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渺烟花(已解锁)

作者:铜钱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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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子


      
      
      1.
      
      呼吸,在凌晨清冷的空气里。
      
      我逃脱了。
      计划已久的计谋终究发挥了它的作用。
      
      太医的药,我留了几味,虽然不太足够,但也勉强可用。
      前天把我配制成药粉,撒在嚣张的香尘妃子身上,八月十五,发作。
      
      宴会上,香尘妃子突然昏倒,“天花!”她身侧的妃子大声呼叫。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侍卫立刻把她拖出去隔绝了。
      太后皇上回避。
      
      然后,邵阳殿火起……
      
      整个皇宫乱成一团。我趁乱,逃脱。
      
      “你的计划会失败。”
      皇上的话言犹在耳。我,心满意足。
      他的表情想来会很好看,可惜了,我仍然是看不到了…………呵……
      
      
      离开,那硕大到厌恶的皇宫,我最想在的地方是哪里?
      不是父亲被封的相国府,也不是师父与世无争的大峡谷……是监牢。
      去探望,我的父亲……
      
      “爱妃,你终于来看朕了么?”父亲的手指抓着铁铸的栏杆,呆滞的眼睛,狂热的微笑。
      “父亲,我是罄汝。”
      
      “罄汝?罄汝还在睡觉么?她总是这么贪睡,将来会不会是个胖姑娘呢?”父亲的眼神带着温柔的疼爱,“她长得象你,即使胖胖的也会是个难得的美女,哈哈……爱妃,我说要把天下送到你手里,我做到了,看……”父亲伸展手臂,仿佛在高大的城楼上君临四方,“ 做到了呢!你高不高兴啊?”
      那有点象孩子、有点象丈夫、明明却是父亲的微笑,利锥一样扎在我的心头。
      
      “爹…………”我轻轻呼唤。小时候,我一直是这样叫他,喜欢,在他膝盖上撒娇,喜欢和他争夺阿娘的视线。娘,总是会看着我,菩萨一样普渡众生的笑脸。爹,便会假装生气……快乐的日子,在爹爹还只是小小一介知府的时候。
      娘死了,爹把我送走,再回来,爹爹已经变成父亲,女儿变成棋子,冷淡、疏远。
      
      
      我转身,掩面而去。
      
      “荷心――荷心…………”声声呼唤,是爹爹对娘的思念。即使疯狂,只有她是他忘不掉的。
      
      草本无意,淤泥不染。
      荷若有心……红颜命薄……
      
      我那,漂亮得象是神女的妈妈…………
      
      
      监牢外的守卫被我用药迷倒。药效不大。那个太医太喜欢用温补的药材,我再怎么调配也只能把守卫迷倒大概一柱香的时刻。
      
      逃走,宜速速。
      
      
      有个人影站在监牢外,挺拔、笔直,仿佛在混沌初开时已经铭刻。
      我骤然定住……
      “你…………”
      为什么又在逃跑的片刻被找到?我不服。
      
      “回家了。”他过来牵我的手。
      我反射性躲开。
      他的眼睛,一闪而过阴郁的火花。
      抖。
      
      手腕瞬间剧痛,几乎怀疑已经被折断。
      然后,下一瞬间,已经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他一言不发,朝着皇宫的方向,那里仍然象往日一样深远浩大。
      
      黄金笼,金丝雀。
      我是玉玺的筹码……眼睛干涩,并不流泪……
      
      
      ……回头,也许我们父女二人真是命中相克……
      只因为监牢离皇宫并不甚远,所以我才会在逃脱时想要看一眼我的父亲。竟因此被皇上抓回…………抓人,也宜速速…………
      
      
      
      2.
      
      “罄汝……”那个皇上轻轻叹气。
      一个被激怒了的人的的声音还如此温柔,听起来是不是很象藏满了阴谋?
      
