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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离开学校之后的张烁便径直走向了公交车站。
也许是新老师的功劳，最近他的成绩莫名提高了一点，家里父母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晚自习之后，他妈妈经常做了好吃的等他回家；而他爸爸给他的零用钱也增加了不少，所以他对于晚上放学回家也没那么抗拒了。
——不然换做平时，他肯定是要在外面闲逛半天，找几个狐朋狗友喝点酒撸撸串，才会磨磨唧唧回家的。
上了公交车后，他便一直沉迷于打手游，结果连抽三十次都没抽到好卡牌。
“晦气！垃圾游戏！”
他咒骂了一句，然后就把手机往裤兜一揣，就下了车。
他家附近正好是一片小坟地，平时这里都没人来，尤其到了晚上，一阵阵阴风吹来，实在叫人有点瘆得慌。
于是他打了个哆嗦，暗自抱怨了一番自家父母，非要图便宜买了这种地方的房子。
走着走着，他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沙沙声。
他回头一看，却看到路边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看起来就像一道黑影。
……野猫？
可是那黑影长长的，看起来实在不像猫，更不像老鼠。
张烁有点背脊发凉。
于是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给自己壮胆，然后快步朝自家小区门口走去。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背后一道黑影忽然从草丛中一跃而起，向着他的后背扑上去。
……
跟宋亦尘告别之后的路野并没急着回家。
他路边摊吃了顿丰盛的夜宵——有烤面筋、肉夹馍和酸辣粉。
然后，他就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又顺手买了瓶肥宅快乐水。
他一边喝着汽水，一边戴上耳机，悠哉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往公交车站方向走去。
登上公交车之后，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然后半闭着眼，听着音乐。
听着听着，他竟然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他突然莫名再次感觉胸口一阵灼烫。
于是，他猛然从睡梦中醒来。
公交车正好也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到哪儿了？”他迷迷糊糊地擦着口水。
“终点站啦！小兄弟！”司机大叔高声道。
“什——”
路野蹭地坐了起来，“惨了！坐过站了！”
他赶紧抓起书包，在司机一脸无奈的笑意中，一个箭步窜到门口，蹦下了车。
很快，公交车就开走了。
路野望着站牌上的公交车停运时间，顿时一脸颓然。
“完了……”他喃喃道，“咋办？打车回家吧。”
他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结果，手机上显示电量只剩下一小点微不可见的红线。
还没等他打开打车软件，手机就黑屏关机了。
“……”
路野顿时一脸欲哭无泪。
都怪他昨晚忘了充电，今天中午又偷偷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昨日方舟。
“咋办？总不能走回家吧……”
他一边小声自言自语着，一边沿着寂静无人的小路往前走。
本来还期待着能碰到个路人借个手机什么的，结果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碰到。
走着走着，他忽然再次感到胸口一阵发烫。
于是他摸了摸胸口，然后从衣领里掏出了一个纯白的玉佩。
玉佩表面还浮现了一层淡淡的蓝光。
“邪门了……”路野嘀咕着，摸了摸玉佩表面，“好烫啊。”
刚刚在校门口，他就感到这个玉佩有些发烫。
这玉佩是他们家道观祖传的，据说有强效的辟邪功能，只要有冤鬼幽灵啥的靠近，就会发热发烫。
最近几个月里，玉佩偶尔便会莫名出来微微发热的情况。
他还问过爷爷怎么回事。
爷爷便只是说，让他一定要随身带着这玉佩。
——据说这个玉佩很牛掰，什么妖魔鬼怪都能镇住；所以只要玉佩在，他就肯定是安全的。
