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萦黛相见
“你在外面候着。”黛玉淡淡道。
“是,夫人。”
柴房里的春花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见到黛玉进去,也只是木木地看了一眼,半天才缓过神来,叫道:“夫人。”
黛玉走到她面前,蹲了下去,道:“想过你以后会怎么样么?”
怎会没想过?春花一个人待在柴房时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也许会被胡乱配一个小厮,也许会被拉出去发卖了,前者自己后半辈子算是完了,后者保不齐辗转到哪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更是生不如死。
她挪动着万分疼痛的双腿,艰难地跪了下去,红肿的额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往地上砸地“碰碰”响,道:“还请夫人开恩!”
黛玉止住了她的动作,摸着她的额角道:“还记得吗?这里曾经有个疤?”
见她还是一片懵懂,又道:“你还记得二十七郎么?”
······
冬雪不明白,为什么犯了错的春花好好的从柴房里被放了出来,竟还调到了夫人的身边,贴身服侍。好在她是个聪明的丫头,不该问的绝不多问,当下,她依旧挂着笑容道:“夫人,大小姐的奶妈张嬷嬷求见,说是有事请教,是关于即将到来的表少爷林若瑾的。”
萦璧?!她和春花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见到了惊喜,道:“请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是。”
奶妈张嬷嬷是个宽厚的老嬷嬷,但此时她的眼睛却骨碌碌地直转,单凭神情,黛玉就认定此人是萦璧无疑了。
萦璧进的门来,见上头的夫人用打趣的眼神看着她,手里拿着个帕子,抵着下巴,嘴角微微带笑,那风流气度,竟不像年过中旬的老妇人,便晓得黛玉是认出了她,正想开口说话,却见玉儿身边还站着个小丫头。
黛玉见她疑惑,道:“这是春花,我们还喝了她的喜酒呢。”
果然是人靠衣装,此刻的丫头远没有婚礼上的新娘来的惊艳,萦璧道:“想必这位是新娘春花,而不是丫鬟春花了?”
春花道:“我尽知道了,想必这位就是萦璧公子了。”
人既已齐,闲话少絮。
“想要出幻境,有两种方法。”萦璧道,“一种是整个幻境的源头幽燕自愿清醒,放大家出去。”
难度很大,短期内近乎不可能。黛玉道:“另一种呢?”
“这种比较粗暴,”萦璧道,“找到阵眼风仙碧螺草,断掉它与幽燕之间的联系。”
这种听上去更可行,黛玉疑惑道:“为何说它粗暴?”
萦璧道:“因为我们根本找不到风仙碧螺草的本体,它在幽燕的本体上。而想让幽燕露出本体,只有打碎这个幻境。”
黛玉很快抓住了核心:“打碎幻境?是否让这个世界的走向朝着幽燕绝不愿意的方向而去?”
“确实不错,但是很难。”萦璧道,“幽燕知道出嫁后的人生是十分可悲的,因此整个世界永远限制在她出嫁前的这段时间,只要一到命运的分叉口,所有的人都会回到过去,循环往复,永不终止。”
黛玉回头看了一眼春花,道:“你昨晚跟我说,幽燕后来私奔了?”见春花点头,黛玉道,“这大约就是命运的分叉点了。”她敲了敲桌子,道,“所以,如果选第二种方式,我们就要在分叉点到来之前,让她提前经历之后的痛苦?”
“没错。”
见萦璧点头,黛玉道:“这我倒是有法子,不过得先证实我的一个猜测。”
萦璧道:“猜测?”
黛玉道:“昨夜春花告诉了我之后的故事,”她皱了皱眉,“大小姐私奔,王老爷犯事,我怀疑这其中有联系。”
春花惊道:“怎么会?”
黛玉看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是怜悯还是其他,听见屋外的动静,道:“是不是有联系,这不就知道了?”说着,对外道,“进来吧!”
进来的正是李嬷嬷,她一进门看到站着的春花,先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跪下道:“老奴拜见夫人。”
“快快请起。”黛玉道,“可是有结果了?”
嬷嬷道:“夫人,这事情不对劲。”见黛玉示意她继续,又道,“春花说那于少爷是个行商的,才貌双全,可咱家的人却查到,那少爷明明是个临县的破落户,他家原先倒也有些家业,但父母去得早,他又是个不知经营的,最嗜好美人,男女不忌,早把家业败光了,这些年,连吃顿好饭也难,旧年的狐朋狗友早已不认得他,还是当年他父母在世时的一些世交,看不下去,常常接济他。”
见春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老嬷嬷冷笑一声:“什么才貌双全,也就脸面能看!探查的人说,那人也就勉强认得几个字,哪里会作诗?连字也写不好的!”