      
      ----当他把我抱会青芜苑时,跪在地上的婧儿的表情惊讶得象看到了鬼,忘记了规矩,拿铜铃一样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皇上看。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的手温柔的拂过我的额头,纤长的手指撩起我额前的发丝,手腕上的宽宽衣袖不带起一丝波澜,不象是在摸一个大活人,倒象是在碰触清晨的第一颗露珠,与他刚刚施加在我手腕上几乎握碎关节的力量简直天壤之别。
      
      我呆滞着他。
      我不懂,我从来不懂这个皇上的心思,当我以为自己猜中时,他一定会换另外一种样貌出现。他的温柔、他的残忍、他的怒火、他的怜惜、他装作上当的样子、他揭开伪装时霹雳的手段、他……真正的他,我是否有幸见到?
      我不懂他。
      所以我害怕。他的温柔,总是象是一个新的陷阱,比旧的更大。
      
      他轻轻叹气:“你知道么,你的眼睛完全能把你的心思出卖,即使你一言不发,象现在,虽然我对你温和体贴没有惩罚也没有怒火,但你却在害怕我,比以前更怕。”
      他的笑容,我看不惯。
      --那新鲜的充满包容的微笑。
      
      “睡吧,”他的手掌盖在我的眼睑上,他的声音象在诉说一段奇遇。
      
      我在做梦么?
      我的逃走,只是我在日思夜想下一个过于逼真的美梦,睁开眼是否会发现,黄梁不熟?
      
      他解开我的衣襟,用被子包起我在秋夜里瑟瑟发抖的身体。
      --这是梦境,那现实是否:我半夜踢开了被子被婧儿发现又回复了温暖?
      在梦中,又被他温柔的拥进怀抱。
      --难道,我已经渴望他到发梦也对他念念不忘的地步了?
      
      
      “罄汝,在你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梦中人款款询问。
      
      我一生中最重要的?
      我不知道。
      金钱?权力?亲情?爱情?梦想?自由?
      都不是。
      我的生命缺乏目标,我仿佛只是因为不肯死去而勉强活着。
      
      摇头。
      看来,我的人生真的缺少目的。
      
      “罄汝,如果给你权力和金钱,你最想换回的是什么?”
      “我娘。”
      给出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要想再见到阿娘,只能在奈何桥的另一头了吧?!不知道娘是否已经喝过孟婆汤,她可还记得我----她榄在怀中温柔呵护的宝贝……
      
      “除此之外呢?”他的手臂把我抱得紧紧的。
      
      除此之外?!
      我犹豫,要告诉美梦里的皇上我心中的秘密么?
      反正明天还会醒来,知道这梦的也只我一人,当是无妨吧?!
      
      ……
      
      
      低头,重重的一口咬在自己的手掌上,疼痛顺着手臂击中心脏……
      我没有醒,所以,我不在梦中,梦是假的,梦就是现实。
      
      “没有,除此之外我没有想要的其它东西。”我望着血淋淋的手掌哀叹自己的清醒……为什么我不可以沉溺在他短暂的温柔里?为什么我不把这幸福的片刻当做一场梦?为什么我不心甘情愿的跳他布下的所有陷阱?
      
      “你……”
      他深深叹息,撕了衣袖为我裹伤口:“我并没有套问你的秘密的打算,你又何必……”
      
      你若没有那种打算,又为何在这样不恰当的时候问我这种不恰当的问题?
      我无言。
      
      沉默,再次爆发……
      ……痛着手,在他怀里安睡一宿…………
      
      
      
      3.
      
      当阳光冲破昨夜梦境一样的迷雾时,我缓缓醒来。
      身边无人。
      我掀开被子,呆滞的坐在床上,空旷的脑袋里几乎听得到呼吸的回声。
      
      片刻,婧儿听到动静进来看我:“娘娘,”她欲言又止唯唯诺诺。
      “怎么?发生了什么我承受不起的事情了么?”
      “门外,有人要见娘娘。”
      这有什么稀奇,前几日尘妃娘娘她们几乎天天来骚扰我,今日只怕是她们听说我逃了又被抓回,心情很好,所以给我多些时间体会被捉老鼠的恐惧罢了。
      “梳头。”我把梳子拿给婧儿。对待客人要衣冠整洁,既然她们留给我时间,我就好好梳洗打扮吧!
      
      “娘娘!”婧儿大吼,一把把梳子摔在地上,“整个皇宫都乱成一团了娘娘竟然还有心思梳洗打扮?!”
      
