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你凶我的样子

　　回到家，已是凌晨。

　　易泽远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闭目回味这一天发生的所有，尽管对着欧小春有千百种理由，可真实的面对自己，他无法说谎。

　　对苏霓，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喜欢吗，似乎太快了。
　　是欣赏吗，又好像不止。

　　那样复杂坎坷的身世——也许，是心疼吧？

　　他分不清了。

　　翻来覆去，易泽远一直想着苏霓，失了眠。
　　手机这时来了信息。
　　他眯着眼滑开屏幕，看清发信息的人后一个激灵马上打挺坐正，心跳又扑通燥起来。

　　苏霓：[易总，今天谢谢你。]

　　易泽远反复看了七八遍，生怕错过什么字。
　　心里荡起阵阵满足，正想回一句不用谢，那边又传来：

　　苏霓：[为了身体好，以后不要再去大富豪了。]

　　易泽远发信息的手顿住了。

　　想起在大富豪七仙女包厢为了逼走苏霓而自导自演的那一场戏，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就不该听欧小春这个屁精出的馊主意！

　　他赶紧在手机上敲字：[大富豪的事我可以解释。]

　　发送前又犹豫了会，仔细分析——
　　如果告诉苏霓那是为了赶她走才做的戏，自己倒是洗白了，但苏霓又会怎么想？

　　说不定真的就生气走了呢。

　　想到这样的可能，易泽远脑门一滴冷汗，赶紧删除。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他在手机上打打删删，精分的时而长篇大论，时而高冷几个字，床头的矿泉水灌下去两瓶，信息还没编辑好。

　　直到最后，苏霓那边又发来：[晚安。]

　　易泽远：……

　　他握着手机，忽然笑出声。
　　因为她一句话，自己竟然就这样手忙脚乱的忙了半天。
　　但她说晚安，他的世界便马上安静了。

　　…

　　年底，悦庭酒店的股东会议例行召开。
　　按惯例，第一天总结大会，第二天就是年度晚宴。
　　悦庭是易泽远和丁烁几个好友投资的副业，易家占大股，每年的晚宴除了聚集易氏的尊贵客户外也不乏城中名流和政界要客，可以算一年一度的热点盛事了。

　　今天是召开例会的日子。
　　易泽远一行人到达酒店，他把苏霓安排在会议室外的茶水间后，便和欧小春进去工作。

　　会议室在酒店的十二层办公区域，所有工作人员都在里面开会，整个过道就显得尤为空旷安静，甚至有人进出的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霓一个人坐在茶水间，看了会手机新闻后，走到窗台处。
　　她抬腿放到上面，弯下腰，无聊得边压腿边看窗外风景。

　　忽然身后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好似有人走了进来。

　　苏霓并不在意，继续压着腿，可当两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耳内后，她动作不禁放慢。

　　“缇姐，还很疼吗，喝点热水吧。”
　　“没事，坐一下就好。”
　　“都怪我，非要你陪我一起来等我哥吃饭。”

　　苏霓微微皱眉。
　　她听出来了，进来的人是唐缇和丁妍。

　　真是冤家路窄。

　　“喂，你！”丁妍在身后颐指气使喊她：“过来给我们倒杯热水！”

　　苏霓放下腿，缓缓转身，又故意阴沉沉似警告般看她。

　　“……”看清人后丁妍惊慌失措，立即跳到门边：“怎么又是你！”

　　唐缇生理痛一直捂着肚子，闻声抬头看到是苏霓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声轻的照面：
　　“真巧，苏小姐也在。”

　　“真晦气！”丁妍把唐缇往门边拉了拉，躲瘟神一样拉开距离。

　　三个女人就这样坐在同一个房间，丁妍跟唐缇在门边聊着天，苏霓在窗台处继续压腿。

　　暂时的相安无事，互不干扰。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丁妍大声说着自己的订婚时间，说着江尧对她的种种好，让根本不感兴趣的苏霓硬是被逼听得一清二楚。

