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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嘴里含着烟，彭遥顺着楼梯又下到一楼。
大院子里没有人，后面有刀锯刨木的声音。
一棵已经有些年头的古树，旁边磊着一圈石头，程砚手里拿着刀具，正专心给木棍前面削尖。
阳光透过古树荫，明明暗暗的碎光落在他宽阔背脊和紧实腰身上，随着他的动作，那光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彭遥眯着眼欣赏了一会，直到对方不再忍受她的炽热目光，停下了动作。
“你有事？”
不冷不淡的，程砚回过头问她。
“借个火。”
彭遥走近，抬头冲他笑。
他两道浓眉间沟壑又起，喉结浮动，“没有。”
“哦？”
彭遥似乎喜欢上跟这个人较劲了，她遗憾地耸了耸肩，转身欲走。
下一秒，女人的小手快速摸上男人的臀，插-进他的裤袋，两指一夹，一个透明壳的火机就被带了出来。
程砚看她得意的笑，忍了忍，没有搭理她。
咔哒一声点了火，彭遥还把火机拿在手里，观察。
“拿来。”
凶巴巴冷硬硬的，彭遥一声嗤笑，“我又不稀得要你这便宜货。”
她舔了下嘴唇，程砚看出她的动作，在她又想要如法炮制般将火机塞回去的时候，打断了她的动作。
“还生气了？”
彭遥歪着头，看他自己把火机塞回裤兜里，她的手指还停留着刚刚感受到的温度，烫的像火。
“我本来是想走的，不过就在刚刚，我改了主意。”
彭遥吸了口烟，朝男人的方向喷吐，她眼波里盛着碎光，很亮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对方继续着手上的活，刨木声再次响起。
“不过，我是不可能由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拖住后腿，程砚，我有路子活，你带几个人，跟我走。”
“呵。”
男人一声冷笑，他做完了最后一点活，起身拍了拍手。
男人居高临下，眼神里锐利又冰封，他一字一字地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这种女人的话。”
“什么？”彭遥眼睛瞪圆，正想质问他什么叫这种女人，被一道声音阻碍住。
“头儿！里面的人有个情绪不稳，非要出去！”
白冬脸上都是汗，急匆匆的。
彭遥看着程砚从她面前走过去，头都不带回的，一股郁气从脚升到头。
*
程砚跟着白冬往里面走，刚到大院，就听到一个女人哭喊的悲恸声。
“你们放我走啊！我闺女还在外面！”
几个人拉着她，那女人泪水横流，安慰声，还有受了惊扰的小孩哭声。
白冬苦恼地问，“这咋办呀。”
那个女人看到了程砚，立刻扒过来，抱着男人的裤腿，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求求你啊，救救我女儿！她跟我就在同一个商场，她一定还活着啊！”
程砚用眼神看白冬。
“六子他们去商场救回来的。”
里面的群众你一声我一声，讨论着。
“你们出去找找吧，说不定真的活着。”
“是啊,还有希望，娃娃年轻，不能这样放弃啊。”
外面天色半昏，程砚垂眸，思忖。
“你们不去就把门打开！我自己去！”
那女人又开始哭闹了，旁边的人赶紧劝。
“太危险了啊，你自己怎么能行……”
.
