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铒
妖刀姬自认在比气势这一方面,有她和相野雅行在,一般人是比不过的。
神态自若的妖刀姬依旧一副懒散的样子,眼眸转了又转,将屋子上下来来回回打量了一番,这才慢悠悠的滑向老人和伶津子夫人。
伶津子感受到妖刀姬宛如怪兽般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那个眼神看着都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肉,满是兴味又充满贪婪——伶津子感到了陌生却又熟悉的可怕。
“伶津子,你先下去吧。”老人感受到妖刀姬已经溢出来的恶意,终于出声对可怜的伶津子说道。
这话在伶津子耳中简直如蒙大赦,她飞快的应道,“是。”然后匆忙逃出屋子。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老人的声音冷得像冰刀一样,充满了愤怒和冰冷,但却不是对着妖刀姬,而是对着这一行中主事的相野雅行。
相野雅行也不抬头,只是看着手中装满水的杯子,淡淡地说道,“意思就是我们一点也不在乎这村子里百十来口人的性命。”
“这是要遭报应的。”老人愤怒的喊道。
“唰”的一声,金石翁鸣的厚重与清脆同时响起,从刀如虹,气势万千。
“放肆。”妖刀姬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没有她手中的刀锋那般锋利,却更加厚重。
就是一把极好的刀,清晨的光透过门上的纸照进屋中,长刀反射出一片格外冰寒的冷光。
这把刀原本是别在相野雅行腰间,他刚刚被妖刀姬一把拔出,横在老人的脖颈旁。
“汝以为,汝在和谁说话?”
“……”妖狐和青行灯同时沉默的看着妖刀姬。
也不知道是不是妖刀姬和相野雅行约好的,还是他们本就这么默契。
也可能是……论嚣张跋扈,十个相野雅行也比不上一个妖刀姬。
青行灯觉得三女公子还是那个三女公子,沉静而深不可测。
相野雅行默了一下,下意识要端起茶杯抿一口水,掩饰过去,但随即想到此时并不安全,便又重新将水杯放下。
但相野雅行确实和妖刀姬之间存在着一定的默契,在妖刀姬唱过白脸之后,就该由他来唱红脸了。
相野雅行抬起手,制止了妖刀姬的行为,“好了,把刀放下来吧。”
妖刀姬也听话的把刀放下,拿着刀安静地立在一旁,刀并没有还给相野雅行,相野雅行也并没有向妖刀姬索要。
似乎这把已经出鞘了的刀随时都可以大开杀戒。
“若是愿意交出药方,也不会让夜鸣村吃亏。”相野雅行并不锐利但却沉重的目光压在老人身上。
“我们没有药方。”老人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敲了两下地板。
“有的。”妖刀姬拖长的声音说道,“肯定有的。”
“没有。”对于妖刀姬,老人变得更加生气了。
相野雅行忍不住勾起一个浅薄的笑容,像是放弃了药方这个话题,反问起民生,“不知村中最近的收成如何?”
妖刀姬确实敏锐又聪明,她考虑到了人口与粮食,又提出了夜鸣村的变化。
“一切都非常好。”老人冷硬的说道,算是拒绝了相野雅行的潜台词,以粮食换取药方。
但后路早就已经被妖刀姬断掉了。
“那可真是非常好运了。”相野雅行不咸不淡的说道,“毕竟整个甲斐国都遭遇了天灾,哪怕是到了现在,万物都没有复苏的迹象了。”
老人一开始并没有反应的过来,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脑子没有年轻人转的快,而且一辈子长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中,并没有足够的见识去听懂相野雅行话中所包含的信息,和巨大的威胁。
“那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青行灯轻笑了一声,觉得这一人一妖怪真是极不厚道。
妖刀姬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意思就是,甲斐国生活在天灾中的大家一定很想再见一见满是生机的春天。”
“……”
老人沉默的许久,也不再开口。
无论是妖刀姬还是相野雅行都不缺乏耐心,青行灯也干脆的沉浸在自己满是故事的小世界里,只有妖狐像是得了多动症一般。
大概有几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吧,老人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疲惫地说道,“可这里真的没有大人想要的东西。”
真是死板的厉害。
一人三妖怪走出了屋子,青行灯看着妖刀姬和相野雅行问道,“那现在你们要怎么办呢,难不成真的要杀几个人吗?”