      皇宫乱作一团?!
      我笑。
      那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一个草芥人质,即使皇宫易主大不了也就是死路一条,说不定反而能够逃跑,他越乱,于我,反而越好,我更是不用着急!
      “梳头。”我俯身捡起梳子递回婧儿手中。
      
      
      
      婧儿挽的发髻自然比皇上的手艺好上不知几千万倍,即使匆匆挽就,也是别有一番韵致。
      铜境里,我的容颜,倒有了三分阿娘当年的韵致。
      --貌美如花。
      御花园里的花又何止千万种,千金难求的名贵品种亦不在少数,一朵花,再怎么风流婉转也不会被看在帝王的眼里……
      
      我示意可以请门外的人进来。
      婧儿瞪我一眼,甩手出去。
      
      片刻,有人进来,却不是尘妃等人。
      
      铜镜折射出来人模糊的脸,我手中的梳子,骤然跌落,清脆的断裂两截。
      --那个象牙雕就黄金饰边镶嵌宝石的梳子,曾经被我在地上摔过多回,今次,终于摔断。
      
      “师兄……”我低头捡拾地上的残骸。
      “罄汝……”师兄走过来,蹲在我身旁,紧紧握住我的手指,“你……受苦了……”他的声音怜爱有加。
      
      我闭上眼。脑海里,血色殷红……
      
      师兄,月白色的长衫,飘逸出尘没有一丝被抓获遭毒打的血污印痕,倒象是刚刚踏春归来,虽满面泥土但还带着树叶花瓣的香和满怀热烈的心情;又象是,预谋已久的计划顺利成功,兵不血刃掳敌头颅……
      
      “师兄,你好……”
      ……你好高明的演技。
      我在清晨的瞬间竟然灵台清明。
      
      我抬头微笑:“师兄骗得罄汝好惨,罄汝还以为师兄正为了玉玺的事情被皇上追杀呢?没想到一切竟都是师兄和师父一起演的一出绝妙好戏,蒙在鼓里的是不是只有我和那个笨皇上?”
      
      “他已经不是皇上了。”
      
      “是啊,他自然不是皇上了,如果他还在那个位置上坐着,你又如何能在这皇宫里自由行走?只不知这新主是谁,可是我认识的人?是师父还是父亲或者正是师兄你?!”
      
      “罄汝……”师兄竟然露出紧张的神色,不肯回答我的问话。
      
      “师兄……”我说。
      “是。”这回答怎么那么象乖乖的小学生?!
      
      我想问:
      --还记得我们刚见面么?我那么小,只有六岁,又刚刚离开了娘,被领到师父面前时一直大哭个不停。我那时还是个任性的孩子,想哭就哭,一不如意更是哭得天翻地覆。师父被我的哭声搞得厌烦,发起怒来,叫你们把我关进远离他耳朵的偏房,任我自生自灭。
      夜晚,师兄过去劝我被烦躁的我踢打得鼻青脸肿。
      但师兄却不生气,还拿了包子给我吃。饿了一天的我立刻被一个包子收买,从此跟在你身后,变成一个乖宝宝。
      --还记得我失足跌水,不会游泳的你来救我么?
      --还记得我被师父罚跪的时候你替我求情又陪我一起挨罚么?
      …………
      我们一起长大的时候你真的对我很好很好,我被皇上打入冷宫你还来救我,即使……那只是一个偷盗玉玺的陷阱。
      
      是的,把我送进皇宫是计,但不是美人计,而是要麻痹那个皇上,给他看一个破绽好引诱他暴露自己隐藏已久的实力;父亲被关也是计,父亲是否你们整个计划中不得不舍弃的棋子?只是那个笨皇上不知道是什么心思竟然没有杀人;玉玺被盗还是计,没有玉玺的皇上倒看他还能如何调动兵马;把我押在皇宫一样是计…………
      一环一环的计谋,要骗的只是那个龙椅上坐了太久又不安心当一个傀儡的皇上;想要夺的只是那个人人眼红的宝座……我,前前后后来来回回都只是一颗棋子的命运。
      
      
      “恭喜。”我所说与所想完全不同,面带微笑。
      “罄汝……”师兄抓紧我的手指,仿佛有千言万语无法诉说。
      
      他抓得我受伤的手指很痛,但,没有关系,疼痛总是会过去的。
      
      “可以告诉我新一任的皇上是谁么?”我要知道自己这枚小小棋子是握在谁的手中。
      “是大师兄……他……他本来就是嘉宁帝的幼子,被李霈邈夺了皇位,现在夺回来,名正言顺。”
      
