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不死

　　第三章

　　于氏在屋里喝了半杯茶，听着外面的动静，邓瑶华的声音传来，坐不住了这才走出屋门道，“瑶华，你说什么呢？你那屋里看着就乱糟糟地，王婆子心好才帮你收拾的，你发这么大脾气给谁看呐！不是我说你，就你娘留给你的东西除了你稀罕，再谁稀罕，别把死人拿出来膈应人。

　　王婆子！去厨房做饭，翠翠和珠珠都给我进来收拾小牛的衣服到河里洗去！”

　　邓瑶华冷冷地看着于氏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娘在天上看着你呢，看你怎么对待她的女儿！”

　　于氏手指一哆嗦，急忙看了看天，想骂的话没敢骂出来，见邓瑶华要进屋想起自己给的那二十文钱道，“买的笔墨纸砚呢！”

　　“在我屋里，小牛识字让他到我屋里来，以后这屋里没我的话，不准别人进来，谁进来，我跟谁拼命！”邓瑶华神色淡淡扫了一圈院子里站着的人，转身回了屋子。

　　于氏站在门外阴沉着脸，看着邓瑶华进了屋，回头瞪一眼王婆子这才扭身进了自己正房。

　　王婆子站在院子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眼巴巴看着于氏的正房，当等得于氏再一次发话。

　　邓瑶华走进屋里，两眼雾气上涌，憋不住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抬手将腮边的泪珠儿抹了，心里跟明镜丝似地，于氏仗着生了邓小牛，越来越做事过分，要不是她来的及时，说不定这屋里就被王婆子搜到她娘留给她的东西了。

　　她如今再不能相信还有谁能护着她了，怎么也得自己想个办法把这笔娘当初留给自己的嫁妆转移到别处，若不然迟早会被于氏用手段夺走！

　　邓瑶华站在窗户边上看着王婆子一小步一小步地往上房的方向挪，到最后一步进了于氏的屋子，就听到于氏一声怒斥，王婆子呜呜的哭声传出来，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半晌，到后来渐渐没了声音。邓瑶华竖着耳朵听不到上房的说话声，日头眼看下了山，王婆子才从上房里出来，她看一眼邓瑶华住的屋子，急急忙忙进了厨房，不一会厨房里飘出饭香味，翠翠端了饭菜去了于氏的屋子，小牛一声我要吃鱼的叫喊声又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哭嚎声，翠翠从屋里出来，身上都是菜汤，珠珠端着饭菜进了邓瑶华的屋子，邓瑶华问珠珠，“小牛又挑食了？”

　　珠珠低声道，“姑娘！小牛想吃鱼，奶奶要让他吃红烧肉。”

　　邓瑶华看着面前的饭菜道，“今儿做了红烧肉？”

　　珠珠嗓子一噎，看着放在桌子上一盘抄芹菜丝，一小盘韭菜炒鸡蛋，还有一碗米饭道，“姑娘！奶奶说姑娘要少吃才长得好看，小牛少爷正长身体，要多吃红烧肉！”

　　邓瑶华嘲讽地冷笑一声拿起筷子道，“我知道了！”

　　珠珠偷瞄邓瑶华见她再没说什么，从屋里走出来忙去找翠翠。

　　邓瑶华吃了饭自己将碗筷放在盘子里，亲自端出来，站在门口的珠珠紧忙接过。邓瑶华道，“以后就这样，饭菜端门口就行。”

　　珠珠不敢多说话，嘴里应了。

　　快到天黑的时候，估计杏花已经到了后墙跟，邓瑶华从炕角边的墙缝里摸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拿了一小块碎银子，约莫有半两塞进怀里，想了想又拿了一只挖耳银簪子也塞进了怀里，将布袋放回去照原样藏好，坐在炕边等天完全黑下来。

　　等到她觉得差不多时辰出门的时候，于氏听到开门的响声在屋里道，“半夜三更出去做什么？”

　　邓瑶华道，“没什么一会就回来！”

　　于氏的声音再次响起，“怕是又出去勾~引哪个后生了，小牛，你姐姐就是个狐狸精转世，别看现在人模狗样儿的，以后就是专门祸害人的，还学识字？想给哪家有钱人做小吧！要不学识字做什么？我的小牛可不能学姐姐的样，我的小牛呀是邓家的少爷，以后是要做举人老爷的！”

　　邓瑶华关门的时候听到于氏在屋和小牛说自己，眼不带眨地转身去了后墙根。

　　后墙根种着一棵玫瑰树，足有半个身子高，邓瑶华站在玫瑰树旁边没有等到杏花，等来的是杏花的大弟弟树生，“你姐姐呢”

　　树生哭着道，“我姐姐被娘关起来了，明儿一早人牙子就要来领人了，姐姐说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她来不了了！”

　　邓瑶华惊讶过后就是了然，杏花果真被杏花娘卖了。杏花家里孩子多，杏花作为老大，杏花娘养不活六个孩子，生活艰辛，杏花首先中招。

　　“别哭！我有东西给你姐姐！她来不了，你带回去交给她！”

　　邓瑶华斟酌着要不要将银子和簪子交给树生，嘴里连吓唬带安抚地说着。

　　树生道，“你放心，我会给姐姐带到，不会告诉别人，我娘我也不告诉！”

