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府长房

　　贾敏是史太君的亲生女儿，她与寻常的远亲外友更有不同，直等八月初三寿辰正日方才携儿带女过府拜贺。
　　这天正是瑚琏兄弟的当值家宴，黛玉给贾母行了礼，指着瞧看侄女的名头来求颜氏：“如今史家甩手不管，怀郡王与西宁王府更失圣宠，卫家迁怒湘云，居家愈发难为，还求嫂子慈悲，看老太太面上对她酌情关照，若能求得一字抒意，自可免铸红颜早逝、芳魂消去之悲情。”
　　“你这份善心，我是比不了的。”颜氏转头吩咐夏莲，“苼儿周岁，给卫夫人和史姑娘下一张帖子，我要与她说话。”
　　黛玉感恩不尽：“嫂子真是菩萨心肠。”
　　“菩萨心肠”的齐鲁长公主好人做到底，私会卫家婆媳时直接问湘云：“咱们姑爷如今是几品乌纱？”
　　湘云赶忙回道：“殿下明鉴，外子现充亲军使职司。”
　　卫若兰起起伏伏，总难越过五品的门槛去，这也是湘云不受公婆待见的主要原因之一。
　　“卫氏、卫氏——”颜氏摸了下鬓角，“早先不曾留意，你们与卫良家有什么亲缘？”
　　卫夫人抢先答道：“回殿下的话，我们与卫家只是同姓，并没有旁的瓜葛。”
　　颜氏点点头：“可惜了！”
　　卫夫人眉心一跳，因又婉转赔笑：“千岁不知，这其中另有一桩缘故，想我卫氏虽算大姓，落户京畿的人口并没有许多，强要讲求缘分，卫良与我们老爷同奉七世先祖，早年他未获罪，仗有王府荫蔽，并不愿与我们多加往来，我们老爷武将意气，索性斩断了两家交际，其后卫女大逆，老爷愈发嫌恶他们轻狂，臣妇无法，再不敢多讲一个字的。”
　　侍立的夏莲几乎要对卫夫人翻白眼：你可真会圆，拐了这么大的弯，竟然有机巧没撞到墙上去。
　　颜氏并不在意：“卫姑爷打的水仗么？”
　　湘云欠身答道：“回殿下的话，外子惯熟水性，只不曾在水军效力。”
　　“既是亲戚，不必这般外道。”颜氏稍加沉吟后又说，“朝廷重划三洋水师，北洋水师扼守江北海域，福建水师护卫江南海岸，广东水师效力南疆，南洋水师东驻茜香、中山、琉球。与陆军相较都是极好的进身所在，卫姑爷倘或有意，我倒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卫夫人惊喜万分：“千岁——”
　　夏莲打断道：“卫夫人，殿下问答，不可冒状而回。”
　　卫夫人唯唯告罪，湘云这才接过话茬：“嫂子若是有心栽培，小妹与外子自然永怀感念。”
　　颜氏叙说打算：“葵儿的三舅升任南洋参将，他那两个得力袍襟，邬琳调去福建，郑康霆右迁广东，我正要寻一个妥当的心腹人助他一臂之力，既然咱们姑爷便宜，索性不要辛苦旁人，教他领个宣抚使的乌纱，去南洋历练一番也好。
　　亲军使为正六品，宣抚使为从四品，这要落了地，那可就是传说中的连升三级了。卫家婆媳让这个巨大的馅饼砸的晕头转向，跪在地上磕头不断：“公主千岁隆恩浩荡，卫氏满门没齿难忘！”
　　对于颜氏这种任人唯亲的行为，宗亲大臣还是颇有非议的，敦亲王私进密折劝谏皇侄：“十二年前女真犯阙，曾于金陵公主帐下效力的马前卒业已功成名就，大到提督将军，小至防御守备，声势所及，较那挂帅北征的镇远侯犹有过之，即以眼下形势来看，自上皇与陛下以外，兵马权柄，无出贾门之右者，现下稍抑荣府权柄，于太子言，防备杨坚、赵匡胤之后患；以贾氏论，规避霍光、梁冀于族灭；望请陛下圣明裁决。”
　　“齐鲁公主为朕姻眷，八叔无需多虑。”洪禧帝召见敦亲王时如是宽慰，“现今宗室贵盛，但要taizu子孙并心戮力，金家社稷自可稳如磐石。”
　　敦亲王并不气馁：“陛下，宇文周室根深叶茂，杨坚亦为国戚之尊，武帝在日，恭敬俨如忠臣，宣帝早崩，天下更入谁手？齐鲁公主货通天下，远及天竺、波斯、大秦、西洲，近于扶桑、高丽、中山、茜香，凡涉商殖，未闻财名者寡矣，又假商贾厚利，惠施天下贵胄，论于天时，公主获宠三代天子；延于地利，taizu苗裔，莫不相亲坤殿；再至人和，文臣向利、武将敬威，陛下岂可大意？”
　　洪禧帝微微摇头：“八叔，齐鲁公主果怀异心，今日中宫绝难虚设。”
　　“陛下！”敦亲王一针见血地指出金昊的言语弊病，“臣并非检举齐鲁公主反迹，唯望功臣得于善终、国祚绵于金氏而已。
　　洪禧帝凝视敦王：“依朕看来，八叔不像是能说出这番道理的人。”
　　敦亲王据实回奏：“江南举子崔益，曩于盐商富贾交际，颇识齐鲁公主财威，故而有此一虑，因曾上书卫尉公车，言讲重商弊病，即坐妄议国政之罪，削夺应试资格，臣偶尔周济，现于王府下榻。”