“这不可能!于公子的文采连小姐也赞不绝口的!奴婢虽不知事,但小姐却是个公认的才女,怎会认错!”
嬷嬷也不理她,面目严肃,对黛玉道:“夫人,这之中只怕有诈。那姓于的自上月以来,不知怎么租了个小院子在咱们县住下,每天也不见做什么营生,却穿的人摸人样。”她顿了顿,又道,“老苍头那边,是早被人买通了,买通他的,却不是于公子。”说着狠狠地瞪了眼春花,道,“想必买通你的也不只是于公子吧?”
“不,不,我没有,”春花都带上了哭腔,慌乱地看着黛玉,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的眼泪流下来,鼻头也红了,道,“怎么会这样呢?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嬷嬷你再去查查·····”见李嬷嬷嫌弃地看着她,她再也说不出话,只在一边不停地抽噎。
黛玉无视李嬷嬷要吃了春花的眼神,道:“嬷嬷你下去吧,后头的事还劳烦嬷嬷盯紧了。”
“夫人,你不能这么放过了这个丫头!”李嬷嬷并没有告退,反而死死盯着春花,似乎非要将她拖出去,吓得春花往黛玉身后躲了躲。
黛玉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道:“嬷嬷,我自有分寸。”
“是,老奴告退。”李嬷嬷临走时还不忘剜春花两眼。
见屋子里没有旁人,春花朝黛玉跪下,道:“我真的没有!”
“你糊涂了不成?跪我做什么?我可不是老夫人。”见她不起来,只在那里流眼泪,黛玉被她哭得心软,道,“这不全怨你,我知你不是背主求财的,只是年少不知事。”
实际年纪更小的黛玉,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怪怪的,按了按嘴角,又道,“不然,你也不会在最后抄家时性命相随了,不是吗?”
春花见黛玉信她,抽泣也轻了些,道:“可你为什么说这两件事有关系?”
黛玉道:“之前嬷嬷已说了,于公子好饭都吃不上,你说,他哪来的钱租院子、买新衣、用银钱打通老苍头?”
春花摇了摇头。
黛玉又道:“于公子字也写不好,怎么会作出文采斐然的文章,让你的才女大小姐另眼相看?”
春花道:“不知道。”
黛玉又道:“替他捉刀的,必是个有实才的,他上哪去认识这么个人?”
春花已是有些懵了。
黛玉却不给她释疑,紧接着道:“更奇的是,他是怎么打探到大小姐喜欢有才的儿郎,又怎么清楚她身边的丫鬟每日的晚间会去后花园摘花?”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这背后,只怕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在为他打点,出谋划策。一个无所事事的败家子,有什么值得别人如此为他的?不过是他人手里的一个棋子罢了!这一切进行的如此隐蔽,却又步步为营,连老夫人都没发现,更何况你这一个小丫头呢!”
春花道:“难道是为了老爷?”
黛玉道:“前脚大小姐私奔,后脚老爷就犯了大错,虽说屋漏偏逢连阴雨,但也没有这般巧的。”她敲了敲桌面,道,“葛夫人的印象中,丈夫是个顾家的,对子女们最是慈爱,她不大关注丈夫官场上的事,但也知道王大人的性子是个小心的。”
她看着眼眶通红的春花,道:“我虽不知王大人经历了什么,也许他正在办一件很重要的差事,挡了别人的财路,王大人为人小心谨慎不好对付,便从他的女儿下手,只要幽燕一私奔,王大人必然慌乱,这时候想要构陷他,可就容易多了。”
黛玉说到这,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林如海当年如此着急地送她进京,或许也是因为要做一件大事,故而提前将自己的弱点保护起来。
春花听到这,哪里不明白,道:“怪不得派出去追大小姐的人总是徒劳无功,明明两人刚走消息就暴露了,却总也找不到人,将老爷气得不行。”想到大小姐被骗到异地他乡,发现眼前的情郎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其中痛苦,又何以描述?
“好了,不说了,”黛玉打断了又哭起来的春花,道,“即是如此,我却有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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