而像现如今这么发烫的情况，他还是头一回碰见，所以未免觉得心中有点慌张。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一阵阴风吹来。
路野打了个哆嗦。
回头看去，却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突然，他听到路边的灌木丛传来一阵沙沙声。
他赶紧握住玉佩：“谁？！”
灌木丛有规律地晃动着，却没人回答。
很快，一只硕大的老鼠从里面窜了出来，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路野顿时松了口气。
他心里嘀咕，肯定是最近爷爷给他讲了太多驱鬼的故事，害得他神经兮兮的。
不过他还是把那块发烫的玉佩紧紧地捏在了手里，一路小跑着前进。
跑着跑着，他忽然看到前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背着个书包，低着头，慢悠悠地顺着人行路往前走。
路野顿时认出，那是他们班上的张烁，刚刚还在校门口碰见过。
他想起，张烁也跟自己是坐同一路公交车回家的，只是住的比较偏远，要比他晚几站下车。
虽然和张烁不熟，但是此刻见到同班同学，路野还是心里高兴。
于是他赶紧大喊了一声“张烁”，然后一路小跑着飞奔过去。
张烁似乎没听到他的呼唤，一直低着头，动作有些机械地大跨步往前走。
路野很快就追上了张烁，然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张烁这才缓缓地回头，表情呆滞地看向路野，就像个木偶似的毫无生机
路野顿时愣了一下。
他感到手里的玉佩瞬间变得滚烫发热。
他被烫得“唉哟”一声，玉佩顿时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玉佩瞬间发出了耀眼夺目的蓝光。
蓝光照得路野睁不开眼睛。
在光芒之中，他隐约看到一股黑色的烟雾状的东西，从张烁天灵盖飘出来，萦绕在他的脑袋附近转了几圈，然后又缩了回去。
然后，张烁就身子一软，扑通一声头朝下倒在了地上。
“喂喂！”
路野猛拍张烁的脸，见他没有反应，顿时有些为难。
这可咋办？
他忽然脑袋灵光一现，摸了半天掏出了张烁的手机。
他刚要拨通自家爷爷的手机号码，忽然想起今早爷爷说又接了个驱鬼的活，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而爷爷的手机号，又正好是他唯一能记住的手机号。
……要不，打120叫救护车？
看向躺在地上的张烁，路野又犹豫了。
因为刚刚的一幕，看起来实在不太正常，反而像他爷爷经常说的那种……
于是，他翻了翻张烁的手机通讯录，恰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
到家之后，宋亦尘就回到了自己房间里，掏出习题册准备写作业。
苏青黛一早比他先到家，早已化成了鲤鱼模样，趴在鱼缸边，用鱼鳍托着腮看他的一举一动。
“喂，你不先做数学作业吗？”
鲤鱼仙子忍不住如是道，似乎对他先掏出语文习题册有点不满。
“我习惯先做不喜欢的科目。”宋亦尘嘟囔着。
听到这句话，作为数学老师的鲤鱼仙子满意了，然后便缩回水中，吐了几个泡泡，便开始进入冥想修炼状态。她修炼的时候，水中会泛起青色的淡淡光芒，光芒就像有生命一般绕着她缓缓地旋转着，看起来十分漂亮。
宋亦尘抬起头，看向鱼缸中的光芒，忍不住有点出神。
不知为何，那光芒让他觉得非常温暖。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有鲤鱼仙子的陪伴。
就在这时，他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张烁？
之前老师要求按小组做课外活动时，他加过一次张烁的号码，但是张烁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
接了电话之后，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宋亦尘嘛！”那声音分明是路野的，“快，快来！我有事要你帮忙！”
“去哪？”宋亦尘一脸茫然。
“我给你发坐标！哎呀——这个手机也快没电了，你快来！来了再详细跟你说！”
叮咚一声。
宋亦尘的扣扣号果然收到了一个坐标共享。
然后，路野的电话就突然挂断了。
宋亦尘看向那个坐标，显示是在一个比较偏远的位置，大概在开发区的边缘附近。
他顿时心中迷惑。
——路野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修养状态的鲤鱼仙子忽然浮出水面。
