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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一场宫宴，以满朝文武的惶恐不安而告终，同时也将卫国公府推到了风口浪尖。
从宫中出来之后，就有不少官员要拉着江昊去喝一杯，当然，其主要目的也是为了从江昊口中探探话，皇上突如其来的大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说是哪位私底下做了什么事呈到了皇上面前，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受了牵连？
江昊自然是知道这些人的意思，但是有些话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则是不该不敢和不能说。
“家中小女今天受了惊吓，我得赶回去陪她，改日再和各位同僚一起聚聚，改日！”江昊拿江清月做借口，顺利从那些围堵的官员中脱身。
乾和帝丢下这么一颗炸弹，把那些官员给炸晕了脑袋，自己心里却是舒畅了许多，朝廷每年花那么多钱，养的可不是蛀虫，让那些人闹去吧，闹得越大越好。
乾和帝心情颇有些愉悦的回到乾元殿，就瞧见有小太监在门外和自己的太监总管窃窃私语。
“田德禄，说什么呢？”
田德禄点了点头，冲小太监挥了挥手，走到乾和帝面前，微微躬身回禀道：“回皇上，刚刚有冷宫的小太监过来，说是方娘娘殁了。”
乾和帝愣了愣，似乎对方婕妤这个称呼有些陌生，田德禄在一旁提醒道：“就是前户部侍郎方兴的嫡女。”
乾和帝这才有了几分印象，五年前的科举考试出现了泄题的情况，上千名考生联名上告，最终查到了那届科举主考官方兴的头上，为了安抚广大学子，方兴被以贪污受贿科举泄题的罪名处斩，方家其他人也都被流放到了苦寒之地，唯独这位当时进宫不到一年的方婕妤因为正值皇上宠幸，倒是免了这份罪。
但是，这位方婕妤也是个执拗之人，在向乾和帝求情未果后，竟然自请去了冷宫，后宫佳丽三千，纵使方婕妤稍稍得了几分圣宠，也容不得她这么放肆，至此后宫里便少了一位正得圣宠的方婕妤，冷宫里多了一位心灰意冷的方娘娘。
“按婕妤的位分将人葬了吧。”
田德禄犹豫了一下，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直说，朕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在朕面前卖关子了。”
“奴才不敢，”田德禄急忙告罪，“方娘娘虽然殁了，但是冷宫里还有位九皇子殿下。”
乾和帝皱了皱眉头，露出几分不解。
“方娘娘入冷宫时已然身怀六甲，冷宫之地偏僻，只有一个小太监，没想到方娘娘竟然一个人把九皇子生了下来，那小太监也是胆大包天，竟然知情不报，此番方娘娘殁去，这小太监说是不忍九皇子一人在冷宫受苦，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荒唐！”乾和帝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怒气已经濒临实质化，田德禄一个激灵，立马跪了下来。
“一个个的真当朕又聋又哑是吧，朝中那些大臣一个个欺君罔上，连宫里的这些妃嫔太监都学会了欺上瞒下，朕看要不然改天这个皇位也换给他们坐坐好了！”
田德禄被乾和帝这话吓得不行，他有想过皇上会震怒，但却没有想到皇上就让会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显然已经不是一般的震怒了，皇上素来看重子嗣，只可惜这位九皇子殿下没有赶上好时候。
“皇上息怒——”
“息怒，有罪，一个个的除了说这种话，还会说些什么！”乾和帝虽然言语中还带着几分怒气，但是相较于刚才已经明显缓和了许多。
“奴才……”田德禄本来想说奴才有罪，但是想到皇上刚刚说的话，硬是把后面的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乾和帝自然看得出他想说什么，瞧着他那副不上不下的模样，忍不住气笑出声，“好了，让那小太监来见朕，朕倒是想听听他怎么狡辩，私藏皇子可是大罪！”
田德禄心里默默为那个小太监点了根蜡，轻手轻脚退出了乾元殿。
“那小太监在哪儿，皇上要见他，赶紧让人过来！”一出殿门，田德禄马上恢复了他乾元殿总管大太监的气势，冲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
小太监麻利儿的跑去把人给叫过来，田德禄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太监，年岁不大，约莫二十左右，身上穿着已经洗的发白的太监服，看似很温顺的低着头，但是田德禄却总觉得这小太监身上有种违和感。
“你这胆子可真是有够大的，龙子皇孙的事情都敢瞒着，皇上这次可是很生气，你小子可是自求多福吧。”
“方娘娘对奴才有恩，奴才帮不了方娘娘什么忙，唯有这件事方娘娘开了口，奴才就算是舍了这条命，也得完成方娘娘的嘱托。”高进忠不急不慢的说道。
田德禄轻嗤了一声，“你这小太监倒真是忠义。走吧，跟咱家进去吧，到了皇上面前，可是得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然别说你这条小命了，就连九皇子日后都没得好日子过。”
田德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好心的提点一个小太监，不过这个小太监的确是给了他很不一样的感觉，不像是他想象中待在冷宫那么多年，所养出来的一种唯唯诺诺的性子，这也让他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九皇子颇有些好奇。