      李霈邈?!
      我笑,那竟然是那个皇上的名字了?!帝王的名字向来是要讳的,读到念到写到……一应要以缺笔或者别字来闪躲开以表示尊敬。这名字骤然被师兄连贯地说出,我几乎要反应不过来了。
      
      “那么李霈邈现在已经是新皇上的阶下囚了么?”
      “没有。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会武功,一时大意竟给他逃脱了。”师兄恨恨。
      
      我低头,竟有一丝丝安心…………
      
      “罄汝……”
      师兄的声音有些遥远,我抬头往窗外看--朗朗青天,这皇宫是否再也困不住我了?!我,如果已经完成了利用的价值是否可以到想去的地方?还是……要被杀了灭口?
      
      神思飘摇,倒仿佛已经跑到了九重天外…………
      
      
      
      
      4.
      
      
      每个灵魂都有一种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
      
      二师兄站在窗前,窗外的阳光正当灿烂,照到他身上、脸上,折射出一种通透的金黄。
      黄色,果然是秋天了……
      窗外的树叶也在一片一片的凋零,天空透蓝,云朵雪白。
      我最喜欢的秋天……
      
      左司马,好像是一个不小的官职。
      我被困在左司马的府第。
      忘了提,这个左司马正是我的亲亲二师兄。
      
      苦笑。
      不知是否应该对着他道恭喜,还是需要恬着脸表感激。
      他是把我从皇宫里救出来的人,在其它嫔妃被囚禁或者被迫出家的时候,单单我一个因为有了和‘当今’皇上同甘共苦的功劳,免于获罪。
      但事实谁都清楚,当今的皇上其实是恨不得杀掉我的,没有用的棋子,又知道皇上在登基之前落魄的样貌,不杀不足以安心。
      我的苟延残喘全依靠了二师兄的拼命求情和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会看住我,他不会放任我再和前任的逆贼有任何的牵连,希望皇上看在他对皇上的一片忠心上,准许我换个名字嫁到左司马府。
      
      --只能为妾,永远不能扶正。
      这是皇上的回答。
      
      当然,一切的交涉、请求、命令都是在私下里进行的。
      而我的名字,根本就无缘出现在朝堂之上,反正,我也曾经被打入冷宫过,嫔妃的册子里早没有了我的名字。新朝初建,百废待兴,人人都在迎逢拍马以求自保,谁又记得后宫的某个弃妃,只是纪罄汝这个名字,仍然再也用不得了。
      
      
      可惜,就是有人不识抬举,对救命之恩不止不报,还百般刁难、不识好歹。
      当师兄拿了满满一纸的名字来给我选择时,我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撕了:“我只喜欢罄汝名字,”
      
      “罄汝……我也喜欢你的旧名字,”他神色苦闷,“也知道,你不肯原谅我对你的欺骗,可是请不要刁难我……”
      
      既然不原谅,为什么不可以刁难呢?
      师兄现在的脸孔是我所陌生的,陪我摸鱼、对我微笑的脸孔早已变质。
      我难过地转过头去。
      师兄前进一步,我立刻后退……
      
      “你……害怕我?!”
      不是怕,是不了解。
      ……或者确实是害怕?!害怕信任被欺骗和出卖的心情?害怕那苦不堪言的绝望?!
      以为,即使被全天下的人背叛,也还会为我挡风遮雨的希望,怎么会突然转变为吞噩我的绝望?
      ……也许,希望太高,真的会失望更深……
      所以,我爱自己,就不叫自己付出我的希望和……信任,那接近于无的信任,还是留给自己回家过年吧。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师兄狂歌而去,没有再试图靠近我,声音里的撕痛,在我心中阵阵回响……
      
      太多东西,错过了就无法挽回,比如信任,比如欺骗,比如……在懵懂中诞生的爱情,发芽之前,已遭焚毁无法重生……
      
      “娘娘……”婧儿大惊失色。
      她的脸孔在我的眼睛里模糊飘摇。闭上眼睛:“婧儿,”我抱住眼前唯一的身体,“我……我很喜欢很喜欢他……”
      “是,是,我知道,”婧儿手足无措的安慰我。
      
      她,怎么可能知道,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
      不等到失去,我,又怎么可能告诉别人我的心思……
      
      
      5.
      