“把门打开，让她出去好了。”
冷冷静静的一个女声，划破争论，闹哄的人群短暂安静了两秒。
所有人把视线都集中在后面。
彭遥半靠在墙根处，双手抱臂，纤长指尖夹着一根燃着的烟。
她涂着微亮的唇彩，声音很温软，话语却是十分砸人。
“想死不要拉外人，天已经这么晚了，让谁去？”彭遥手指一点，烟灰扑簌簌往下掉。
“你这丫头怎么就没一点善心，她闺女还在外面，做母亲的不担心吗？”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说话了。
彭遥瞟她一眼，这妇女手里抱着个婴孩，另只胳膊还拉着一个。
“那你去。”彭遥笑。
妇女嗓子眼一堵，翻了个白眼，“我跑也跑不快，力气也不大，我去能干嘛。”
“哦，那让你老公去。”
她这话一出，妇女后面的中年男人脸色登然一红，那个妇女也不说话了。
“怎么，让自己家里人去就担心了？这里面的哪个是没父母的，把她女儿救回来，再送死几个，有谁想奉献？”
彭遥看这些人都不出气了，嘴上还想继续说。
“彭遥。”
男人低低出声，话语警告，“闭嘴。”
他眼睛扫过人群，“六子，白冬，带上东西，跟我走。”
“靠！”
彭遥把烟扔了，几步过去，瞪他，“我在为你说话好不好？”
天光愈发暗，照的男人脸庞愈发刚毅，半边沉在黑暗里，半边浮于暗光。
“我是警察。”
他低语的声音在空气里，被风一路顺到所有人耳朵里。
彭遥看他的眼神像看怪物。
男人身影经过她的眼，彭遥磨了磨牙根，也跟上去。
“哎哎，小姑娘，你就别逞能了，你跟着他们干嘛。”
人群里一个老太婆开口，彭遥没听，她大步跟在程砚后面，声调扬起。
“我去看着他们怎么死的。”
……
*
车子开动，彭遥坐在后座，腿翘着，眼睛看窗外。
程砚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表情，有些不耐烦，能说的小嘴也紧闭了。
“彭遥。”
他喊她，彭遥懒懒把视线收回来，等他继续。
“你说的那些丧尸，除了爆头，还有什么别的弱点。”
他的语气跟刚刚的冷硬比好了很多，彭遥勉强当他是在和解，但气还是有的。
“视觉差，听觉灵敏，没了。”
坐前位的白冬听出了彭遥差口气里的情绪，把头转回来。
“小遥，你别气啊，程哥就是说话太硬，等会到超市，你要什么我给你多拿点。”
彭遥舒了口气，摆摆手，“恩，没事。”
*
六子是在万家福超市里发现的那个母亲，他们把车停在一个相对隐秘的巷口，剩下的路步行。
“你别下去了。”
彭遥刚要动，程砚的胳膊便挡了过来。
她顺着他的胳膊往上，一直看到男人的深黑的眼，笑道：“怎么，怕我拖你们后退？”
“你没有换鞋。”
彭遥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靴，还是脚趾露在外面的那种，十个脚趾都涂着浅粉色的指甲油，小小地挨在一起。
“我是要去超市拿物资。”
“我给你带。”
“女性用品。”
程砚不说话了，彭遥还是那种不太正经的表情，也看不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
四个人下了车，程砚和六子走在最前面。
几个人脚步都非常轻，刚要转角，程砚的步子猛地一停，用手势挡住他们。
“咋……”等了会，没动静，冬子用气声问。
程砚用手指了下对面的墙壁。
上面有被投射过来的影子，长长的几个人影，越来越近。
白冬不敢吭气了，腰弯的更深。
“……”
程砚突然低头，随即警告性地看了彭遥一眼，彭遥冲他笑笑，手还是不太老实地搂上他的后腰。
沉重地呼吸声和拖沓的脚步声终于出现，干瘦扭曲的五六个丧尸慢吞吞走过去。
等它们走远了，彭遥也立刻松了胳膊。
*
超市里的照明灯只有几排还亮着，从门口到里面货架，一片凌乱。
喷洒的血迹和散落的东西立刻就能让人想象到当初这所超市里所发生的混乱。
六子把照片调给他们看。
二十多岁，长卷发，脖子上一根金链缀着个珠子饰品。
“分散。”程砚比了口型，六子和白冬立刻明白，三人分路顺着货架找。
超市不大，只有几个丧尸漫无目的地乱晃，几个人动作都十分小心地避开，心脏扑通通直跳。
能藏身的也只有仓库和厕所，程砚把挡在仓库门前的纸箱挪开，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那边，六子和白冬也摊了摊手。
确定超市里再无幸存者，程砚发出准备撤退的手势，白冬和六子开始有目的的拿吃的和水。
程砚脖子四处望了下，彭遥不见了。
……
一直到他们的背包快要被物资装满，程砚才在一个小货架前找到彭遥。
就见那个女人，背着个包，蹲在一处货架旁，颇为认真地拿着一个东西在看。
货架上面的牌子，大咧咧地挂着，计生用品。
程砚眉头皱起，刚要过去揪她，眼神便跟彭遥对上。
彭遥眨了眨眼，黑色的眼珠往下移动，在程砚□□上停了几秒，把手里的避孕套放了回去，转而拿了另一个大号的。
……
男人的大手不由分说地去拎她的后领。
食指碰到一小块她的皮肤，软的不像话。
他松开，指腹碾了碾。
彭遥把避孕套塞包里，又随手扔了几包烟进去，程砚看了下价格，挑的都是最贵的。
白冬和六子也采集好了东西，几个人往超市门口走。
刚出门，就听防盗门一声尖锐地……
哔——
划破超市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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