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不死

　　第二十九章

　　莫不敌心有成算，在孙儿面前不必说，回头对自己夫人道，“云雷身边有个丫头，你好好问问莫文，这丫头是不是他从老家带回来的，要是妾就要防备了，拿捏住她的软肋，让她翻不了身最好，若只是个丫鬟，还是想法子弄出去配人吧！”

　　莫夫人惊讶道，“何至于此？”

　　莫不敌道，“你不懂。今儿闵在行来书房，见你孙儿拿过去的小泥人给我显摆，被闵在行看见，说起翰林院杨浩也爱泥雕，这丫头做的和杨浩如出一门，你想想，要是这样的人入了女婿的眼，咱们丫头可就有的苦吃！”

　　莫夫人道，“杨浩不就是你最近老提起在皇上面前很得脸的那个？要是这么着，那我得让人去一趟云家！”

　　莫不敌虎目一眯道，“宜早不宜迟。”

　　莫家怎么说，邓瑶华不知道，她只知道有自己喜欢的事做了心也就慢慢安宁下来，打算把这泥雕的手艺捡起来，好好琢磨，等到时机成熟出了云府，自己也能做泥雕赚钱。

　　愿望想的好，架不住有人泼凉水，原本自己做的欢实，给书玉和孟哲各捏了一个，书玉和孟哲爱不释手。府里也渐渐有丫鬟来见她，书房重地，到不了书房一亩地远，那些丫鬟就驻足不前了，不是不能是不敢，远远伸长了脖颈往这边望，看到邓瑶华就眉开眼笑，央求给自己也捏一个小泥人，邓瑶华想的通，这也正好是练手的机会，便都一一应承。这么一来倒是和府里的丫鬟们关系好了不少！

　　可是有些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她这里做她的事，又在云雷的书房伺候，和这府里没有直接的冲突，什么事都是非去不可，非办不可的时候，才和府里各院的主子有点来往，邓瑶华做的事儿按说没有出格，没想到桑葚院里有话传过来，依着魏紫的话说，“你是大爷书房的丫鬟，要做的就是好好伺候主子。成天地玩泥巴，倒玩出精神来了，正事不干要你何用！”

　　她笑着道，“魏紫姐姐，这是将军允许，却不是不相干的。瑾少爷喜欢，我还给夫人捏了一个，你没看见？”

　　魏紫被噎的嗓子眼疼，这个红玉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是个硬茬子，说话滴水不漏，这是埋汰她得了好处翻脸无情？

　　魏紫屋里还放着她给她的小泥人，一共三个，天天对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三个小泥人，魏紫就像忽然有了自己的家人一样，有时候把她们当成一个人，连带自己合四唯一，有时候，又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姐妹，每天当值回来，看着三个小泥人，心里满满都是安逸。

　　你说这会邓瑶华软中带硬，暗里指责她收了好处，翻脸不认人，魏紫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受不得别人这么说她。再往紧要里说，连夫人都褡裢上了，可她也是有苦说不出，前日里夫人还夸红玉，后来莫家来了位老妈子，两人躲开下人嘀嘀咕咕好半天，老妈子一走，莫文就变了。

　　为什么变了，除了莫文谁也不知道。

　　魏紫道，“你也别占着大爷对你包容，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你终究是下人，大爷让你做也不见得是让你见天把玩泥当成一项事业。你要这么着，这书房重地你也不用待了！”

　　邓瑶华这会才收敛起笑容，道，“难怪，这是打算让我挪地儿，才说了这么多前言做铺垫呐！”

　　魏紫羞恼，她就像会读心术一样，怎么自己一句话，她就猜的这么准！

　　莫文的心思，别人问不知道，她魏紫还能揣度一二，大概莫文这一会是要想办法处置红玉了。

　　魏紫道，“挪地儿又怎么了，你要安分守己，能出这样的事吗？本来就是乡下丫头，就该好好做你的乡下丫头，合着你非要跟着大爷来做丫鬟，平安侯府的地儿是你想踩就踩地？”

　　邓瑶华点头，“我知道了，劳烦你告诉夫人，若将军不留，我走就是！”

