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的苦逼人生

　　微微侧着头，乔铮饶有兴味地观看着县令小姐和本城土豪子弟窦家少爷“干仗”的场面，肚内忍不住又是好笑，又是新奇。

　　要说土豪家不懂事的少爷无法无天也就罢了，县令小姐应该算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千金，好歹总该是个知书达理的，怎么瞧着举止说话如同市井村妇，无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可好在她有这蛮横的性格，到是帮他们两兄弟暂时解了围。

　　正寻思着，庆幸着的乔铮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慢条斯理的讲话声，猛的一回头看去，就见个穿戴如同读书人模样，长脸上搭了个塌鼻子，脸色微有些蜡黄，双眼不大，却还算有神的中等身高，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正踱着方步，和说话语调一般，慢悠悠地走出衙门。

　　“杜捕头，如何这外头这般吵吵闹闹的，不知道的还当咱们这衙门是那菜市场，成何体统？”中年男子好似没有看到其他人，径直走到杜衡身旁，依旧慢悠悠地吐着字。

　　“陈师爷，如今你可长威风了，见了本小姐，连礼也不行，话到比我爹还多。”没等杜衡回话，杨宝琴这里很是不耐地喊了起来。

　　“哎呦喂，大小姐您在这呢，”被唤“陈师爷”的男子仿佛此刻才看到县令小姐，不敢怠慢，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着到了杨宝琴的面前后，立刻毕恭毕敬弯腰行起了礼，

　　“里面老爷听着外面吵，让我出来瞧瞧，我这不就急匆匆过来，一时间什么都没仔细看。”

　　“算了吧，我爹是糊涂，可本小姐不傻。”杨宝琴显然不吃这套，依旧没好气地道，
　　“师爷你眼神一向好，就算看不到本小姐的轿子和带的人，难道连本小姐个大活人在此都看不到？”

　　“大小姐，冤枉啊，我，”

　　“别喊冤了！师爷你刚才不是在问，是谁说的换个县令就一句话的事，”杨宝琴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手指点向窦家少爷的方向，

　　“就是那个要反了的矮胖子，师爷还不快让杜捕快这就把人拿下。”

　　“去你妈的！都滚一边去！”被几个家奴拼死拉到一旁劝了半天的窦家少爷窦元听了杨宝琴说的话，刚压了一小半的火又腾腾升了起来，使着蛮劲推开家奴，窦元提鞭向前，鞭头点着杨宝琴的脸，

　　“小爷我可不胖，无非略矮了些罢了，说到胖，不，肥，你这臭丫头倒可拿个脸盆照照自己。啊，不对，怕是你弯不下腰，也不对，你就没那腰，这脸怕是真看不到有多肥。”

　　但凡是平安城的人，谁都知道窦一手的宝贝儿子窦元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主，打架惹事见怪不怪，可这嘴巴居然也如此毒，在场的人听着都有些发愣，尤其“事主”杨宝琴，平日里也是被爹娘娇生惯养大的，哪听人如此挖苦过，愣是被窦元说的话生生噎住，整张脸气得泛起一层绯红，远看就像一个成熟的大蜜桃，站在两旁的衙役捕快，包括杜衡在内，都憋住气，强忍着没笑出声，只能瞪着眼看向陈师爷，瞧他如何来应对。

　　“咳咳，”众望所归的陈师爷咳嗽了两声，绕过杨宝琴，走到窦元的面前，
　　“窦少爷原来也在这，莫不是今一大早吃得有些多，说的话也是多有不妥。”

　　“有何不妥？”窦元自然认识好几次来过家里拜见过自己爹的陈师爷，根本没把这人放在眼内，没听出陈师爷话中带刺，只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难道你们都眼瞎的吗，到底是她肥，还是我瘦？人人可见。”

　　“打死你！”此刻回过神，气昏了头的杨宝琴咬牙切齿地大叫着想要上前亲手给窦元一个大耳刮子，谁成想衣裙太长，人有重，脚底一个没留神，整个人眼看着向前就要滑倒，站在不远处的乔家两兄弟，杜衡同时伸出援手，可还是没能挡住杨大小姐的倾倒之势，乔铮和杜衡相继被拽着拉翻在地，最惨的要数乔小石，整个人居然被杨小姐压在了身下。

　　窦元瞧着县令府的丫鬟婆子们七手八脚上前，使着老大劲在拉他们的小姐起身，而众衙役捕快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帮不上手，在旁束手无策。陈师爷一脸吃了土的表情，再瞧地上“死对头”眼看着要被压背过气的模样，顿时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陈师爷，杜捕头，你们如何还杵着不动？还不快把人抓进衙门？”从地上气喘吁吁爬起来的杨宝琴，头发散落下来，声嘶力竭地挥舞着拳头，
　　“你们若再不动手，本小姐就亲自带人抓。”