妖刀姬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有些神秘的笑,“铒已经洒下去了”
青行灯想了想,刚刚屋子里除了老者便就只剩下伶津子了。
“是伶津子啊!”青行灯的一手托着下巴说道。
听到伶津子这个名字,妖狐头转了过来,对命定之人的爱战胜了对妖刀姬的恐惧,“或许这个村子里真的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呢?”
妖刀姬笑着摇了摇头,“有的,伶津子夫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甚至怀疑伶津子就是那个药方。
妖狐撇了撇嘴,对妖刀姬的话不可知否,“那也不一定非要是伶津子啊!”
“她害怕了。”妖刀姬缓缓的说出她伶津子做铒的选择,“露出破绽就会成为突破口。”
妖刀姬看看自己纤细白净的手,“那些老人固执了,他们一辈都这样了,去改变太难了,但对年轻人的手段就多了,恐吓、利诱。”
“可以利诱,干嘛吓伶津子啊!”妖狐恹恹的说道。
妖刀姬瞥了眼妖狐,“事实上,是伶津子夫人自己先下自己的,所以我才能抓住破绽。”
伶津子不是那么好利诱的,远不如恐吓来的方便。
“你可别擅作主张啊!”妖刀姬警告妖狐道,然后又看了相野雅行一眼,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叮嘱道,“你也不要动这个村子里的任何吃食,大家已经撕破脸了。”
——————————————(待换)
气氛凝滞了好一会儿,妖刀姬终于开口打断了沉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相野雅行的身边呢?。”
青行灯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长了一张和你相似的脸,而你我之间又有未曾如约的约定。
他还长得一张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脸,但即便如此,青行灯也不会认错人……没办法,相野雅行就是那么一个充满了个人特色的人。
那个男人大抵也永远不会露出如相野雅行那般冷酷的面容。
除非真到了情迷意乱的地步,又怎么可能认错呢。
妖刀姬的呼息一滞,她是知道的,关于琉灯是怎么变成青行灯的,妖刀姬觉得自己大概比她本人更加清楚。
于是妖刀姬一脸肃穆的点了点头。
看着她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青行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实在是不懂她为何做出这样的神情,活着的时候不怕,怎么会死后又怕了起来。
感觉自己和三个妖怪已经拉开一段距离的相野雅行只能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他们。
相野雅行觉得这个队伍真是相当糟心,除了妖刀姬勉强可以和他称得上一条心之外,妖狐和青行灯便真是各怀鬼胎。
妖狐还有妖刀姬可以压的住,但这个明显和妖刀姬有旧情,却完全不知道底细的青行灯才是其中最不稳定的因素。
看着青行灯那张素白却妩媚的面庞,相野雅行伸出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说是和妖刀姬有关系,但相野雅行明显感觉的到,青行灯对自己的态度也很不同寻常。
其实从那天夜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这点便显而易见。
但相野雅行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招惹过这样一个女妖怪。
那个晚上,柴火被火刮的直摇晃,晃的相野雅行头疼,记得妖刀姬说过她有这毛病,这毛病也真心娇气。
相野雅行索性阖上眼,那个自称琉灯的妖怪已经将话题扯到各种怪谈上了。
妖怪讲的怪谈吗?相野雅行觉得也蛮新奇的。
相野雅行是个挺正常的人,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他特别有妖怪缘,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妖怪——运气比较好,是喜欢小孩的姑获鸟,而不是什么喜欢吃小孩的妖怪。
虽然说不出理由,但是相野雅行的确可以很好的分辨出妖怪和人类的区别。
琉灯的嗓音既不清脆也不婉转,而是有种被烟熏过的沙哑,还带着如朦朦月色般暗沉的妩媚,不带侵略性的独特像把小勾子钻进耳朵里,钻进心里。
而此时琉灯正说着她经历过的一场怪谈,“我的嗓子吗?”她低低的笑了两声,像风吹皱的湖水,“是我十四、五岁那年里,村中有一户人家中的男丁离世,那日夜已经很深了,我又一个人待在屋中,屋中放了一盏为死者引路的青灯,我当时望了一眼铜镜,青灯烧了起来,是从未见过青色却苍白的火焰。”
随着她低哑缓慢的述说,除了相野雅行之外的人心慢慢的提了起来。
对敌英勇的武士咽了口口水,紧张的问道,“然后呢?”