　　“……我好期待明天的酒会啊，对了缇姐，远哥哥肯定会邀请你做女伴吧？”
　　丁妍叽叽喳喳的跟唐缇聊天，聊到兴奋之处突然问：
　　“你跟远哥哥什么时候订婚？”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苏霓一点关注，她下意识回头，却跟丁妍视线撞了个满怀。
　　丁妍嚷嚷：“看什么看，有你什么事！”

　　她眼睛一转，反应过来什么，讥笑道：
　　“哟，你该不会喜欢远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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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泽远眼皮一直隐跳，心里莫名想快点看到苏霓，好不容易开完会，他赶紧从会议室出来。

　　丁烁跟在后面喊住他。
　　“远！”
　　他把身边的人积极推到易泽远面前：“明天的酒会我打算把我妹夫带过去，多认识几个人。”

　　江尧谦恭的伸出手：“易总，上次见面太匆促，没来得及跟您好好介绍自己。”
　　他从兜里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递给易泽远：“请多指教。”

　　易泽远瞥了眼：[江南制衣服装公司，总经理，江尧]

　　这公司的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好像欧小春不久前跟自己提过。
　　但眼下他心里惦记苏霓，便没有再深想，草草敷衍了几句离开。

　　眼看就要到茶水间，易泽远忽然听里面传出女声：
　　“你该不会喜欢远哥哥吧？”

　　他骤然停住脚步，朝茶水间里看过去，这才发现丁妍和唐缇竟然都在里面。
　　而此刻，丁妍扬着头，有些盛气凌人的问苏霓：“你该不会喜欢远哥哥吧？”

　　易泽远站住不动，甚至悄悄站得隐蔽了些。
　　他……莫名想知道苏霓的答案。

　　茶水间里，苏霓顿了片刻，声音轻淡：
　　“丁小姐想太多了。”

　　轻飘飘的话传到门外的易泽远耳内，心里却好像失去了什么，空荡荡的。

　　“算你有自知之明。”丁妍又嗤之以鼻：“还好我们家江尧跑得快，不然可能都没命认识我了。”
　　她趴到唐缇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唐缇满脸惊讶：“真的？”
　　“当然是真的。”丁妍白了一眼，声音刻薄：“谁那么不要命敢喜欢她啊。”

　　这样被当成异类的目光实在经历过太多，苏霓已经没有感觉了。
　　她转身不去理会，恰好窗外忽然扬起一阵风，有什么吹进眼里，烙得她眼睛不舒服，只好伸手去揉。

　　看在易泽远眼里，却满满的以为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丁烁跟江尧这时也来茶水间找丁妍，见易泽远站在门口，纳闷道：
　　“怎么不进去？”

　　江尧在旁积极示好：“易总，要不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易泽远回头，看江尧那略带谄媚的脸，想起刚才丁妍的话，苏霓的委屈，心里十分窝火。
　　他神情冷淡，直接无视了江尧，目光转向丁烁：
　　“管好你妹妹那张嘴。”

　　丁烁莫名其妙：“妍儿怎么了？”

　　正说着，里面丁妍还不知情的又说：“缇姐，我猜远哥哥肯定喜欢你，就是不好意思罢了，啊，我们如果能同一天订婚就好了，这样全城都会轰动的吧？嘻嘻嘻。”

　　丁烁脸色尴尬，赶紧安抚易泽远：“我回头说她，你别生气。”
　　语罢，又小声试探，“妍儿其实说的也没错，你跟唐缇……”

　　“你闭嘴。”易泽远眼睛一直落在苏霓身上，心不在焉：“我跟她绝不可能。”

　　他朝里面喊：“苏霓。”

　　三个女人同时抬起了头。

　　“远哥哥！”丁妍撒起了娇，上来便挽住他的胳膊：“我正说你呢，你怎么回事？我们缇姐可是有好多人爱慕呢，你再不抓紧，小心她让别人抢了去。”

　　丁烁在旁边不停使眼色，丁妍浑然不觉，倒是唐缇不好意思的笑：
　　“妍儿，别胡说。”