      “师兄,”我轻轻扣动他的房门。
      “罄汝,”师兄的表情满是惊喜。
      忙不迭出来开门的他,衣襟扣偏鞋袜不整。我几时见过这样的师兄,不由心口抽痛,难道,没有变故就看不清对方的人,没有挣扎就看不见对方的心么?
      可变故,如此伤人……
      
      “请放我走。”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事不得不做。
      
      师兄在一弹指的瞬间僵硬呆立。
      
      “请放我走,我不想不打招呼偷偷逃走使你获罪,我也不想在逃走的时候还要东躲西藏以致和你反目,所以,请放我走。”
      我站在太阳升起之前的晨曦里,雾气凄迷,天色青白,整个世界尚未醒来。
      
      “你,”师兄咬牙
      我目不转睛的看他,绝不低头闪躲,
      “你,”师兄气得发抖。
      如果他发怒,我破旧的身体不见得能经受他小小一跟手指的力道。
      
      “你你你你你你你……”师兄咬牙、闭眼、挥袖、转身、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留我冷冷清清的独对绯色的门扉。
      门是新漆的。
      整个府第都是在旧建筑物之上刚刚翻新,处处飘着桐油的味道,刺鼻。
      
      房门在片刻之后又开。
      师兄虽然尚未梳洗,头发还垂在肩膀,但衣衫整洁,态度也是截然不同的冷静,仿佛已经回到了我以前所熟知的师兄。
      
      “你要走去哪里?”
      “天下。”天下如此之大总有我可去的地方,只要可以生活,其实我并不在乎隐姓埋名。
      
      “不可以隐姓埋名。”师兄戳穿我。
      我讶然,为什么?
      
      “我会上奏皇上,只要你还在我的监视之下,皇上或许原意睁只眼闭只眼。”
      新皇上的权势已经巩固得差不多,或许他真的不在乎我活在什么地方了。
      
      “全在你的监视下,我离开和留下又有什么分别?”
      
      “……”师兄望向远处,淡淡苦笑,“至少,你不用再看到我……”
      
      ……沉默……
      
      
      是的,离开这里我便无须看到二师兄、大师兄、其它师兄以及师父,即使随时置身监视之下,但打交道的人也不过是他们的走狗,必定轻松。还可以去看我想看的山河,做我想做的事情……
      
      “好。”我点头答应。
      师兄递过来一块玉佩:“拿了它,挂在显眼之处,我会发密函叫他们监视你,你若想要银两人手也可去任意府衙调用。”
      我握住那剔透精美的石头:“你到底是皇上还是司马,竟有如此权柄,我到底是囚犯还是上宾,竟有如此方便。”
      
      “你待怎样想便是怎样,世件事又有几种是可以说清道明的?你必定认为是我负了你、欺骗你,但事实呢?在你眼界之外的事实,你又知道几成?”
      
      无话可说。
      半晌。
      “我只能看到我眼界内的,这以外,便不是我的眼界。”
      万分的强词夺理。
      
      
      “你,真是固执。”师兄苦笑,初升的太阳照在他脸上隐隐发光,“你要走,只管走,我又何苦留你。”说话,并不看我。
      
      “师兄,”我说,“你曾经是我眼睛里的一切。”有些事情,在结束后,我会毫不在乎的说清楚。
      
      师兄冷笑:“但现在,你打算把我排除在你眼睛之外,可是如此?”
      十年相依,师兄对我的了解无人可及。
      
      师兄转身,绕过堵在门前的我,走上鹅卵石铺就的弯弯小径,走上回廊,走过水阁,隐没在扶疏花木之后,青色的衣袍片刻消失了踪迹。
      
      太阳出来了,迷雾散尽,阳光带起风声,树木伸展枝条,小鸟高声鸣唱……眼前的一切都在和黑夜拉开距离,什么东西以及改变,有个地方,永远回不去。
      
      在我眼前,打开了什么,也有什么在同时关闭,得到和失去,谁能诉说分明只能蒙着眼,跌跌撞撞向前……
      
      ……无路可退……
      
      
      
      (第一部完)
      
      前任皇上仍然是主角,第二部继续出现,表担心,他不会很可怜。
      第一部是压抑的一部,第二部会比较轻松……敬请期待,预定明年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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