　　邓瑶华还是相信树生，因为杏花家六个孩子里，杏花和树生比较要好，将怀里的银子和簪子拿出来，放在树生的小手里道，“说好了不准告诉你娘，要是让你娘知道要了去，以后你姐姐有了难，没钱可没人帮！你要是以后想见到姐姐，就悄悄去给！”

　　邓瑶华说完想起什么又道，“你姐姐关的地方你能进去？”

　　树生今年也有十岁了，自小杏花就对他好，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树生虽然十岁，可也知道人伢子要是将杏花带走，以后就没有人再疼他了，杏花娘倒是想疼，可家里不止他一个，说白了想疼也没法疼。

　　树生捏着手里的银子和簪子，道，“能，关姐姐的屋子后墙有个窗子，我从窗子里爬进去！”

　　邓瑶华点头道，“那你快去，东西定要给到你姐姐手里！”

　　树生嗯了一声，学着邓瑶华将簪子和银子塞到怀里，转身离开了。

　　邓瑶华看着树生走远，这才回家去，心情沉重而且难过，杏花被卖，她就少了个伴儿，这村里人家生活大都不如自家，地主的名头不是平白得的。可合得来的姑娘也没几个。

　　进了院子看到上房里亮起油灯，灯下照着于氏和邓守成的身影，两人一会挨着头一会又分开，间或听到于氏低低的惊呼声，邓瑶华站在院里看了看，也不知道于氏惊呼个什么，再看家里的丫鬟翠翠和珠珠看到自己都躲进了厨房，王婆子站在厨房门口，望着邓瑶华似笑非笑。

　　邓瑶华心里一哆嗦，背上仿佛有条虫子在爬，起手在背上拍了拍。王婆子的笑太假，邓瑶华由不得多想，可这会儿能有什么事？

　　侧脸去看上房，正好看到上房的油灯灭了，如今秋凉，天黑的早，乡下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唯一的事情就是早睡，成了亲的人顾着灭灯造人，没成亲的也是躺在被窝里闲聊，聊着聊着就梦了周公。

　　邓瑶华进了屋就听到外面王婆子对翠翠和珠珠道，“别看现在，过些日子还不得和咱们一样的命！”

　　邓瑶华想着杏花，听着王婆子没头没脑的话，也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邓守成等到邓瑶华进上房吃早饭，对邓瑶华道，“吃过早饭，回去重新换件好看的衣裳，今儿家里要来贵客，别到时候让人家笑话！”

　　邓瑶华手里拿了一个包子顿了顿道，“爹说的贵客是谁？”

　　邓守成不耐烦地道，“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只管穿好看就成！”

　　于氏笑眯眯地坐在邓守成一边，抬手拿了一个肉包子塞到邓小牛的手里，道，“吃！多吃两个，不够厨房里还有！”

　　邓小牛长的和邓守成像，都是浓眉大眼，婴儿肥的脸蛋上皮肤紧绷，跟透明的鸡蛋清一样，邓小牛此刻咬了一口包子，对邓瑶华道，“姐姐！姐姐，娘说族长家的老太太喜欢你，说你长的好看！”

　　邓瑶华皱了皱眉，笑着给邓小牛夹了一筷子肉送到他嘴边，笑着道，“那说你好看没有？”

　　邓小牛张嘴吃了，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包，嘴里含糊不清道，“没有，就说姐姐你长得好看，贵人也会喜欢！”

　　邓小牛一说完，于氏脸色就变了！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塞进邓小牛的嘴里，邓小牛呀一声吐出来不满地对于氏瞪眼道，“娘，我不吃萝卜！”

　　于氏低头道，“快吃你的包子！”

　　邓瑶华心思翻滚，转头去看邓守成。邓守成见邓瑶华一双桃花眼里露出疑惑，正不知怎么开口，于氏从桌子底下揪了一把邓守成的大腿道，“瑶华，族长家老太太就是一说，不过要是真有贵人喜欢娶了你，不也是咱们家的造化。你爹这么辛苦也就能守住五百亩，再多也没那个蹦张。你要走了好人家也可以帮衬一把你爹！”

　　邓瑶华慢慢放下筷子眼睛望着于氏，嘴里的话却是对着邓守成说的，“爹！当真有贵人想娶我，哪儿人哪？是做生意的，还是当官的？咱们家小门小户你可瞅好了！”

　　邓守成被邓瑶华问的恼羞成怒道，“今日族长家老太太来，你最好乖乖听话，别给我惹出什么祸事来，生意人怎么了，有银子花啊！当官的做太太，有钱有权，你还想要什么样的？”

　　于氏看着父女俩掐起来，心里叫好，嘴上却道，“你看看你们，好事也要掐起来，瑶华你爹这都是为了你的亲事，你可不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邓瑶华可看不出来有什么好心。要是好事，邓守成为啥不直接和自己说，还这样怒气冲冲。哪有这样给自家女儿说亲事的。这里面分明有什么鬼？

　　邓瑶华望着于氏道，“别说那么好听，有银子有官不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偏娶一个地主家的丫头，莫不是你们想要送女儿去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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