“——好像发生了什么。”她用鱼鳍托着腮说道，“我能感觉到。”
“什么？”
鲤鱼仙子用鱼鳍指了指宋亦尘的手机，“刚刚有点奇怪的瘴气从手机里传来。”
宋亦尘惊讶：“你还能透过手机感觉到瘴气？”
“当然啦。”鲤鱼仙子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们这个手机，其实功能和千里传音符差不多，那个就能感应到远处的灵力波动，所以手机也可以。”
宋亦尘懒得深究这个，转移话题道：“不知道路野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去看看呗。”鲤鱼仙子说着，然后补充道，“我跟你一起去。”
……
——十分钟后。
宋亦尘双膝一软跪在铺满的松枝的林间空地，开始干呕。
而他身边的青衣女子则一脸淡定地背着手，稳稳地落在地上，气定神闲的模样正好跟他形成鲜明对比。
“你怎么又晕了？”青黛仙子好奇地问道。
宋亦尘猛地摆手，嘟囔了一句：“下次绝对不用飞的了……”
“毕竟这样比较快嘛。”苏青黛理所当然地如是道，“而且还能节省打车费。”
她说着，就伸手拍了拍宋亦尘的肩膀，“快走，趁着那东西还没逃走。”
宋亦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茫然道：“什么东西？”
“就是那股邪气的源头。”
苏青黛说着，就扯着宋亦尘的胳膊，不由分手就快步朝前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两人就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人影正站在路灯下来回踱步。
等宋亦尘靠近，那人顿时跳着脚招手：“快来！在这儿！”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路野身边。
路野疑惑地看了看苏青黛，张了张嘴，然后凑近宋亦尘耳畔，小声嘀咕：“苏老师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跟苏老师在一起……”
宋亦尘没说话。
他的注意力则完全被躺在地上的张烁吸引了。
他微微睁大眼：“张烁？他这是怎么了？”
他说着，就蹲下来查看张烁的情况。
只见张烁闭着双眼，脸色发白，但是呼吸还算平缓正常，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路野瞟了一眼苏青黛，挠了挠后脑勺，“说来话长。而且，我要是说了，你们可能也不信。”他说着，就一脸认真地看向宋亦尘：“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宋亦尘顿时一脸懵：“啊？”
之后，路野便比划着，试图开始讲述刚刚发生的怪事。
“我怀疑他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路野最后总结道。
他回头看向宋亦尘，见宋亦尘没有反应，顿时叹口气：“你是不是不信我说的。”
宋亦尘一时间没回答，而是看向倒在地上脸色铁青的张烁。
其实，他刚刚也隐约察觉到，张烁身上似乎有什么令人不快的东西。
于是他喃喃道：“不，其实我……”
他话没说完，只见苏青黛忽然向前迈出一步。
她蹲下来，然后伸手摸了摸张烁的额头。
她的掌心发出了淡淡的荧光。
路野顿时发出一声惊叹：“哇！”
但是看他的表情，也只是仅限于惊叹罢了，并没有害怕或过于震惊的表现。
苏青黛很快就收回手，用一副十分淡定的表情道：“他是被妖邪释放的瘴气迷住了心智。”
听到这话，路野便惊讶道：“苏老师，你怎么看出来的？”
苏青黛瞟了一眼路野，弯了弯嘴角，忽然伸手道：“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路野眨巴眨巴眼：“东西？”
“就是你手里那个。”
路野这才恍然大悟，然后摊开手，给苏青黛看他手心的玉佩。
苏青黛立刻拿起那玉佩，上下掂量了一下，顿时嘴角含笑道：“这玉佩竟然是用上好的灵玉雕刻而成的，没想到人间界还有这样的好玩意儿！”
她说着，就瞟了一眼路野。
“幸亏你身上有这块玉佩，才把那妖邪镇住了，让它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不然刚刚连你也被那瘴气迷惑了心智。”
她说着，就将玉佩还给了路野。
路野立刻揣起玉佩，有点得意道：“当然，这玉佩是我们家道观祖传的。我爷爷说，只要带着它大半夜走路都不用怕鬼，原来苏老师你还挺懂行的。”
