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总怕我饿死

　　第二十二章

　　秦瑄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想要将齐泽衍推开，手上用这力，撑在齐泽衍的胸前，将两人的距离隔开至一臂之宽。

　　秦瑄低着头，脸上想火烧云一般，心里更是懵懵的，不知如何接话。忽的，感觉自己的手再一次被齐泽衍握住，她慌忙地一抬头，撞见的便是齐泽衍那有些心疼的双眼。

　　先前齐泽衍只牵着秦瑄的右手，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秦瑄另一只手的情况。这会子，秦瑄双手撑在他的身上，稍稍一低头，左手食指和中指上缠绕的一层纱布便映入眼帘。

　　原本还有些醉意的齐泽衍，瞬间酒就醒了一半。心里有些暗暗的后悔，他明知道秦瑄不擅长做些这种事，早上怎么偏偏就说出那种话来！

　　齐泽衍的手上被弓箭磨出了个小茧子，拇指轻抚在秦瑄手上的手指上，那小茧子与纱布轻微的摩擦，升起一股别样的酥麻感。可是齐泽衍无心顾忌这指尖的感觉，颇为心疼地出声问道：“疼吗？”

　　秦瑄摇了摇头，回答他：“不疼的。”

　　原本就是她手笨，苏婧娴三两下功夫便可以制成的一个香囊，她偏偏做了一天。穿针引线间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指，虽然确确实实是见血了，可那针头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小针头而已，被扎一下，是真的不疼。

　　可齐泽衍却不怎么相信，都说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呢？微微皱着眉头，将她拉至一旁的稻草堆上坐好，轻握着她的手指，嘴里呼出徐徐的热气，温声道：“我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听着齐泽衍的话，秦瑄微微的一愣，指尖被温热的气体包裹着，与这夜晚冷冷的空气形成鲜明的对比。不光是手指，仿佛她的心也被齐泽衍吹得暖暖的。

　　看着齐泽衍那认真的神情，秦瑄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个时候漏了一拍。

　　郊外的星空远远比金陵城里的要辽阔、亮眼得多。秦瑄微微的侧头，看向天边，不敢再去看齐泽衍，生怕自己再多看几眼，整个心跳就全部被她弄丢了。

　　可指尖持续着的温度和触感，却又让她控制不住在心里描绘出齐泽衍的模样。

　　思绪渐渐飘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还是秦瑄很小的时候，不像现在是寒冷的冬天，那是盛夏最炎热的时候。

　　那时，还没有发生蜜蜂蜇人的那个事件，秦瑄与齐泽衍还是要好的青梅竹马的关系。

　　小时候的秦瑄爱闹腾，跟着齐泽衍上蹿下跳的，跌倒摔跤那是常有的事。所说骨子里有一份叛逆劲，可秦瑄到底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不像齐泽衍摔了跌到了，拍拍身上的泥土，爬起来来继续没心没肺的闹腾。

　　秦瑄学着齐泽衍去爬树，小短腿还没踩到树杈上，就踩空摔倒，膝盖被蹭破了一层皮。秦瑄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后来被抱去上药，还呜呜咽咽哭可不停。

　　齐泽衍看着不断抽泣的秦瑄，忽地蹲下身来，对着她受伤的膝盖呼着热气，嘴里出声安慰：“瑄瑄别哭，我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齐泽衍的那句话，仿佛是有了魔力，让原本还哭闹不止的秦瑄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后来，只有秦瑄什么地方受了伤，齐泽衍总会帮她吹吹，就像他似天上的神仙，吹一口仙气便能包治百病。

　　秦瑄不禁在心里想着，其实他什么都没变不是吗？

　　齐泽衍抬起头来，见秦瑄正看向远处，以为她是在欣赏夜空：“好看吗？”

　　“好看。”秦瑄下意识地回他。

　　紧接着，齐泽衍再一次问道：“那瑄瑄喜欢这里的星星吗？”