　　“这窦家的小子就是条疯狗，大小姐您可是金贵之人，别和他一般见识，”窦家祖上深受皇恩，即便如今，窦一手和京里的太子府也常有往来，他人虽无一官半职，可窦家在平安城的势力之大，县太爷都要让他三分，杜衡心里哪能不明白。从地上爬起，杜衡看陈师爷那里不停朝自己使眼色，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就知道把麻烦推给我”，却也无法，只能硬着头皮挡在杨宝琴的面前，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压低声音道，
　　“不如先回府，这事老爷知道了，自然会派陈师爷去窦府讨个说话，过两日，“

　　“你这话就是这会儿不想管，要本小姐缩头忍了？”杨宝琴打断杜衡，冷笑一声，转向陈师爷，
　　“本小姐偏不要等过两日，今儿就要讨个说法，陈师爷，你到底管不管？”

　　被小姐逼到这个份上，陈师爷也不能再“推诿”，只能亲自出马。

　　“窦少爷，你今早儿可是喝了酒，怕是喝多了？”

　　“酒是喝了，可不多，如何？”还在笑得前仰后合的窦元见陈师爷又站到了自己面前，缓缓收住笑，嗤之以鼻地撇了撇嘴，
　　“瞧你这阵势，难不成说你们小姐肥也有罪？哼，本朝怕是没有这条法。”

　　“窦少爷说的没错，说人肥是不犯律法，”陈师爷原本想给窦元一个台阶下，只要对方认了喝酒多，想办法打个马虎眼，糊弄一下小姐，这事先过去再说，可谁知这窦元根本不接茬，还挑衅，也不由心里有气，淡淡道，

　　“可那句县令只一句话就能换，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又如何？”

　　“嘿嘿，”陈师爷干笑两声，
　　“历来县令可是皇命的，你这般说话，就是无视王法。”

　　“好啊，那你来拿我就是。”窦元将手里的鞭子丢给身旁的一个家奴，双手向前对着陈师爷，
　　“拿着夹子来啊，你看本少爷会不会皱半点眉头。”

　　“不过话说回来，今儿谁抓我进衙门，我爹那里....”窦元将话说到一半，目光扫向四周的衙役捕快，
　　“有种的就来。”

　　“你们怎么还不动手？”杨宝琴看向杜衡，杜衡和其他衙役，捕快都似个个突然丢了什么，低下头，毫无回应。

　　大家心里都有数：

　　得罪了小姐，找糊涂老爷认个罪，老爷也知道那窦家不好惹，顶多挨顿骂，得罪了窦家，怕是在平安城就没法待下去，几乎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自然没人敢出头。

　　“怎么，吃着朝廷的粮饷，遇了事，你们就不管了？”杨宝琴的手点向众衙役，
　　“朝廷真养了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有何用？”

　　然而整个衙门口，除了窦元洋洋得意的“来啊，来啊”的催叫声，还是没人回应杨宝琴。

　　“小姐，我有种来拿人，只是，”

　　一个声音打破了僵局，众人抬头望去，

　　“乔小哥，你。”杜衡惊愕地望向乔铮，心里不免又急又怨，这乔家人可真是能惹事，可也不看看惹的是谁，这才要人命！

　　“只是什么？”杨宝琴的目光赞许地落在乔铮的脸上。

　　“我还不是衙门的捕快。”

　　“这有何难？”杨宝琴头转向陈师爷，
　　“师爷，你给个话。”

　　“你是何人？”陈师爷上下打量了一下乔铮。

　　“他就是乔小哥。”杜衡上前一步，对着陈师爷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句，
　　“你和老爷让关照的那位。”

　　“原来乔小哥就是你，”陈师爷的眼睛一亮，
　　“照理说，捕快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既然你这职位杜捕头这早就说好的，虽说本来是过两日才要进衙门做事，可选日不如撞日，那打今儿起，你就算是我平安城的捕快了。”

　　“陈师爷，我是乔小石，也想跟着哥当捕快。”看陈师爷挺和气，已从地上爬起的乔小石上前，壮着胆子插了两句，
　　“以后为朝廷效力。”

　　“好一个为朝廷效力，既有如此报国之心，那就一起，”陈师爷想也不多想，爽快地点了点头，
　　“杜捕头，回头给这小哥两弄套捕快的行头来。”

　　“好咧，师爷。”虽不知师爷骨子里卖什么药，杜衡知他为人，绝不是吃亏的料，心也就定了
　　下来，朗声应了一句。

　　“这会儿你们是捕快了。”杨宝琴看了看乔铮哥两，
　　“可还敢拿人？”

　　“这位兄弟，借我这东西一用，”乔铮并不回杨宝清，径直走到一个衙役身旁，接过对方手里的水火棍后，对着乔小石喊了一句，

　　“小石头，抄家伙，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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