　　洪禧帝想了一想说道：“朕给他恩典，复其举子身份，来年恩科，若中三甲以内，朕自可召其问话。
　　敦亲王代谢皇恩：“陛下圣明！”
　　这段公案权且搁置，容待日后详作表述。
　　现下进了秋时，只因颜氏长居荣国府，晴雯打叠了新衣分送各房，走到贾萱院中时正遇着秋霜极为义愤的给五儿报诉委屈，又说回给大奶奶知闻予他三分颜色瞧看，好奇之下细问端详，这才知道五儿受了婆母家法，难耐委屈背人哭泣时教秋露撞见，一路劝说带到自己院中，专待贾萱回房诉予她闻，秋霜性急，登时便把钱家母子一顿乱骂，如此便有了后头的故事。
　　历经起伏坎坷，晴雯心性早非先时可比，转念后询问五儿：“你姑爷可曾在外头拈花惹草、宿夜不归？
　　五儿一愣，很快向她摇头答话：”不管随爷儿们应酬到几时，他总愿意回家就寝。”
　　晴雯又问：“今后得他善待，你愿意与公主一般，同自己姑爷恩爱终老么？”
　　五儿怔了怔，低头叹息道：“我是只有一颗心的，无奈他心中总有芥蒂——”
　　“这便是了。”晴雯向秋露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拿住了病根，我们是不用劳动郡主与大奶奶的。”
　　秋露忙问端倪，晴雯摇头微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直等送走五儿，晴雯方才如此这般铺排了一回，最后又道：“依了我的主意，管教那钱姑爷悔不当初。”
　　秋露有些犹豫：“咱们狐假虎威，或教大奶奶知道，怕是不好交代的。”
　　“我们并非为恶，大奶奶并不会为了这等芥豆小事兴师问罪。”晴雯笑道，“真有不是，我这首创之人先已领受，你们不过是帮凶，从轻发落是不难的。”
　　秋霜愤然出首：“我与你一体担待！”
　　五儿转回自家，亏幸钱华夫妇都已出门，这才勉强压定了神思下厨做饭。待等公婆夫婿轮休而归，慌忙捧了汤蔬出外伺候，钱槐并无无旁言，夫妻母子对头用膳不在话下。
　　寂而饭毕，钱母刚要预备起身，不妨听到大门外一阵乱响，紧跟着便有小丫鬟入内通传：“爷爷、奶奶，郡主院中的秋霜姑娘带了好些人来，说是为抄检咱们的——”
　　钱华“嚯”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甭管怎么回事儿，对上贾萱跟前的体己丫鬟，钱管事且该后退三步的。
　　开门迎奉众人进院，钱母慌忙近前赔笑：“姑娘，可是奴才当差不利，冲撞了主子，奴才万死，奴才——”
　　秋霜玉手一挥：“钱大娘，这事儿与你并不相干，五儿今日给郡主请安，走了片刻我们便查少了皇太后老圣人赏赐的金笸箩，排查再三并不曾有旁人沾手，只能着落到你儿媳的身上！”
　　钱母吃了一吓：“是你的故事么？”
　　五儿惊愕喊冤：“媳妇不敢做贼。”
　　秋霜便道：“只看往日情面，你能据实招供，咱们自可从长计议，如若不然，哪怕郡主与大奶奶仁慈，偷盗御赐之物的罪过你是扛不住的。”
　　钱华欠身辩解：“姑娘，奴才有仗主子恩德，虽说算不上富庶，居家度日称得上衣食无忧，媳妇纵然短视，决计不会偷窃郡主之物，请姑娘明察。”
　　“钱总管，若是旁人么，你的话十成可信，至于五儿——”秋霜冷声说道，“你不问问自己的儿媳，平日去上房请安顺走了多少糕饼？保不齐这回是偷了郡主的金笸箩换点心用的，瞧她一副饿痨模样，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蹊跷事儿？”
　　五儿又羞又怕。钱槐勃然变色：“请姑娘留下口德。”
　　“吆？你这是吃心了？”秋霜扬手一挥，“给我搜。”
　　钱槐欺身阻拦：“姑娘，你想抄家，需得上房主子发话，若要率性胡为，钱家不才，断然不受如此凌辱。”
　　“钱管家，你可真会教儿子。”秋霜气急反笑，“你钱家的脖子能比主子的腰还粗么？”
　　“还不退下！”钱华夫妇双双下拜，“请姑娘恕罪。”
　　几个丫鬟仆妇一通乱搜没得结果，秋霜即作恼怒状，“把这贼妇抓起来，先饿她三天，几时招了供状几时再来回报。”
　　钱槐跳脚不依，劈脸挨了钱华一个耳光，四个大力婆子一拥而上，半挡半拖的生生将哭叫喊冤的五儿拖出了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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