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府长房

　　没等荣国府上下反应过来，堂堂皇妃生母横着身子便被抬出了梨香院。
　　越国大长公主急匆匆赶了过来：“人呢？”
　　颜氏看着母亲说：“丢乱葬岗去了！”
　　张夫人身子一晃，越国公主扬起手又放下：“你怎么能擅自赐死朝廷三品命妇！”
　　颜氏淡淡地说：“娘，我的中宫节钺不是摆着好看的，她敢背地算计当面冲撞，无非觉得有贾家的情面在我不能把她如何，现今也教元春瞧一瞧，区区一个皇妃到底能不能撑起我的眼皮子来！”
　　“你——”越国公主气得浑身颤栗，“她不止是皇妃的亲娘，还是皇子的外祖母，你丈夫的亲婶娘啊！”
　　颜氏睁开眼：“不该杀也杀了，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顶多助她二两烧埋银子！”
　　越国公主猛的反应过来：“你当真毒杀了贾淑人？”
　　王氏自然没有死，对死亡的恐惧却把这位胆气十足的天子岳母吓得疯魔了一半，病恹恹的一个多月不得起身，再与颜氏照面就如见猫的老鼠一般，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经过这件事，该不该老实的人都变得老实了十二分，元春自己出不了宫，打发了一子一女前往文华宫请罪，贾府那些往二房偏倒的穷亲戚立刻望风而倒，再不敢轻易向贾政那头乱抛媚眼。
　　等到进了四月，六宫又添新人，基本上都是勋贵有爵人家的小姐，位份上倒没有太大便宜，除了嫔位便是贵人，正经主位一个都不曾漏出来。
　　皇帝紧跟着降下圣旨：“世间至大莫过孝字，不分贵贱贫富，父母儿女之性皆是一理，朕虽日夜侍奉太上皇、太上皇后，尚不能略尽孝意，今见宫中妃嫔侍朕辛苦，将来久抛父母音容，岂有不思不念之理？为人子女思想父母，自该郁郁寡欢不得自在；为人父母苦念子女，成疾致病甚至夭亡，皆为朕之罪过，昔日太上皇后宽贷恩典，允准两位母妃并东宫内妇于朔望之期会候椒房眷属，朕为太上皇与太上皇后之子，自该沿袭高德以示仁爱，不教六宫妃嫔难遂天伦之愿、使朕大伤天和之事。既因眷属入宫拘束于国体仪制、父女姐妹更不得惬怀释情，今禀太上皇与两宫圣人，特降谕旨恩授椒房贵戚，除朔望正日入宫之恩，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共享天伦之至性。”
　　凡人多有私欲，大抵躲不过名利之心、攀比之意。于女人、尤其于后宫女人最是显著，现下贵妃虚设、主位不满，娘娘们便是争破头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出来，皇帝的旨意刚刚宣示，从皇妃到贵人无不踊跃，都想在省亲一事上拔个头筹。
　　要省亲就得盖省亲别墅，为等这一天，颜氏早就把手底的浮财全都甩了出去，摩拳擦掌的预备大赚一笔。
　　贾芸乐滋滋地打报告：“婶子，吴淑妃与郭惠妃的家人已经找上了门，我把京城的木石调涨了五六倍价钱，等他们着急抢买时再去抬一抬，十倍的利银怕都打不住呢。”
　　颜氏点了点头：“这个由你相机决断，另外还有两件事你该加倍仔细，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
　　贾芸忙道：“请婶子吩咐。”
　　“第一，不能教人察觉那些木石商人都是你的布置，我会在明面上安排与他们争利的人，你教他们‘忍气吞声’退一些出来，也好遮人耳目。”颜氏说明内中缘由，“这些个外戚多数与咱们家联络有亲，万一教他们瞧出端倪，在商言商可就变成一句空话了。”
　　贾芸躬身应道：“侄儿明白。”
　　“另一条也要紧，此番京城上下大起园林，那些个有资本的商宦未必能饶过这一注暴利，你留心盯着，蝇头微利自可放过，蓄意大赚的加一成利银囤到手中，软硬手段任你施展，闹出人命我是不依的！”颜氏费尽心思想了这样一个掏空勋贵人家的主意，可不是为给旁人做嫁衣的。
　　贾芸踌躇片刻方才请示：“听说二老爷正与老太太商议贤妃娘娘的省亲事宜，万一——”
　　颜氏吐了两个字：“照旧！”
　　贾芸挺胸直腰：“侄儿明白。”
　　两府上下都知道瑚大奶奶不是善茬，早先嫁入荣国府，头一天接掌家政便要杖毙倚老卖老的门房总管，贾母亲自过来说情，颜氏故作惊讶地说道：“我在宫中主持内务也是这般发落背主下人的，皇后娘娘（即现在的太上皇太后）并没有觉得不妥，现如今怎么就算失了仁德之心呢？