联系她沙哑的噪音,相野雅行觉得琉灯可能早就死在那场火灾里了。
但琉灯当然会说自己已经死了这种吓人的话(虽然是事实没错。)
只听琉灯低笑了一声,“等我醒来之后火已经灭了,屋子也没有任何烧毁的迹像,如果不是我的嗓变成了这样,就真的好像做了一场梦。”
妖刀姬确实敏锐又聪明,她考虑到了人口与粮食,又提出了夜鸣村的变化。
“一切都非常好。”老人冷硬的说道,算是拒绝了相野雅行的潜台词,以粮食换取药方。
但后路早就已经被妖刀姬断掉了。
“那可真是非常好运了。”相野雅行不咸不淡的说道,“毕竟整个甲斐国都遭遇了天灾,哪怕是到了现在,万物都没有复苏的迹象了。”
老人一开始并没有反应的过来,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脑子没有年轻人转的快,而且一辈子长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中,并没有足够的见识去听懂相野雅行话中所包含的信息,和巨大的威胁。
“那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青行灯轻笑了一声,觉得这一人一妖怪真是极不厚道。
妖刀记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意思就是,甲斐国生活在天灾中的大家一定很想再见一见满是生机的春天。”
该怎么说这个故事的结局了,有种狗尾续貂的感觉吧,武士们觉得这个故事就像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对故事的结尾有一种失望感。
他们也不知道琉灯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鉴于琉灯是一位美人,大家对美人也存有着一种偏爱。
其中一位武士挠了挠头,爽朗的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大家一想也是,人没事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嘛!于是大家又纷纷向琉灯推荐哪家寺庙去晦气比较好。
这个大家之中当然不包括相野雅行,他注意的重点留在了青灯上,于是在逐渐火热的气氛中,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听他用那冰冷的语调问道,“为什么青灯会摆在屋子里。”
仿佛一桶冰水浇下,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青灯这东西是用来给亡魂指路的,亦是亡魂可栖息的地方,这东西一般只挂在屋外,谁又会将这种不详的东西放在屋内呢。
一丝丝看不见的恐惧谁说无边的夜色攀爬上人心,风从山林中呼啸而过,偶有动物的鸣沸声从远处传来,响彻天空。
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青行灯笑了笑,对他的疑问不可置否,半真半假的说道,“屋里没蜡烛,便从外面拿了一盏青灯进来。”
那时候都是不知事的孩子,玩心那么重,谁又管的上这些忌讳。
阖着眼的相野雅行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做任何表示。
身为家臣的武士也看出了主人不热络中暗藏的警惕,加之刚刚攀上心头的不详,令他们也不由对忽然出现的琉灯起了些怀疑。
有些诡异。
达到目地的相野雅行也不再说什么,他继续顺着青灯这个线索想下去。
青灯、怪谈——坐在青灯上收集怪谈的妖怪。
青行灯。
据说玩百物语这个游戏,故事只能讲到第九十九个,一但讲完一百个,便会被名为青行灯的妖怪拖下地狱。
相野雅行知道他们刚刚说过的怪谈也不过寥寥几个,离一百个还早了。
而且也不能因为这种模棱两可的猜测,就认定了琉灯就是青行灯。
但琉灯无疑是个妖怪,这个晚上也不会太平到哪里去的。
运气便是如此不好。
相野雅行阖眼假眠,没有睡着的就只有他和琉灯了,他可以感觉得到琉灯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如芒在背。
琉灯的目标是他。
其实可以理解,从各种怪谈来看,他们这些人中,他的形象最吻合。
相野雅行一点都不觉的荣幸,这类怪谈的结果无非是死,或是惨死。
和椒图这样天真不谙世事的妖怪不同,琉灯不是什么善茬,被这样一个妖怪盯着,要是睡得着心也太大了。
可怕的是相野雅行还要一直防着琉灯,想必几天下来便会累的精神萎靡,还偏偏不知道这个妖怪的底细,不能随意动手。
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这个妖怪。
茫茫无边的夜色中,天上悬着一弯冷月,和水如霜,琉灯一手托腮,忽然开口道,“你还没睡吗?”带着寒意的风喧啸而过,把她话语中的情调吹得支离破碎。
仿佛老琴的琴弦被拨动,粗劣的震动之声竟盖过清冽的琴音。相野雅行被琉灯一语点破,便索性不再装下去,直接睁开眼,那双似乎含情的桃花眼一如既往似冰封住。
这双眼本就冷得厉害,实在是说不上更冷。
但相对一个莫名凑上来,又可能心怀歹意的妖怪,相野雅行的态度肯定比往常更加冷酷。
橘色的火光被风晃的厉害,青行灯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一时有些恍惚,分辨不出过去现在。
似乎时间从不曾流淌,却又陌生的可怕。
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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