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府长房

　　前明的朝贡制度从一定程度上说就是花钱买排场，人家孝敬一根鸡毛，天子能回馈一整只的大白鹅——还要配上纯金打造的嵌宝笼子。Taizu皇帝不管那一套，继位初时海外十二国使臣入朝拜贺，因为库房空虚拿不出赏赐金银，礼部着急上火，与户部商议要把抄捡前明官邸得来的收益挪来应急，折子递到御前，皇帝老爷挥一挥手：“连京畿的百姓都没饭吃，还有隔夜粮打肿脸充胖子？皇后领着宫女纺布呢，一人给两尺带回去！”
　　“嘎？”尚书大人目瞪口呆，“万岁，前明旧例，薄己以厚往，大青基业初开，不好失了上国风范。”
　　taizu爷龙目滚圆：“皇后织的布，只朕配穿，平白赏给他们朕还舍不得呢！”
　　礼部尚书缩了脖子，唯唯答应一声：“陛下教训的是！”
　　“这不是没法子么！”taizu苦笑道，“等到大青国富兵强，哪怕一文不赏，宇内番邦必然趋之若鹜，总如现下的景况——不来咬你一口都算客气了，你把账记着，赶天下百姓一体富足，朕自然要施济四方的！”
　　这样的传统一直延续到如今，众所周知，永泰天子的日子就没宽裕过，不是齐鲁公主帮他狠命搂银子，许多沟坎儿都得砸锅卖铁的往上跨，是以他对两位主持和议的储君只提一条要求：“大青不能吃亏。”
　　不消皇帝嘱咐，东宫太子与齐鲁公主也没打算便宜长毛鬼，金昊好一些，想占人便宜还要摆一摆欲迎还拒的娇羞姿态；齐鲁公主就是典型的“taizu”姿态，比英吉利的土匪还要土匪！英吉利特使恨不得骂娘：大青不是礼仪之邦么？还说女人家不能随意出门，被陌生男子看一眼都得悬梁上吊，这位怎么就能不一样呢？——法兰西路易王家的泼辣情妇也不过如此吧？
　　翻译的话磕磕绊绊：“尊敬的公主殿下，大英帝国的领土遍及世界——埃及、西印度、东印度、爪哇都有大英帝国的港口与臣民，如果大青朝不能拿出对等的商埠进行开放贸易，对英吉利来说是极不公平的。”
　　颜氏微斜唇角：“人口不同！”
　　英吉利特使并不罢休：“公主殿下，高丽、扶桑都是极为贫穷的国度，他们的购买力远远不能与大英帝国的领土比较，即使对等贸易，大青帝国仍然是获益的一方。”
　　颜氏抚了下眉毛：“十年内不谈，在此期间你们英吉利的水师战败大青另当别论。”
　　英吉利特使用法兰西语说了一句什么。
　　不等翻译开口，颜氏已经代为作答：“高丽、中山、琉球皆为大青藩国，通商利弊难以预知，大青开边不满十年，若要真正洞悉其中得失，短短二十年是不够衡量的，大青皇帝需得泽护属邦，不利之处先行当之，将来真可受惠，自可照会三韩倭国同开海禁。”
　　在座的和议大臣没有一个是蠢货，别看齐鲁公主大义凛然的把道理说的冠冕堂皇，谁不知道高丽、扶桑是她老人家的后花园，东印度公司想把爪子往那儿伸，皇帝能答应，她也不能答应——看架势都知道，皇帝听齐鲁公主的。
　　自理藩院大堂出来，金阳含笑问道：“听兴武说你这两天总传西洋教士过府，连英哥儿在荣侯跟前都是一口夹生的法兰西文。”
　　颜氏向他解释：“小时候跟着皇姥爷与老爷正经学过一段的，后来不常用，现在捡起来温习，不生疏才怪。”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金阳夸赞表妹，“英吉利人野蛮无礼，不是你动狠镇着，保不齐让他赚了便宜去。”
　　颜氏笑了笑:“我能压住谁？有皇舅和兄弟们撑腰，怕他与我们作怪？”
　　金阳借机劝道：“夫妻没有隔夜仇，我听说你还跟兴武怄气？他若诚实领了错，你大度一回不算软弱。”
　　“二哥的面子我给。”颜氏迈步跨上车辕，“回家给他看孩子去。”
　　九月十八是taizu皇帝的生祭，英吉利特使乖乖在议和书上签字画押，入京前拟定的“讨还俘虏、赔偿损失、最惠国待遇”三大目标基本实现，青廷贱卖俘虏，准以黄金十两到黄金百两的不等价格卖赎俘虏；东印度公司赔偿大青军民二百万两白银；禁绝青国境内鸦片贸易，五年内大青与英属领地互享最惠国待遇。
　　颜氏可以按照自己的规划继续做她的商行女帝，至于那些“牝鸡司晨”“不守妇道”的闲言碎语，不把他当那码子事儿了他自然就不会是那码子事儿。
　　大青朝有三姓女人招惹不起：姓金的沾石的带贾的，夹杂三姓的两位贵妇撞成一处，效应可比金陵公主火拼女真十四王差不许多。
