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的苦逼人生

　　“乔大伯，乔小哥，”从衙门里捕快们出现，为首的那位认下乔家这门“亲”一刻起，小栓子就只默默站在一旁静观，眼看着乔家三人这就要和捕快们一起离开，不由上前轻喊了一声，
　　“请留步。”

　　“小栓子，这是怎么的了？”乔一庄停下前行的脚步，惊讶地回过头。

　　“既然乔大伯你们到了地儿，我打算这就回去，少爷他们可还在等我报平安的消息。”

　　“辛苦你跟着跑了一趟，就算要回去，那也得吃顿饱饭再走才是。”

　　“这位兄弟一身打扮，难道是，”杜衡眼光犀利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栓子，
　　“京城镖局来的？”

　　“正是，京城威远镖局的人。”懂“事”的小栓子毕恭毕敬地对着杜衡行了一个礼。

　　说起京城内外，但凡是关注朝廷动向的人，早就都有耳闻：
　　京城威远镖局如今正在给当今圣上眼里除了太子外，最得宠的皇子————三王爷，走一趟炙手可热的镖。杜衡自然也清楚此事，此刻听了小栓子的回话，正在思忖间，他的手下“三角眼”李响却在一旁满脸堆笑，抢着开了口。

　　“乔家大伯，你家端得厉害，原来还请了威远镖局的人护送来咱县。”

　　“我一个打铁匠，哪里来的银子请得起镖局的人护送，”乔一庄听了李响得话，立刻笑着摇了摇头，
　　“都亏是咱亲家小少爷体恤我们，指了小栓子给咱领个路罢了。”

　　“亲家小少爷？”杜衡匆匆看了一眼身旁身材高大，面目秀气的乔铮，把头转向乔一庄，
　　“大伯，我哥信里说，乔小哥和京城一户人家打小订了亲，这才决定赶来咱平安县谋个差，以后好娶媳妇？难道信里提到的那户人家就是威远镖局？”

　　“可不是吗！威远镖局大当家的闺女就是我们阿铮将来的媳妇儿。”

　　乔一庄这里的回话才一出口，那边杜衡的脑子里就已经转了几个弯。

　　威远镖局是在为得圣宠的三王爷办事。
　　六王爷和三王爷是一母亲兄弟。
　　乔小哥又是这京城威远镖局大当家的未来女婿。
　　这一层层关系下来，难怪六王爷给了乔家关照的恩典。

　　寻思了几天，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杜衡不由再次抬头哈哈哈大笑几声后，对着小栓子招了招手，
　　“既然是咱大伯亲家府里做事的人，那也就是一家的，这就一起去吃点东西，再上路也不迟。”

　　“谢这位杜头儿好意，只我家少爷也是个急性子，他那里一日等不到我报平安的信，怕是，”

　　“有何怕的？”杜衡笑着摆手打断小栓子，
　　“吃顿饭的功夫罢了，能误啥事？我这就叫人给你去弄匹马，你吃好了饭骑马回京报信，啥事也不会耽误。”

　　“是啊，小栓子，你跟着咱，昨一天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才刚到了地，不能就这么说走就走。”
　　“好歹吃点东西歇个脚才是，”这会儿乔铮在旁也搭了两句腔，“我那大哥的脾气，断不会为了吃顿饭，差的这一时半刻的功夫而责怪你。”

　　“行，那就听大伯，小哥的话，这里也多谢杜头儿的关照。”觉得乔家伯侄话有理，也不想逆了杜捕头的小栓子倒也不再推三阻四，欣然应允了下来。

　　“这就随我去本城最好的地方吃一顿最好的早饭。”

　　乔铮原本以为杜衡嘴里所说本城吃最好早饭的地方是平安城最像样的酒家，可随着他一路行来，却拐进了一条长长的巷子，巷子两旁瞧上去也就是一户户普通人家，眼看着小巷变成了“死胡同”就要到底，乔铮正纳闷这里是什么去处时，就听杜衡对着最后一个门户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媳妇儿，咱家来贵宾了，赶紧弄些好吃的。”
　　“娘，看我把谁带来了？”

　　乔铮几人跟着杜衡走进的院子比起乔家在大桥镇的家也不过只大了半个屋子的地方，院子里倒是收拾的井井有条，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

　　“大妞，谁来了？”

　　众人抬头望去，正屋内走出一个头发半花白，个子不高，身体却还算健硕的妇人，而在旁边跟着老妇人出来，少妇打扮的女子，羞涩地低着头，并不向前看。

　　“娘，有客来，你可别叫我小名，惹得人笑话。”杜衡的大嗓门此刻低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扶住老太太，对着旁边的少妇道，
　　“我陪娘，你去弄点吃的。”