　　“干嘛啦。”丁妍来了劲，又朝易泽远起哄：“远哥哥你说句话，别遮着掩着了，打算什么时候把缇姐追到手？”

　　易泽远还未作答，苏霓从窗台慢慢走到门口。
　　“易总。”她垂着头，声音轻：“我去停车场等你。”

　　面前这堆富家少爷小姐谈情说爱的私事她并不感兴趣，况且看到江尧，她生理性厌恶。

　　“切，早就该走了，在这渗得慌。”丁妍小声嘀咕。

　　丁妍满嘴胡说，易泽远原本打算当苏霓的面撇清关系，可她却突然走了。
　　那背影看得他心里没来由的着急。
　　她不会是误会了吧？

　　易泽远当场就要去追，丁妍却拦住他：
　　“远哥哥！缇姐不舒服，开不了车，你帮我先送她回家吧。”

　　唐缇被丁妍扶着站起来，嘴唇泛着白：“泽远，真抱歉，麻烦你了。”

　　易泽远厌烦的甩开丁妍的手，他看了看明显虚弱的唐缇，又看了看苏霓离开的方向。
　　不过三秒，心中就做了决定。

　　“欧小春——”
　　易泽远对着过道喊，把还在会议室整理材料的欧小春喊了过来。
　　“送唐小姐回去。”

　　欧小春跑过来：“好嘞。”

　　唐缇神情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

　　“我还有事，小春送你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停车场跑去。

　　***

　　停车场里，苏霓单薄的身体靠在易泽远车旁，微暗灯光照着她，像孤独的影子，寂寞而冷清。

　　就是这样不声不语，收起一身刺戾的她，让易泽远莫名心疼，无法挪开视线。
　　远远看了会，想着刚才茶水间里听到的那些话，他按下车控，径直走到车旁。

　　“上车，我送你回家。”

　　华灯初上，车平稳驶在马路上。
　　两人安静坐着，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荡着若有似无的清香，易泽远知道，那是苏霓身上独有的味道。

　　沉默了快大半的路程，易泽远在心里反复斟酌，最后还是忍不住跟苏霓解释：
　　“我跟唐缇……就是普通朋友，合作伙伴。”

　　苏霓侧眸：“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又勾了勾唇，似笑非笑：“易总该不会喜欢我吧？”

　　她漆黑的眼睛泛着波光，易泽远心跳猛地漏跳一拍，明明没说什么话，却口干舌燥起来。
　　他拿起车里的矿泉水，连灌好几口后，支吾着挤出一个字：
　　“我——”

　　“开个玩笑而已，易总不用这么紧张。”
　　“……”

　　在易泽远差点就想一鼓作气承认对她那一丝特别的在意时，苏霓又打断了他。
　　他沮丧的把剩下的水全部喝完，瓶身紧捏在手里，悄悄收敛着心中冲动。
　　冷静了些，他又道：“说说你跟那个江尧的事吧。”

　　提到这个名字，苏霓别开头，满是厌恶，“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在一起过？”易泽远小心试问。

　　“他？”苏霓冷笑：“他不配。”

　　她虽冷着一张脸，易泽远却依然从那神情中看出了曾经隐忍的伤痛。
　　即便不说，他也能猜到七八成。

　　两人又恢复了沉默，直到车开进了小南巷。

　　“明天是周末，听说你们也有酒会，我就不来凑热闹了。”
　　苏霓解开安全带跳下车，走前又不忘叮嘱：
　　“路上注意安全，别老是看手机。”
　　“酒会少喝一点，有什么让欧秘书给我打电话。”

　　一一说完，确定没什么遗漏后，才放心离开。

　　刚走出几步，易泽远突然在身后喊她：

　　“苏霓。”

　　“恩？”

　　苏霓回头，发现易泽远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下了车，与她相对而站。
　　小巷路灯昏黄，在他身上洒下朦胧细碎的暖光。

　　易泽远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靠在车门旁，唇角轻轻扬着：

　　“——明天，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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