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末世而来

作者:执灯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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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击


      市一院综合大楼地下二层,储物间走廊。

      陆双妍那边发生的事情,姜云衣并不知晓,她推着轮椅,悄无声息地从电梯里走了出去,正对着电梯口的宽大衣冠镜清晰地照出她和方容戚的身影,但又由于光线不足,镜子里的人面部偏暗,看起来像是无端蒙上了一层阴影,五官似乎都透着一种诡秘。

      方容戚这人有人效力,不用自己走路,自然落得个清闲,垂着两条胳膊,松松垮垮地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整个走廊里只有电梯门前的天花板上悬着一盏姜黄色的灯泡,亮度不尽如人意,只能照亮电梯周围一小块范围,而方容戚的手恰好就落在了明与暗的交界线上,夹在他指间的刀片反射出银白的冷光,又被暖色的灯光给融括在了一起,变得极为不扎眼。

      他的手指非常灵活——长期干着科研工作,做着最精密最细致的活计,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把双手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薄薄的刀片开口锋利,如果不慎划在了皮肤上,能瞬间撕开一道裂缝,但刀片在他指间灵活翻转着,竟能恰到好处地保持着距离,不会反噬主人。

      方容戚方才一直都沉默着没说话,也没问姜云衣在明知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后,为什么还要把他推出电梯,他只是偏头看向了墙上镜子中的自己,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我不给人打白工。”他说,声音细听之下,竟含着三分笑意,似乎完全没有应有的紧张感,阴暗的走廊顿时被他突然的发声打破了寂静,“只是虽然得向你索取报酬,我却不知该要多少才好……”

      方容戚的手一抬,夹在指间的刀片被他随意抛起,像是随手扔掉了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刀片在空中划出一个难以引人注意的抛物线,然后——被站在他身后的姜云衣轻轻接住。

      “你觉得,我值多少钱呢?”方容戚将凶器脱手,这才慢悠悠地补充完下一句,他似是意有所指:目标明确冲他来的人,不可能不晓得他是什么身份,能够有胆子跟国家机器作对,这得要出到多高的价才行?

      这些刀片能在方容戚手上化为利器,落到了姜云衣的手里,威力自然又要提高一个档次,她一手推着轮椅往之前不对劲的拐角走去,另一只手里的刀片却狠狠地插进了墙上的衣冠镜中。

      借着前行的力度,姜云衣就像是正在宣纸上书写,还差最后收尾的一笔,卯足了劲横向一划,巨大的镜子被一道丑陋的“伤疤”劈成两半,本就脆弱的玻璃承受不住这股蛮力,从裂开的地方开始,其他地方都被牵连了进来,好端端一面镜子碎成了渣。

      镜子碎了,它无意中起到的供人暗中观察的作用自然也就一并湮灭了,姜云衣毁掉了镜子后,几乎下一秒就捕捉到了不远处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声——那些埋伏的人一直都非常耐心,虽然他们俩主动走了出来,但依旧存着警惕,躲在角落里透过那面衣冠镜不动声色地窥探,寻找着时机……但姜云衣突如其来的一手,却是惊到了躲藏起来的伏击者。

      “你要是不能引得他们动手,那么在我这里,就一分钱也不值。”墙上不停有玻璃碎渣剥落下来,掉在脚边,哗啦啦响成一片,姜云衣压低声音说。

      态度端的叫一个不为所动、冷酷无情,方容戚的嘴角却再往上提了提,表情甚至有几分愉悦,不过他坐在轮椅上,比姜云衣矮了一截,所以姜云衣暂时是欣赏不了他这种没脸没皮的表演了。

      方容戚刚才的动作完全像是心血来潮,而姜云衣也没有跟他事先沟通过,两个人却不知哪里来的神秘默契,在方容戚扔出刀片的时候,姜云衣似乎就了解到了他的意图,干脆利落地用那锋利的刀子将镜子毁掉了。

      “该你了。”姜云衣压着嗓子说了一句,突然将轮椅往前一推,双手骤然松开,两个轮子依靠惯性骨碌碌地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带动着轮椅上的男人横冲直撞,像一阵风似的刮过走廊,朝着那个拐角卷去。

      昏暗的走廊里不知从哪儿吹起一股妖风,掀开了他盖在双腿上的毛毯一脚,短暂地将那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双腿暴露了出来。

      姜云衣的这一举动出其不意,躲在暗处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方容戚的脸已经闪了过去,他人已经冲过了拐角,直直地撞了上来。