　　“哎。”少妇温顺地点了头，立刻转身消失在屋内。

　　“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的乔家大伯，这是乔小哥。”杜衡对着母亲指了指乔家伯侄。

　　“这是我娘，也是咱大桥镇出来的人。”

　　“原来是打铁的乔家，”杜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手，
　　“大桥镇的乔家铁匠铺，我记得我爹当年还去过那里打过锄头。”

　　“那感情好。”乔一庄笑得有些腼腆。

　　“大妞，不要让客人站在外面，大家快进屋坐下才是。”

　　“杜捕头说话一听就是这里的人，可大妹子这乡音到是一点儿也没变。”
　　“虽说打小就跟着爹娘一起到了平安城，后来嫁的男人也是这里的，可跟着爹娘一直说着家乡话长大的，这口音哪说改就改得了的。”

　　“是啊，大妹子这话说的在理，我们阿铮将来就算娶了京城来的媳妇，也不会改了家乡的习惯的。”
　　“哎呦，大侄子以后娶京城的姑娘，那可厉害喽。”

　　“哪里厉害？娃娃亲罢了。大妹子家可是出了个大捕头，以后咱阿铮还要跟着他好好学本事才是。”
　　“学本事可不敢夸那个大口。”
　　......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乡见了面，进屋没多久，倒也不拘束，你一言我一语，很快说上了话。坐在一旁的乔铮，安静地将一切听在耳里，多多少少了解了些杜家和杜衡的情况。

　　这杜衡之上原本还有过两个哥哥，可惜都不幸到了两三岁就夭折。杜衡生下后，为了不再出事，杜衡的爹娘就听了算命的意思，给杜衡取了个“大妞”的小名。果然命还真保下来的杜衡却在五六岁上下时没了爹，当了寡妇，却不愿再改嫁的杜衡娘，靠着给人洗衣服，缝缝补补，含辛茹苦拉扯着杜衡一天天长大。

　　毕竟家穷，没读过书的杜衡打小自己胡乱在外学过些功夫，到了十五六，衙门招捕快的时候就跑了去，熬了些年数，总算熬成了今天捕头的位置。

　　“日子好起来后，咱大妞是个孝顺的娃，为了让我住得舒服，硬是就买了这小院。前两年讨了媳妇，去年又给咱杜家添了孙子，”老妇人说到这，抹了抹眼角突然冒出的泪水，
　　“我也算是对的起在地下的老头子。”

　　“大妹子一定吃了不少苦。”乔一庄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说话间，抬头看向乔铮。
　　“阿铮啊，你以后跟着杜捕头可要好好干，也对得起你泉下的爹娘才是。”

　　“娘，大伯，咱先都别说这些个，”跑去灶房的杜衡此刻亲自端着托盘跑来，将媳妇做好的饭菜一个个放在桌上，

　　“大伙儿赶紧趁热吃。”

　　“多谢杜捕头。”乔铮，乔小石行了礼，一左一右夹着乔一庄在饭桌坐下。

　　“谢啥！”坐在母亲身旁的杜衡晃动了一下手里的筷子，点了点桌上的碗菜盆，
　　“乔小哥，还有，小石头吧？多吃点。记住了：既然咱都是家乡人，以后在这平安县，平安城，只要有你哥我一口饭，就也有你们的一口。”
　　“等会吃好了，吃饱了，哥就带你们和大伯去看这里的新家。”

　　啃着馒头，吃着小菜的乔铮此刻心里是暖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就杜衡这样不但靠自己努力奋斗当上捕头，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而且还对初次见面的穷打铁的都这样热情，这人能坏到哪去？

　　脑子里也就突然闪了一下“黄脸”跪在地上求饶时可怜的画面，乔铮甩了甩头，就将“黄脸”和那帮“扁担客”立刻抛在了脑后。

　　多半是捕快这个行当的特殊性，杜衡难免得罪一些人。就“黄脸”那些能想出拿铜子儿，为了屁大点事就贿赂人的家伙，怕自个儿才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放下了疑虑，安下了心的乔铮在杜家大口大口吃着早饭的当口，回到京城镖局的刘小霜却在苦恼地望着自己面前丰盛的，据说是宫里御厨平日做给皇上吃的早饭在发愁。

　　“刘小姐，看不上本王带来的这早饭？”坐在饭桌对面的六王爷刘绍衡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民女万万不敢有这想法。”

　　“既然是要吃的，为何还不动手？难道要想有人喂？”

　　刘小霜并不回答，立刻一把抓起桌上的筷子。

　　站在刘绍衡身后的周正看着头也不抬，蒙头只顾吃饭的刘小霜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脑海里不由跳出她在客栈，在山上和乔家小哥相处时的种种，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念头：

　　乔小哥若不死，王爷的面子就真的彻底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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