要是这种关头功亏一篑，那岂不是先前都白做了？”

　　红姑站在她身侧，打量着仍在绣架上固定着的衣裳：“单这么看就已经如此美了，将来若是穿在身上，行走间只会更加惹眼。”

　　“好歹也是费了我这么多心神的。”傅蕴拂过衣裳上的绣纹，笑道。

　　这是件交领的齐胸襦裙，用的料子是近来江南织造坊新做出来的浮光锦，行走间仿佛有水光流动一般，价格极其昂贵，而且数量有限，就算是赵家这样的人家也并非能随便买到的。能够用浮光锦来裁一整套衣裙，可见赵家对此事上心的很了。

　　技艺高超的绣娘可以绣出很好的花样来，可想要绣一整套衣裙，就不只是要求绣工了，还得对整体花样排布有所考量，毕竟旁人第一眼看见的是衣裙的大体，而不是上面的某朵花样。

　　傅蕴在襦裙的胸前用风穿花的技巧绣了一朵怒放的牡丹，是有名的“酒醉杨妃”，因着花株枝条柔软花头下垂，似有醉态的美人，因此得名。花瓣由花心的红色渐变为粉色，含羞带怯一般柔美动人。

　　衣裳上只这么一朵完整的牡丹，余下的则是各种形态的花瓣，仿佛在微风的吹拂之下自花株脱离，逐队成群向着远方飞去。从那朵酒醉杨妃开始，绕裙一周，恰好至裙摆处而终。
　　若仔细看去，这些花瓣也不尽相同，但每一片都美到了极致。

　　“这衣裙上身之后，回身之时裙摆随之散开，必定惊艳极了。”红姑看出傅蕴的想法，赞叹道，“亏你怎么想出来的。先前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衣裙，说不准将来还会引来旁人的争相效仿。”

　　傅蕴绣完了手头的这朵花瓣，将针线都收了起来，笑道：“最初我也没想好该绣个什么模样交差，刚巧看到一句词，便想出了这种花样。”

　　“什么词？”红姑饶有兴趣地问道。

　　傅蕴仍旧将纱罩笼在绣品上，放下了衣袖，轻声答道：“乱红飞过秋千去。”

　　红姑将这句词翻来倒去念了两遍，又隔着纱罩看了看将要完工的衣裙，颔首笑道：“将你笼络到锦绣坊，可真真是我赚了。”

　　傅蕴紧赶慢赶，最终终于在月底将这衣裙绣完，交付给了红姑。先前绣这衣裙的时候，她心中一直绷着一根弦，不许自己有半点松懈，等到交了工之后猛地松懈下来，竟直接病倒了。

　　好在她手中有银钱，也有阿铎在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不至于落得先前原主那样凄苦的境地。

　　红姑亲自将衣裙送去赵家，赵家夫人与小姐一起看了这衣裙，大喜过望，尤其是赵家小姐，对这衣裙简直爱不释手。最后除却先前许的二十两银子，又赏了傅蕴二十两。

　　傅蕴到手了四十两银子，一时半会儿也不准备再接新的活计了，在家中安心养身体，闲暇的时候就教阿铎念书，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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