　　贾母等闲不愿出门，接了北静王府的帖子还想推辞，王府的管家媳妇再三力邀：“老太君是长辈，又是寿星，本不该劳您受累，但我们园子里的菊花实在开的旺相，不请您亲眼瞧上一瞧太妃指定引为憾事，奴才斗胆请太君赏赐一分薄面，连王爷王妃都要欢喜的。”
　　张夫人知道婆婆还为黛玉的婚事心怀芥蒂，反倒是王氏有意深交北静王府，不断从旁撺掇贾母应承。
　　既是盛情难却，贾母索性顺水推舟地允诺下来：“姑姑上复太妃，后日我必定去的。”
　　头天晚上，趁着丈夫为订立和约的事儿龙颜欢悦，石皇后先给老公打预防针：“昊儿姨娘明天在府里宴客，不管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得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
　　“嗯？”皇帝姐夫问道，“北静王府还是十三家的？”
　　“是二妹。”石皇后把早先的瓜葛略讲大概，最后又补充一句，“你做姐夫的，可要对她担待些。”
　　“我不管。”皇帝很没仪态的直了下腰，“哪怕她在宴席上大骂天子无道，只别传到我的耳中就好。”
　　石太妃又不傻，能说的话哪怕疑有僭越，仔细计较起来大抵是半真半假的成分居多，谁又能给她冠个“莫须有”的罪名——御史也不是专司盯梢内宅的。
　　北静王府的面子不小，石皇后胞妹的脸盘儿更大，到了正日子，收到请帖的诰封贵妇纷至沓来，王府的菊园当真是门庭若市。
　　张夫人留守本宅，贾母由次媳、凤姐、可卿、贾玥、贾萱、贾苓陪侍而来，街口遇上祁府的轿子，黛玉也舍了仆妇前来会合，贾母略觉纳罕，想要询问一二时却见太妃领了王妃迎出来，只得率领子媳甥孙见礼道扰。石太妃亲自作陪，一行人径入内宅不提。
　　宗王府也接了帖子，昨日内侍口传懿旨，言说皇后记挂孙子，贾瑾便告罪婉拒，今早抱着世子进宫去了，懿郡王世孙偶感风寒，只王妃前来赴宴，贾府的女眷倒不曾聚的十分齐全。
　　“不是我夸口，家里的菊花品类是连皇太后老圣人都夸赞过的，没这份自诩，决计不敢玷污了太妃与太君的法眼。”今日的宾客以皇子妃最为尊贵，论辈分又属甥媳之列，石太妃要紧关照的还是以贾母与南安太妃为代表的几位资历型诰封，“厨下预备了极大极鲜的山蟹，咱们一边喝黄酒吃螃蟹，一边听徽腔赏菊花，正经逍遥一日方不辜负今朝的良辰美景。”
　　众人称谢不已，北静太妃缓缓执起酒盅：“今日只为大家相聚散心，饮了这杯酒各自随意，不能尽兴方是我的过错。”
　　“多承太妃美意。”席间舞乐交织、觥筹交错，当真是十二分的热闹。
　　宴近半酣，石太妃忽向贾母问道：“老太君有位嫡亲的外孙女，就是做了先龙虎将军儿媳的已故林掌院千金，我也下了帖子请她，今日可曾到么？”
　　贾母忙唤外孙女儿：“快来见过太妃！”
　　黛玉不过是二品诰命夫人，安座席次离上位甚远，听得传话慌忙整衣上前，从新福身以国礼相问。
　　“不讲这个！”石太妃示意儿媳，“快扶祁夫人起身。”
　　“不敢劳动王妃！”未等齐王妃近前，黛玉已经在琥珀的襄助下站直身躯，“太妃安康。”
　　“到我跟前坐。”石太妃格外亲切，“家里都好？给姑苏写过信不曾？你们老夫人没催着抱曾孙吧？”
　　黛玉一一答了，石太妃又道：“早些年因我不察，叫那等小人造谣外间、搬弄是非，生教你受了许多委屈，好在福保有缘、天赐佳婿，不然纵下阿鼻地狱，我的罪孽也是难以赎报了。”
　　“太妃何出此言！”不但黛玉，连贾母都几乎当席失态，“她个晚辈，在您这儿可讲究不得委屈二字。”
　　“府上不介怀是太君念交情、祁夫人有雅量，我若没听到信儿还罢了，已然知情却要装聋作哑，不但水家的祖宗不能宽恕，主子娘娘那儿也必然嗔怪的。”石太妃执杯易盅，“我如今当众自罚，请太君与林夫人观于后效。”
　　祖孙二人连称不敢。
　　“应当的！”石太妃仰首满饮，放下酒杯话锋一转，“不能只管认罚，这里还有一桩喜事说给太君与贾淑人听闻，也算是我们母子的一点儿悔过之心、改错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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