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府长房

　　“徒大人免礼！”颜氏左右瞧看，徒宅果然一阵乱象，“是我来的唐突，府上有家务事料理吧？”
　　“微臣不敢！”徒司枫躬身揖让，“千岁请。”
　　颜氏登堂上座，指着表弟介绍：“此为太宗皇帝皇孙，忠懿亲王世子金是，徒大人先行见过。”
　　徒司枫忙道：“给殿下请安。”
　　金是点了下头，一脸的高冷王子范儿。
　　“我是微服即此，知道徒家是泉州的第一商户，这次起意拜访，徒大人不要见怪。”颜氏点了下眉角，“府里的人丁似乎不算旺盛，看徒大人的年纪比舍弟大不了几岁，难道未置内宅么？”
　　徒司枫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回千岁，微臣父母早亡，发妻走失，故而怠慢了千岁。”
　　“发妻走失？”颜氏作顿悟状，“难怪府上凌乱，堂堂大青五品诰命，怎么能说丢就丢呢？陈锡这个知府是不用当了。”
　　徒司枫赶紧解释：“是下臣糊涂，辜负了发妻深情，这才致其心死离家。”
　　“还有这样的事？”颜氏仰了下头，“请进来罢！”
　　满脸惊诧地看着婀娜走入的心上人，徒司枫的五官几乎挤到一块去：“槿儿。”
　　颜氏登上徒家的门槛可不是打了成人之美的主意教他们破镜重圆来的，眼见徒司枫举止失态、槿娘面露尴尬，轻咳一声说道：“徒大人孟浪了。”
　　徒司枫这才撒手告罪：“臣无状，请千岁责罚。”
　　“起来吧。”颜氏淡淡地说，“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作为争权夺势的商人，我佩服你的隐忍智计；但作为女人，我瞧不起你的薄情下作！”
　　“我——”徒司枫争辩无力，“我不是有心——”
　　“行了！”颜氏摆摆手，“徒大人，我不管你的家务事，今天把她带来，无非是打一声招呼，从今日起，杨慕槿便是我的随侍女官，防备将来你打听到什么或是亲见到什么，总不至于为此生出疑虑，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就太不值当了。”
　　徒司枫大惊失色：“千岁，槿儿是微臣发妻，微臣——”
　　颜氏打断他：“漫说你们没有三媒六礼，哪怕是正经夫妻，凭她跳海自尽为我所救，你是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的。”
　　“槿儿，你——你投海了？”徒司枫面色惨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槿娘推了他一下：“从前的事——都让它们过去吧。”
　　颜氏为槿娘失踪的事儿吐槽陈锡讯息滞后是没有任何道理的，她还没开始撕罗徒家的官司，外头便有管事入内通传：“知府陈大人候见齐鲁千岁。”
　　颜氏不能避而不见：“叫。”
　　男女不通问，事实上颜氏和表哥也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陈锡多少是觉得拘束的：“臣接驾来迟，请殿下宽宥。”
　　“此非庙堂，表哥无需多礼。”颜氏笑道，“我还没去给姨母请安，您倒抢先一步寻了过来，赶回京城我该领个大不是的。”
　　陈锡赔笑：“先公后私，臣唐突，可曾误了殿下的正事？”
　　“来的正是时候。”颜氏指向槿娘，“这是我在路上巧遇的女红贤良，如今既属泉州府辖管，表哥为父母官，帮我起一个表彰的折子带进京去，我要授她五品诰命。”
　　陈锡答应一声：“是，臣就办。”
　　徒司枫大为着急：“殿下！”
　　“徒大人，大约就在你这个年纪，我的意气风发胜你十倍，那时候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有理、做什么都在掌握之中，两害相权先取其轻，有些个人，欺了就欺了；有些个情，伤了也就伤了，回过头去加倍弥补也便罢了，从来不知道有些时候在不经意间做了错的选择。”颜氏称得上苦口婆心了，“换句话说，你想韬光养晦掩人耳目，自己的青梅红颜也是防备的对象吧？”
　　“没有——”徒司枫解释道，“我只是担心徒弋青有所察觉。”
　　颜氏微微颔首：“我换个说法，徒家家主的地位在你心中是第一要紧的，槿娘至多能排第二是不是？”
　　徒司枫心急争辩：“我是为了父母、也是为了杨师傅讨还公道。”
　　“果真如此，你是值得原谅的。”颜氏话锋一转，“那我再问你，如果让你放弃徒家家主的地位与槿娘双宿双栖，你可愿意么？”
　　徒司枫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