　　魏紫撇嘴道，“走？哪那么容易！”你只有被卖的份！

　　邓瑶华坐在书房发呆，书玉坐在她对面道，“你又哪里得罪大夫人了？眼看着这关系缓和不少，怎么今儿又翻书了？”

　　她摇头桃花眼里清澈似水，道，“夫人不容我，多不了和将军有关，我一个外人……书玉姐姐，我去屋子里准备准备，别到时候人家直接放话赶人我这脸也没处放了！给将军添这么多麻烦，已经知足了。自己再不识相，搅和到人家的家务事里，到底不妥！”

　　书玉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还给她存着一笔银子钱，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是大爷吩咐的，要是大爷不愿意送她走，这些钱还就暂时放在她这里，大爷想的长远，是真为红玉着想。可现在眼见夫人要对红玉动手，书玉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她那点心里的念想就更不敢往外表露，她道，“还没到那个地步，你也不要多想，说不定是你事儿没做好！”

　　她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口，看着外面的风景，初冬的景色少了五颜六色的点缀，显得零落黯然，亦如她此时的心情，道，“但愿是吧！”

　　邓瑶华心里沉重，回到厢房收拾自己的包袱，上一次为脱逃云雨纠缠，把仅有一个包袱都丢了，现在说来倒比来的时候多了许多东西，有些是云雷赏的，有些是府里别的主子赏的，衣服也有了好几件，包起来出去不至于一下子一无所有。

　　就是可惜了那一百两银子，要是自己不耍小聪明，就不会被云雷收回去，要留在现在还能当大用，可惜了！月银……月银就更不能想了，人家压根就没想着给自己。

　　她这里愁肠百结地收拾东西，明珠撩起棉布帘子，站在她面前，看着大炕上收拾出来的包袱眼神闪了闪，道，“老夫人请你去一趟，你倒是好像早得了信，早前我还以为是幻听呢，现在看看，可不真有其事！”

　　邓瑶华心里正难过，见明珠进来说的话怪的很站起身让明珠坐，明珠推辞了。她估摸这是莫文想给她来个四面楚歌，不用她动手就能借别人的嘴赶她。大户人家的女子就是花花肠子多，不过谁让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这样想，就歇了和明珠拉好关系的心思，人都要走了，还拉什么？可她不明白，什么叫真有其事！

　　“明珠姐姐，你刚刚说什么真有其事，什么叫真有其事？”

　　明珠嘲讽她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你要不明白，那还有明白的人，你去了就知道，这会我给你说，我能说出什么来，什么事不都是你们自己做的？”

　　邓瑶华这会听出点名堂来，神色肃然道，“明珠姐姐，什么叫什么事都是我们自己做的，我们是谁？”

　　明珠却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明白的事，我就更不明白了！”她说着转身出了门。

　　邓瑶华望着明珠背影，明珠是云夫人的大丫鬟，原来不好不好还能勉强应对，现在直接是拉下脸来对她，她搞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今儿一天大夫人派魏紫来敲打她，还没过晌午，这明珠又是一阵，可云夫人让她去正院她一个丫鬟不能不去！

　　自己收拾妥当和书玉告了一声，跟着前面走的明珠一路到了侯府正院。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听在别人耳中，大概以为那是天籁之音，但在她耳中，却犹如惊天霹雳。

　　她扶着廊庑下的柱子心里打颤，转身背靠在柱子上两手十指扣着，仿佛这样就能有了依靠。眼里是寒沁沁地泪珠儿，云家三房那夜自己出逃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里面的人侃侃而谈且谈笑风生，这大户人家主子城府的让她始料未及，明明才被云雷洗了牌，老宅子已经天翻地覆，在这里却还能仇人相见风淡云轻。

　　云夫人叫她来正院，她不用挖空心思这会也明白，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这样堂而皇之登门没有十足的把握，她都不能信。可他凭什么？

　　听到里面云夫人的声音道，“明珠，你叫的人呢？这么大功夫，也该到了！”

　　明珠道，“刚刚还跟在我后面，怕是半路上有事耽搁，我再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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