　　贾母噎得够呛，两府下人委实乖觉了不少，而后亲历金陵公主号令京畿，上下人等更不敢在她面前捣糨糊、耍花枪。
　　而颜氏的脾气是跟着爵位升迁一路见涨的。
　　最初做金陵公主，受虐的只是两府下人；升格为鲁国公主，宝二爷、琏二奶奶首当其冲挨训受责；齐鲁公主把小叔给打了；现下更是不得了，长公主直接逼着亲家老爷鸩杀婶婆；将来如果再升一级——阿米豆腐，不想也罢！
　　即因于是，贾母贾政哪怕想绕开颜氏商议在贾府地头兴建省亲宫在的事儿也是决不现实的：长公主媳妇拥有一票否决权。
　　原本是请了王子腾作为“特邀嘉宾”的，不意这位一品大员抵死不登贾家门槛，是以荣庆堂召开的还是一个本家人的内部会议。
　　贾母硬着头皮开启话闸：“圣人洪恩浩荡，允准后宫娘娘归府省视，听说连几位新晋贵人都已勘地量基筹建归省院宇，咱们娘娘贵为四妃之首，若在这上头落了下风，不但娘娘脸上无光，连你们这些当家露面的爷儿们也会教人耻笑，我的意思，现如今理个头绪出来免得临急慌乱方是上策。”
　　贾赦微微欠身：“请老太太明示。”
　　颜氏暗暗吐槽：明什么示啊，乖乖掏钱得了呗？
　　贾母索性向儿孙摊牌：“娘娘的省亲园子建在哪儿？怎么建？建的多大——这些杂务都得划定章程，单靠二老爷是办不成的，你与珍哥儿需得助他一臂之力。”
　　贾赦沉吟片刻方道：“外务部草创，瑚儿这个头任尚书是抽不得闲的，琏儿蒙公主举荐，正为太上皇陛下整修北海园林，他们怕是挪不出空闲来的。”
　　贾母忙道：“这个无碍，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心意到了就好。”
　　贾赦即问张夫人：“公中还有多少余银？”
　　凤姐从旁代答：“约莫有两万两节余。”
　　自从两房分家，贾赦便教吴新登封存了所有老库金银，除了置办田产商铺，基本上能够做到以收定支，这两万两就是数年以来的积攒。
　　贾赦点了点头：“都提出来给二老爷送过去。”
　　贾珍依样画葫芦：“孙儿也愿孝敬一万两。”
　　贾政虽然不通世俗经济，毕竟是混过工部的老吏员，对于近来的园林修建行情还是有所了解的，瞄着贾母支支吾吾地说：“十几位娘娘都要省亲，京城左近木石奇缺，以如今的价工，至不济要凑出五十万两白银方可修出一座略有模样的行在。”
　　贾赦睁开眼：“老二，娘娘是你的嫡亲骨血，你倒说说预备孝敬多少起建银子修造省亲别院。”
　　贾政回道：“我这里有二十万两能筹出来，连同亲戚襄扶，约莫有三十万两富余。”
　　十余万两的大头是从薛家来的，这也算得上不容易了，如今的薛家是母老虎当道，等闲不能从夏金桂手里套出银子来，幸而这是对皇妃的孝敬，总要留出三分余地来，这才勉强应了五万两，加上薛姨妈的梯己、薛蝌的资助，宝钗总算在婆婆面前有了交代。
　　贾母转头看向长孙：“瑚儿，你怎么说？”
　　贾瑚也学老子一般询问媳妇：“郑国府有多少盈余？”
　　“盈余？”颜氏不怒反笑，“你有多少银子够烧的？”
　　贾瑚识相地闭了嘴。
　　颜氏拾起盖碗来：“老爷、太太，陵远街一场大火，连烧了三处府邸，弟妹可做见证，虽说贾葵贾茂是老爷的嫡孙，我并没有从公中提去一两银子花用，太上皇要我捐建北海行苑，要少不少一手出去八百万两白银，够用不够用怕是没人给我打饥荒，如今二老爷给闺女修个几十万的园子便要我们摊公份，对葵儿兄弟不公正也还罢了，难道贾家的皇妃比太上皇还要金贵？
　　贾琏在第一时间为长嫂助阵：“嫂子委实不易，太上皇曾召见儿子，北海行苑有难嫂子，教儿子不可靡费太过。”
　　颜氏又把矛头指向贾母：“老太太，皇妃省亲虽是恩典，陛下并不曾逼着后宫领受，二老爷有余力，修出十里的行宫自可请得贤妃风光归宁；若是一味逞强打肿脸充胖子，免了也罢！”
　　贾政倏然不悦：“政夫妇不敢动劳千岁破费。”
　　“那最好不过了！”颜氏顺势吩咐道，“省下的这两万银子提出来，趁着今年有空，把全府的房子整饬一番，前儿我去梨香院，看那厢房屋角都被荫了一块下来，底下奴才也太不把老公爷养怡所在当回事了。”
　　凤姐不敢不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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