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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肆
不过,宗尧也未见得是好对象,要是换成宗老爷子的长孙或次孙就好了,那两个都很出色,可惜前者已婚,后者和阿真年纪不太般配。
虽然同出江州,但两家早已不再联姻,宗老爷子突然上门提亲,态度有些难以琢磨。
照理说,宗家势利,素来喜欢强强联合,阿真应该入不了他们挑剔的法眼才对……
弓卉心思一时百转千回,当她看向身边的少女时,眼神便带上了一丝同情。
**
弓真乍闻“喜讯”,也不惊讶,单手托腮,表情匮乏。
弓卉掏出烟盒。
弓真看向火光中的姣好脸蛋,笑问:“舅妈不说你?”
“啊,这只是小事,比起终身大事来。”
听口气,弓卉身上估摸也有婚约。
“什么时候定下的?”
“前年。”
这就更奇怪了,宗家是出于什么缘由,放弃明显更合适的弓卉,而选择她?
姐妹俩聊了许久,天已黑,阳台上一盏黯淡的香薰灯。
弓真掸一下袖子,站起身,笑盈盈道:“姐姐不要担心,风物长宜放眼量,船到桥头自然直。”
镇定从容,找不到十多岁姑娘该有的天真烂漫。
弓卉坐在椅子里,目光追随少女远去的旖旎背影。
**
翌日清晨五点,生物钟早早唤醒她,她看着陌生房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不在白云观。
少女起身,依旧套上昨日那些衣裳。
从布包里找出师父给她的广口瓶,手一晃,深褐色小药丸滚进瓶盖。
少女握着瓶盖,仰头将药丸倒进嘴里,口中苦味弥漫,她面无表情地嚼着。
舅妈在后花园廊下看佛经。
听到脚步声,妇人回头,见是她,轻声问:“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 弓真答道。
观里每天要做早课,她习惯早睡早起。
因为刚醒来,少女神色慵懒,长发用粉色缎带扎成一束,纤秾合度的鸭蛋青上衣,脸庞白净,像一朵晨露百合。
周身气息纯净温和,让人止不住心头发软。
像她的小姑弓玫。
弓真走到她面前,问:“舅妈在做什么?”
舅妈将《六祖坛经》递给她,“人一老,眼神就差了,阿真帮我念念吧,从这段开始。”
弓真顺从地接过。
“……值印宗法师讲《涅槃经》。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慧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她忽然停了。
“怎么了?”
弓真顿了顿,“没什么。”
继续念。念完,天光大亮。
弓真合上经书,问舅妈:“外婆还好吗?”
“每天靠呼吸机维持着……”舅妈长叹一声,“改日和阿卉一起去医院,看看她老人家吧。”
弓真应了。她又问:“我可以住在弓家吗?”
答案她已知。
果然,轮椅中的人说:“阿真,你终究是叶家骨肉,将来还要嫁人,叶家才是你娘家,你一直住在舅舅家,会被说闲话的。”
少女红唇微勾,笑得有些讽刺,“您可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当初害我的人,就是姨母。”
如果不是师父,她坟头草都老高了。
她又说了叶家保姆赶人的事。
“母亲去了,父亲有没有一个样,叶家何曾有我的位置,但凡他们还记得我,也不至于十多年没有只言片语。”
**
在弓家和叶家,弓真大约是污点之类的存在。
弓真是不伦和背叛下的不详产物。
生母弓玫,爱上双胞胎姐姐弓璃的男人,弓玫锲而不舍地勾引姐夫,才偷偷生下了弓真。
一开始弓玫不肯说孩子生父是谁,弓真便随了母姓,直到两年后,弓璃才撞见妹妹和丈夫偷情。
叶培盛一口咬定,错把弓玫当成弓璃,是小姨子勾引自己。
弓玫默认了。
外祖父被毫无廉耻的女儿气出脑溢血,死了。
父亲去世那天弓玫跳楼,死了。
弓真出生那晚,恰好她舅舅不幸遭遇空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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