　　秦瑄认真地看了看远方的天空，仔细想了想，最后点点头回答道：“喜欢。城外的天空与家里的都不一样，没有那四面围墙的间隔，比家里，比金陵，这里都要好看得多。”

　　“瑄瑄若是喜欢，我以后就常带你出城来看！”齐泽衍笑了笑，承诺道。

　　秦瑄转头来，看着齐泽衍那笃定的眼神，抿着嘴微微一笑，却又忽的露出个委屈的神情，道：“我不信。你以前还说过要带我出城看萤火虫呢。结果……一次也没有……”

　　齐泽衍确实说过这话，不过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

　　秦瑄的生辰是在初夏，齐泽衍在她生辰的前一日，带着齐家的小厮去树林里捉了好多萤火虫，放到罐子里。等到秦瑄生辰的那个晚上，将所有的萤火虫从罐子里放飞出来，一瞬间，黑夜仿佛被点点星光照亮。

　　那时的齐泽衍也像现在这般，问秦瑄喜不喜欢，在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便对她说，只要她想要，他便带她出城看更多的萤火虫。

　　可是，这个承诺终究是因为两人关系的决裂，而变得不了了之。

　　回忆着这段过往，齐泽衍又恍然想起前两日，苏静娴对他的态度，心里不禁染起一阵惆怅。

　　沉默良久之后，齐泽衍才缓缓开口：“我以前……对你不好……”

　　秦瑄愣愣，原本不过是句调侃的话，齐泽衍却又忽地变得伤神了起来。秦瑄忍不住摇了摇头，的确，想想上辈子，他的确对她不好，可她又何尝对他好过？不过是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

　　还没等秦瑄开口，就听见齐泽衍继续说道：“瑄瑄，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你信我……”

　　齐泽衍的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秦瑄看着他这幅认真的样子，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唇瓣轻启，发出细蚊般微弱的声音：“我也是。”

　　不管以前如何，不管上辈子如何，以后她也会对他好的。

　　*

　　齐泽衍拉着秦瑄离开之后，元嘉与卫子墨那几个人便继续在那火堆旁拼着酒。酒过三巡，几人都已是醉醺醺的。元嘉晃晃悠悠地起身，想要小解之后，再与他们拼个几百回合。

　　喝醉了酒的少年连步履都变得想耄耋老人般的蹒跚了起来，往回走的路上冷不丁地迎面撞上一个人，人高马大的少年就这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若不是旁人知晓他是当朝七皇子，还以为哪来一个碰瓷的呢。

　　正想要发火，耳边却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七皇子，没事吧？”那音调里来带着些许焦急的意味，好听得如山间溪水潺潺。

　　元嘉抬起头眯着眼睛，瞧着眼前的人。当看清是个面容清秀的姑娘时，那肚子里的火气瞬间消了一大半。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似乎想要证明自己没醉一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声没事。

　　看着眼前的姑娘长长松了一口气，元嘉的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不过是个皇子的身份而已，他有那么可怕吗？让这姑娘紧张成这样。

　　余光缓缓扫到那姑娘腰间挂着的装饰，元嘉忽然想到了方才齐泽衍死活不给他看的那个香囊，真是见色忘友。

　　眼看着那姑娘轻轻福身，便想要离开，元嘉鬼使神差地往后退了一步，拦在了那姑娘面前。凭什么就齐泽衍有个香囊啊，他也想要一个。

　　“七、七皇子……”

　　“你腰间的香囊是你自己做的？”元嘉，微微弯下腰，喝了酒之后失了些分寸，忽的凑近了那姑娘，问道。

　　好吧，这个被元嘉拦住的姑娘，不是别人，就是苏婧娴了。

　　向来文文静静、规规矩矩的苏婧娴那同男子这般亲近过，脸上蹭的一红。可奈何对方是皇子，她打不得骂不得，只得细细地嗯了一声，偏过头想要躲开。

　　以往元嘉并不爱和女子亲近，总觉她们事多麻烦，可现在，眼神迷迷糊糊地看着苏婧娴脸上的潮红，却意外地觉得可爱。

　　看着苏婧娴躲闪的眼神，元嘉有些疑惑：“你怕我啊？”