他说着，就踮脚看了看宋亦尘身后：“对了，你们难道不是坐车来的吗？”
苏青黛淡淡道：“不是。”
路野顿时有些困惑：“那怎么来的？”
“用飞的。”
“……啊？”
路野眨了眨眼睛，估计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挠了挠头道：“其实，我打电话只是想找人帮我把张烁抬到我们家道观去。那里有一些我爷爷留下来的驱鬼符咒啥的，我也学过一点驱鬼的法术，可以试试看。”
听到这里，宋亦尘倒是有些意外：“驱鬼？原来你家里还有这种背景？”
“我好像提到过一点吧？”路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不太喜欢跟别人提起我家的背景，毕竟现在不让宣传封建迷信嘛。而且，我爷爷也不让我到处跟别人说这些事，因为他过段时间也要退隐啦，毕竟现在要驱鬼的客户也不多了……”
就在路野又开启话唠模式的功夫，苏青黛忽然再次蹲了下来。
她一翻手，凭空变出了一个玉瓶，然后另一只手按在了张烁的额头上。
她的掌心很快就发出了淡淡的白光。
很快，黑色的雾气，被那白光逼了出来，化成一缕黑烟，朝空中飞去。
但是苏青黛却一挥手中的玉瓶，那黑烟便来不及逃离，嗖地一下就被吸入了那玉瓶之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亦尘似乎听到了一阵嘶嘶声从瓶中传来，听起来就像蛇在吐信子。
玉瓶的盖子被噗地一声合上了。
嘶嘶声也顿时消失了。
“逮住了。”苏青黛平静道。
路野则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么快就抓住了？”他惊讶道，“我爷爷捉鬼的时候都要作法老半天呢，这不科学……苏老师你到底什么来头啊？捉鬼大师？”
苏青黛却没回答。
她晃了晃那瓶子，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声音。
然后，她的表情忽然严肃了几分：“不对。”
“怎么了？”
“这还不是本体。”她低声道。
“不是本体？什么意思？”宋亦尘问。
“它只是一股瘴气。”苏青黛说着，便站了起来，望向四周，眉毛微微皱起，“看来，释放这股瘴气的主人，此刻已经逃远了。”
她说着，便摸着下巴，一脸陷入沉思的模样。
“看样子，它还不是一般的妖怪……可能还修为不浅。”
然后，她莫名看了一眼宋亦尘。
宋亦尘总觉得苏老师看自己的眼神别有深意。
他顿时感觉有点不舒服。
难道说，这件事还跟他有什么关系不成？
但是他最终并没有问出口，而是看了看地上的张烁，弯下腰蹙眉道：“那现在怎么办？他没事吧？”
苏青黛弯下腰，拍了拍张烁脸颊，然后抬头笑了笑。
“放心吧，这孩子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就在这时，一直半张着嘴没说话的路野突然举起手。
“那什么，我有个疑问……”
其余两人顿时扭头看他。
只见路野一脸迷惑，“你们说的妖怪……是我理解的那个妖怪吗？”
宋亦尘看向他：“呃……应该是吧。”
路野顿时瞪大眼，一副三观被刷新了的模样。
“我不信。”他喃喃道，“妖怪怎么可能存在？又不是演西游记……”
宋亦尘忍不住指出：“可你刚刚还说，你爷爷是驱鬼的道士。”
路野顿时显得有点抓狂：“可鬼是鬼，妖怪是妖怪啊！鬼是存在的，我见过，可是妖怪什么的……”
“是真的存在的。”宋亦尘替他说完。
路野顿时半张着嘴，看向宋亦尘，一副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
“你在开玩笑。”他说。
“我没有。”
“……可我不信。”
“……”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张烁忽然眼皮动了动，然后猛地睁开眼，醒了。
“张烁？”宋亦尘忍不住喊了一声。
但是，张烁的样子却看起来很奇怪。
他面无表情地缓缓坐了起来，就像个木偶一般，眼神呆滞。
路野惊呼一声，想伸手抓张烁的肩膀，却被苏老师拦住了。
“别动。”她低声道，“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张烁用机械的动作，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
然后，他转了个身，开始再次朝某个方向大步走去，动作里不含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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