田德禄将人领进乾元殿，微弓着身子朝着站在窗边的乾和帝说道：“皇上，人带到了。”
乾和帝低低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微眯着眼睛打量了高进忠一遍，让他不由得收敛了几分心神，但是也并没有被这个眼神所吓到，毕竟是在未来的崇元帝身边待过几十年的老人，崇元帝的脾气可比他这位父皇坏了不知道多少倍，阴晴不定，性格执拗，这可能是在冷宫长大留下的后遗症，后面又因为遇到昭元皇后将这份性格给无限制的放大。
乾和帝没想到这小太监在自己的眼神下竟然还能这么淡定，眼里不由浮现出了几丝满意和隐隐的期待。
“就是你胆大包天帮方氏瞒下了她怀有龙嗣之事？”
高进忠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会面临怎样的情况，面对皇上的质问，他不慌不忙跪下身来，“奴才是冷宫的小太监，方娘娘来冷宫半个月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身怀龙嗣，最初娘娘也想过禀告皇上，但思及以娘娘当时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办法亲自抚养九皇子，娘娘不忍心将孩子送离身边，便瞒下了此事，奴才初进宫时曾受过方娘娘一饭之恩，虽知此事不该，但奴才还是帮娘娘瞒下了这件事，奴才自知有罪，甘愿受罚，只求皇上可怜可怜九皇子。”
乾和帝听了高进忠的话，沉默了良久。
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这次被人提起，乾和帝根本就不记得他的冷宫里还住着一个方氏，但是方氏是自请去的冷宫，她走的时候正值乾和帝对她兴味颇浓的时候，在乾和帝的印象中，对方氏的记忆也停留在她最美好的时候，现下想起来，还是颇有几分感慨。
“朕的皇子，生而尊贵，哪里就需要可怜了。”
乾和帝这句话让高进忠不由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赌对了。
“田德禄，你去冷宫把九皇子带来。”
“是。”田德禄出了乾元殿便直直往冷宫而去。
走到冷宫殿门口，田德禄看着破败的殿门，对那位未曾谋面的九皇子就生出了几分怜惜，皇上最为看重子嗣，尤其是在皇后尚未诞下一子一女的情况下，皇上对这些庶出的皇子皇女可谓是一视同仁，唯独这位流落冷宫的九皇子殿下，这些年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
田德禄伸手推开殿门，伴随着吱呀一声，他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那个瘦弱的身影，正好和男孩儿抬起头看过来的视线撞上，让他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那双眼睛根本不像是个孩子的眼睛，像有着一股漩涡，把人给吸到里面去，看到的是无尽的残暴血腥。
田德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急忙把视线从男孩儿的身上移开。
田德禄打量了一遍这个院子，虽然看起来有几分破败，但是收拾的倒也是蛮干净的，可见原主人也是个勤快人，但是院子里除了台阶上的小男孩儿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田德禄纵使再不愿意也得相信，他就是那位被方氏瞒下来的九皇子殿下。
“奴才田德禄见过九皇子殿下，皇上刚刚知晓殿下竟然身处冷宫，传召殿下前去见驾。”
男孩儿动都没动一下，田德禄以为他是没有听懂，把话又给重复了一遍，见男孩儿还没有动静，终于按捺不住走到了男孩儿面前。
“九皇子殿下？”
“我不是。”男孩儿终于开了口，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
田德禄真以为自己认错人了，抬腿进了男孩儿身后的厢房，空挡的那个的房间里只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破旧的衣柜，还有一张小床。
而此时此刻，小床上躺着一个面如枯槁的女人，田德禄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曾经的方婕妤。
皇上或许已经把人给忘了，但是田德禄却还记得那时一个温婉如兰的女人，一度很得皇上宠幸，就连现在宠冠六宫的俞贵妃当年也得避其锋芒，或许就是这份宠幸才给她给方家带来了祸端。
只可惜，曾经那个空谷如兰的女子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她是否后悔过当年那么倔强的行为。
田德禄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这才出来重新走到男孩儿身边解释道：“您就是九皇子殿下，您是皇上的血脉，方氏胆大包天欺瞒皇上，害得您在冷宫里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男孩儿抬了抬头，表情看起来略有几分呆滞，在田德禄还准备再劝上几句的时候，听见他开口问道：“高进忠呢？”
田德禄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这可能就是那个小太监的名字。
“那小太监现在在皇上面前呢，殿下去了便能见到他。”
男孩儿转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终于缓缓站起身来。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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