　　苏静娴哪敢答话，说怕也不对，说不怕也不对，慌忙地低下了头，不敢在与元嘉对视。

　　看着苏静娴这般模样，元嘉料定她害怕自己了，有些无可奈何地解释：“躲什么？我又不吃人。我就想要个跟这个差不多的香囊。”

　　苏婧娴显然没有料到元嘉拉住她的目的是为了香囊，可皇子开口了她自然不敢拒绝，只得答道：“七皇子若是不起嫌弃，等小女哪日得空，做好之后便派人给七皇子送去。”

　　本以为元嘉会满口答应，这事就这么完了，怎知他却像兴致来了一样，道：“干嘛还改日，就现在吧。你住哪个帐篷？”

　　直到被元嘉拉着回到了自己住的帐篷，又见他挥退了自己的下人，只留下他们两人，苏婧娴才回过神来。她很少与男子共处一室过，更别说是这个与她并不相熟的七皇子，不知为何，她的心紧张得停不下来。

　　苏婧娴的帐篷里还有着今日秦瑄剩下的布料，既然元嘉都开口发话了，她自然不能拒绝。只好拿起剩余的布料，开始做元嘉要的香囊。

　　元嘉一手撑在矮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婧娴在他面前十指翻飞，灵巧得很。苏婧娴被他看得直发毛，针线的走向，都错了不少。

　　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元嘉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先前他说些什么苏婧娴没有听得太清，直到他嘴里缓缓地开口：“我觉得……你像极了一个人……”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等着他的下文。

　　可元嘉却又许久再未出声，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没有等到答案的苏婧娴不禁怪起自己的自作多情，人家自言自语，自己还把他当真了。手上的动作开始继续，元嘉的嘴里的答案却又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像我母妃。”

　　元嘉的生母是静妃，与皇帝的其他妃子不同，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手握重权的亲属，唯一有的是与皇帝没掺杂任何利益的感情。

　　“静妃娘娘贤良淑德，怎是小女可比的。”苏婧娴回道。

　　耳畔响起元嘉的一声轻笑：“在那宫里，光有贤良淑德又有何用？”

　　静妃是在元嘉三岁时离开的，与皇帝的恩爱，让她成为众矢之中，遭人谋害。即便最后查明了凶手，可也换不回离人，所以元嘉成了皇帝最宠爱的一个皇子。

　　苏婧娴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到是元嘉又继续开口：“我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了，宫人们常说我母妃她性子淡淡的，不争不抢，极好相处。可我听得越多，想得越多，就是回忆不起来。今日见到你，我忽然觉得我母妃应该就是你这样子的。”

　　许是因为元嘉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先前还对她微微带着惶恐之意的苏婧娴渐渐也收起了那股小心翼翼，将手中做好的香囊递到元嘉面前，出声安慰道：“静妃娘娘她一定一直守护在七皇子身边，好好看着你的……”

　　元嘉笑了笑，这些安慰的话，他从小听过无数遍。皇帝曾对他说过，他母妃的心愿便是他长大后能够朝前看，不要拘泥于过去，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不过今日借着酒意撞上了苏婧娴，有些难以自持罢了。

　　元嘉伸手去接苏婧娴手上的香囊，不小心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那股淡淡的凉意透过手指，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原本醉醺醺的意识，恍然有些清醒。

　　元嘉看着脸色微红的苏静娴，一时间有些微愣。自己是不是仗着皇子的身份过于胡闹了？哪能逼着人家姑娘与自己共处一室这么久呢，若是传出去，这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她们……”元嘉指了指门帘外。

　　苏婧娴明白过来，元嘉说的是他先前打发出去的两个丫鬟，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道：“她们不会乱说的。”

　　元嘉微微松了口气，他自己到无妨，只要不影响苏婧娴便好。想着不能再久留，像苏婧娴道谢后，便告辞离开了，殊不知他今晚这一胡闹，搅动的是人家那原本平静的心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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