      几乎不假思索地,埋伏者举起枪口,对准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皮脆肉嫩的方容戚。

      姜云衣把方容戚推出去当靶子,自己也没闲着,她像以往千百次做过的那样,悄无声息地缀在后头,在方容戚滑过拐角的同时,潜伏在他的影子下冲了出去。

      埋伏者冲着方容戚放出冷枪——枪上装了消音器,声音极小,但足以让姜云衣循着声音找到这些人埋伏的地点了。

      “低头!”她伸手往方容戚脑门上一按,强迫性地将他的脖子压弯,方容戚的脑袋在她手里似乎变成了一个大西瓜,但幸好这个“西瓜”质量过硬,足够结实,她一掌拍下去还没碎,只是在脑海里留下一阵余波。

      而就在这一瞬间,子弹呼啸而来,擦着方容戚的头皮划了过去,打在他们背后的墙壁上,烙下一个灰黑色的坑。

      但这个动作没有保持多久,姜云衣就顾不得方容戚是不是乖乖听话低下了头,侧身就朝着声源处闪了过去。

      循着子弹飘过来的轨迹,姜云衣顺利地摸到了其中一个潜伏者,那些刀片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手指间,姜云衣先是一脚踢飞了这个人手里端着的枪,接着一手箍住他的脖颈,手掌从脖子处绕上去,牢牢地按住了他的嘴,将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警告声摁了回去,指间的刀片斜斜向上,刀锋锐利,刚要贴着脖颈处的皮肤轻轻一划,姜云衣的手却因为一声不大不小的呼唤停在了半空。

      “别杀人。”方容戚的声音在昏暗的走廊里响起,混合着连续不断的开枪声,显得有些含糊,“这里不行。”

      姜云衣握着刀片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仿佛能感觉到她一瞬间的动摇,被控制住的潜伏者开始剧烈地挣扎,对方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壮实汉子,按理来说很容易就能摆脱这么一个娇小的小女孩,但姜云衣的手就跟铁钳似的,非但不能挣脱开,还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勒断气了,缺氧的难受使他脸部漫上一层灰败之色,双手垂死挣扎般伸长去抠姜云衣的双臂。

      “云……姜云衣!”姜云衣心头的杀意因为这一个严厉的喝声而硬生生刹住了,就像涨潮的海水碰见了拦路的礁石,撞上之后只能知难而退。

      方容戚坐在轮椅上,即使没了推车的人,他依然能灵活而快速地将自己藏起来——他这个靶子当得尽职又尽责,暴露在明面上给姜云衣吸引火力,却又能准确地预判子弹会往哪里打,从而精准地绕开危险区域,将自己保护好。

      “……别杀人。”那一声疾风暴雨般的呼喊过后,方容戚的声音陡然缓和了下来。

      姜云衣咬了咬牙,没再犹豫,利落地收起手指间的刀片,转而把这个伏击者劈晕,扔到了角落里,转头就循着枪声去追其他人。

      她当然知道方容戚是什么意思——这些人肯定只是小喽啰,背后的主事者不会亲自参与这种危险的行动中来,要是杀了这个人,不就等于让幕后黑手全身而退了吗?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无缘无故杀人。

      她不是末世里那个只要手里握着武器就能活下去的“杀戮者”,也不是和平社会里手握裁决权的警察……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要是手上沾了血腥,就很洗清了。

      埋伏者显然不止区区一人,那个已经被姜云衣制住的同伴消了声之后,这群似乎经验丰富的伏击者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大对路,马上进行了转移——阴沟里的耗子动作迅速而无声,专门有人不停地放冷枪进行视线干扰,另外的人则边打边往走廊深处撤退。

      这一整层都是仓储室,建造它的人脑子里可能并没有“整齐”这个概念,走廊一环扣着一环,整个一人工造的“九曲长廊”,四横八叉的走道交错盘旋,尤其是在黑暗中,不知到那哪里就会横生枝节。这些伏击者应该事先踩过点,对这里盘枝错节的反人性通道很是熟悉,三两下就分开好几拨,分头拐进了不同的通道中。

      临走前,他们还非常敬业地朝着方容戚又放了一串冷枪——没办法,相比于能够走路、且走位飘忽、完全令人捕捉不及的姜云衣,拖着一张轮椅横在道路中间的方容戚显得可爱多了,不会给他们的瞄准带来超乎寻常的困难。

      方容戚眉头一挑,他的双腿完全无法动弹,于是不慌不忙地掰住轮椅的扶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用力的,竟然将自己连人带轮椅斜着往墙上撞去。