　　颜氏提醒他：“徒大人，在我面前倒花腔是有极大风险的。”
　　徒司枫俯身磕头：“祖宗为证！”
　　颜氏歪头看向当事人：“你可信他？”
　　槿娘摇了摇头：“殿下，这个不重要。”
　　“妹妹，你如果长了两颗心，何以至于陷入今天的境地。”颜氏跟她商量，“听听我的主意如何？”
　　槿娘不能讨价：“是。”
　　“你曾在徒家为奴三年，今日连本加息，依样让他自卖身家。”颜氏看向徒司枫，“你觉得怎么样？”
　　徒司枫站起身来：“预备笔墨。”
　　颜氏示意陈锡：“表哥，你是父母官，予他做个签押对证。”
　　陈锡依命而行，颜氏将卖身契笑纳掌中：“这笔买卖划算！”
　　金是暗竖拇指：厉害了我的姐！
　　颜氏歪头吩咐镗锐：“你去泉州柜上，让他们知会本省总柜，今年的所有出息都向槿娘支付，我要在泉州与她会办一个天下第一大的纺织作坊。”
　　槿娘觉得不可思议：“民女情愿追随千岁，鞍前马后、辛苦不辞，请殿下恩准容纳。”
　　“女人呐，天生是教男人轻贱的命。”颜氏摇头感叹，“譬如现在，是他错的离谱，你为受屈的苦主，凭了哪条让自己难过？”
　　槿娘垂首不语。
　　颜氏笑吟吟地说：“我给你两条路，第一，眼不见心不烦，远远发卖了他还能赚得几两散碎银子；第二，留着给咱们效力，好歹不负他的满心算计，现成的身契放着，再要滋事，我正可让他与皇庄的西洋奴作伴。”
　　陈锡欠身回道：“千岁委实英明，只为他一家官司，不知孽生了衙门多少麻烦，早日斩断徒氏根基，泉州地面再是消停不过的。”
　　槿娘只好妥协：“就依殿下。”
　　徒司枫长揖及地：“多谢千岁成全。”
　　“不用谢。”颜氏站起身来，“你记得一条，槿娘的五品诰封是我给的，你身上的五品同知是拿银子买的，孰重孰轻该有分寸才好。”
　　陈锡很会把握时机：“请千岁移驾。”
　　在女性长辈面前，齐鲁长公主基本上摆不起架子来，进了陈家上房立刻迎面行礼：“女儿给姨母请安，祝姨母安康长泰、永乐无极！”
　　蕉城郡主左右摇看，不可思议地指着颜氏问儿媳：“我是眼花了还是在梦里呢，这怎么像是大公主的样子？”
　　陈妻可没眼花，反应过来后立刻打头跪到一旁：“臣妇叩见齐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主母带了头，一屋子丫鬟媳妇呼呼啦啦全跟着跪了下来，颜氏已经起身走到蕉城郡主跟前：“姨妈，我这两年老的快不假，可没变成您不认识的模样吧？”
　　蕉城郡主这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大公主啊，听说你往两江走的，千里迢迢的怎么到福建来了？”
　　颜氏解释：“有些俗务料理，正好经过泉州，不等我给您请安，表哥眼观六路先已打听到前头，再晚片刻，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
　　“你看我，单顾着高兴了。”蕉城郡主便想起身，“你如今是坤殿女主，我是老来昏聩，连国礼体统都丢到了脑后。”
　　“这也没有外人，演练排场给自己难受呢。”颜氏按住姨母转头笑道，“嫂子请起。”
　　两厢叙见礼毕，颜氏又向蕉城郡主解说：“此行有诚王府世子金晟，雍王府世子金昭、长子金时，懿王府世子金是随扈照应，金是现在院外，姨妈可想见见？”
　　“一家子亲戚，没的忌讳许多。”蕉城郡主赶忙吩咐丫鬟，“快把世子请进来。”
　　接下来是侄子拜姑姑的正常流程，陈氏见缝插针，将子媳女孙一并召入，颜氏各有表礼厚赐不在话下。
　　陈锡引着金是出外奉茶，郡主拉着外甥自叙别情：“父王在时，总夸你是天精地灵的人物，如今看来真是贴切，今年三十六了？怎么还跟十八岁的小姑娘一般，人家度日如年，你是拿了一年当一天过的不成？”
　　“我也只是外头体面罢了。”颜氏笑道，“姨妈可还顺心？泉州虽是好地界，总归离的京城偏远一些，想来教您跟着受了不少的委屈。”
　　“嗨，世事多变，哪有尽如人意的道理？除了离京城远一些，要见哥哥姐姐不便宜，旁的还真不值当我去挑剔。”陈锡不过是荫员出身，四十来往的年纪做到了兼领泉州府的正四品道员，倘若没有亲王娘舅作为依仗，这几乎是不可能取得的成果，现成的例证，贾政为国公嫡子，被正五品的门槛绊住，十几年未能挪窝，除了本身的性情缺陷，从根上讲还是吃了没有功名的大亏。福建又曾是康桓亲王平定江南暴乱的主要战场之一，只在本省的地面上，蕉城郡主想要吃气也是难得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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