      子弹冲着他之前所在的位置冲去,他这一歪,恰好避开了过去,那些伏击者是趁乱开枪的,再加之枪上装了消音器,很难通过声音判断方容戚是否挨了子弹,后面还有个紧追不舍的姜云衣——那些人来不及检验结果,匆忙将黑管子一收,闪身逃窜。

      而方容戚再没等到子弹,才扶着墙,将自己扶正,这时,那群人早就撤出了这条走廊,姜云衣追到分叉口,就停下了脚步。

      “这里我不熟,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出口,他们分开来跑,只有我一个人追,压根没用。”姜云衣慢慢退回来,拧起眉,疑惑地说,“可是我不明白……”

      方容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上面还是显示着无信号,于是他就没再关注,随口问:“不明白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跑?”姜云衣走到那个之前被她打昏的人旁边,将这个人的外套扯下来,三两下在他的双手上打了个死结,“他们手里有枪,就刚才的声音来判断,不会少于七个人,对付我们两个人,一个小女孩,一个……”

      姜云衣瞥了方容戚一眼:“一个瘸腿的,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为什么只打了个照面,就急着撤退?”

      方容戚很好脾气地忽略了那句“瘸腿的”,假装这其实是一句赞美之词,温和地猜测道:“可能他们觉得你太彪悍,觉得再待下去会有血光之灾吧。”

      姜云衣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抬起手,她的手指间夹着一块薄片,锋利的尖端流淌着银白的光芒,她说:“另外,我还想问,你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

      方容戚搭在腿上的手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但极快又放松下来,他的笑容无懈可击:“怎么,我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申请专利还不够,还得在你这里报备一次?”

      “你自己做的?”姜云衣过滤掉那些废话,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方容戚似乎在她极其认真的语气中意识到了什么,倏地闭口不言。

      “你做的……?”姜云衣抬脚向他走去,“正常人是不会设计出这种压根不科学的武器,四个面都是开了刃的,一不小心,在击倒敌人之前,自己就可能会先受伤。”

      方容戚的微笑收了起来,他这张脸精致得过分,笑的时候桃花满面,但不笑的时候却染上一种与“美丽”所不符的寒霜,尤其是当他睨着你,眼神里的神色足以让人打个寒战。

      “你说你是干科研的人,讲究科学,那为什么你做出来的东西却那么反科学?”姜云衣顿了顿,一边打量着方容戚的脸色,继续说,“武器要是会伤了自己,那就失去了意义……”

      她这样说着,耳边仿佛响起了友人轻慢的话语,穿越了空间,与她的声音形成了只有她才听得见的二重奏:

      “武器要是会伤了自己,那就失去了意义……”
      “这话没错,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不是士兵,而是杀戮者,手里的武器不会永远向着敌人,必要时,也会向着自己。”
      “我们造了那么多的兵器,却忘了留一件给自己……给自己用来自裁。你知道被那些变异怪物捕获会发生什么的吧,我需要一件东西,哪怕手脚都不能动,哪怕无法把刀口转过来朝向自己,但依然能结束掉生命的东西。”

      姜云衣举起那块刀片,弯下腰,递到方容戚眼前:“这个设计,最开始,就是用来伤害自己的。我身边只有那么一个疯子,那么——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

      方容戚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忽然别过头,眼睛望向了天花板,似乎是想依靠注意力的转移而想出合适的应对方法。

      这一整栋楼由于是很久之前就建了,规划可能做得不太好,地下二层的天花板特别低,人在走廊里穿行,头顶上就像是压着一块随时都能掉下来的石头,又压抑又逼仄,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这种不科学的设计。

      方容戚盯着天花板,欣喜地找到转移话题的好办法,于是毫不客气地对此进行了一番诟病:“灵感这种东西就像打水漂,完事过后就没了,比如你看这栋楼的建筑师,他的灵感水平肯定就只到胎教程度,看来这家医院招的清洁工还得有额外的身高要求,这种天花板的高度,对于身高超过一米七的人来说都会产生无形的压迫感,长期在此工作,员工的幸福感肯定特别低……”

      姜云衣的手直接就拽住了他的领带,本来是想把人从轮椅上扯起来,但瞥到那双无力的腿,姜云衣下手温柔了一点,只是把方容戚按在轮椅的后背上,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给我说实话。”

      至此,方容戚终于又重新拾回了自己的微笑:“怎么,你觉得我刚才的评价不合事实吗?”

      姜云衣并没有纠缠于他的扯皮,再次问:“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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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有好消息了,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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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辈们每天都在黑化
    连载中,女主是日天日地的化神老祖,苏爽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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