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不知道当时怎哦想的

　　顾长乐不喜欢太监，是以瑶光殿整个宫殿里都是宫女在服侍。顾长乐又喜静，这些小宫女们平日没有传唤并不能随意进出任何一个宫室，都只在宫室外的廊道里候着。
　　所幸廊道也是密闭的，顾长乐又不是苛待下人的性子，冬日里常日燃着碳火，比她们的住所还要温暖几分。

　　琳琅是个例外。
　　她原是萧家的家生子，自萧宁幼时起就侍奉左右。在萧宁入宫时也随着入了宫，萧宁故去后，她又留下继续伺候顾长乐。
　　可以说顾长乐和顾长宁是她看着长大的，顾长乐与她的感情自然是那些普通宫女们比不得的。

　　萧宁大约也害怕自己逝去后这二人无人教导，还在世的时候就比照世家女世家子的要求严格教导二人。撒手人寰后又为顾长乐留下了琳琅继续对姐弟俩进行教导。

　　然而顾长宁身为皇子平日里除了特殊的日子其余时候都是要与兄弟们一同住在位于上书房附近的承乾殿，所以琳琅对他要求更加严格。
　　毕竟她觉得那里其他的“泥腿子”们在礼仪方面可能会带偏了顾长宁。

　　用晚膳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显示了翩翩风度，充分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的精神。

　　说也奇怪，顾南风的这个身体应该是有肌肉记忆，如果不是他有意控制，他的表现应该也不亚于顾长宁。
　　一桌子的佳肴，看上去很美味，可惜的是他作为一个病号，很多菜是只能看不能吃。
　　这无疑让人郁闷。

　　漱口净手后，顾长宁还要回到他的住处，这个时候透过窗看外面已经鸦黑一片。
　　顾南风送他出去，天上已经飘起了小雪，雪花一片片地打着转落下，飘至地上又消失不见。

　　前面后面各有两个小太监为顾长宁打着灯，琳琅派人拿了伞为他二人撑上。
　　顾长宁扭过头，“长姐，你一定要好好的。”他的眼中隐有泪意，转瞬即逝，顾南风几乎要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睛。

　　“好。”顾南风应道，此情此景他的眼中也微微一热，“你放心。”他轻声道，为顾长宁捻去发丝上斜风吹来的雪花。

　　顾长宁听到他的允诺后转身离开，顾南风呆呆站着看着他的背影。

　　雪有些下大了，风也吹了起来，顾南风看着顾长宁的身影交织在风雪里，越来越小，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悲壮。

　　许久，昏黄的光晕转弯后消散不见。

　　然而顾南风还是直楞楞地杵在这里，眼睛盯着什么也看不到的一片漆黑，一眨不眨。他觉得他从顾长宁的眼睛里读出了太多的东西，顾南风第一次认识到有人的眼睛，是可以说话的。

　　突然有一团黑色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那团黑色向这边移动，速度很慢。
　　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架马车。

　　顾南风这里点着灯，无光的地方看有光的地方总是要容易些，驾着马车的太监还跪下向公主请安，顾南风点头后并不说话，那太监便也自行去了。

　　马车后面并没有拉着帘子，顾南风看得也不甚清楚，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要赶在晚上运送。
　　许是这路不太平，马车颠簸之间里面的东西也磕进来又磕回去。
　　突然有个大的起伏，里面的东西出来了小半截，顾南风向着那边正转着身，瞧了个正着。

　　顾南风顿觉心中一冷，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他的手从护手里深处，一把扯住了琳琅的手臂。
　　他觉得害怕，连说话都艰难。

　　只是顺着琳琅在走，走回房间里也没有松开琳琅。
　　在那一瞬间，他看得明白。从轮廓来看，那马车里头装的分明是人，不，不应该说是人，那分明是几个人的尸体，摞在了一起。

　　一想到有尸体距离自己只有五六米那么远，他的心里就打着寒颤。特别是他总觉得那尸体的眼睛是睁着的，仿佛发着绿光。

　　非常奇怪，按理说他是不可能看清楚脸的，天那么黑，又在暗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双眼睛他看得分明，发着绿光，甚至把那尸体的脸都照亮了。

　　他抓着琳琅的手臂，琳琅走不开，只得吩咐其他人为他端上了热的茶水。
　　热水进肚，他觉得身体上的寒冷被驱散了些，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对那看到的景象根本就不敢形容。

　　待室内只剩下他二人后，琳琅才安抚地说道，“公主可是瞧见了？”
　　顾南风点头，他觉得自己整个身子还是麻木的。

　　“应该是前几日公主落水时跟着的那些宫女们。”琳琅轻轻扶着顾南风的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她们居然让主子落水，在慎行司多活了这么几天已经是便宜她们了，公主莫要心生内疚。”

　　“偏选择这个时候送出宫去，正让公主瞧见了，公主这里必然还有其他各宫的奸细。”琳琅的语气忿忿，“那幕后之人必是故意，尸体也肯定做了处理，公主莫怕，莫要中了那起子小人的奸计。”

　　顾南风怔然扭头，那些宫女们必然也是花季少女，因了长乐公主自己要跳下去捞书，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这让他实在无法接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行将就木地洗了澡，抱着暖炉钻进了被子。
　　顾南风只在琳琅要吹掉灯的时候说道，“留着罢。”他总觉得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对绿油油的眼睛，虽然琳琅说那尸体必然做了处理，他的心里还是发毛。

　　顾南风本是无神论者，可是他的遭遇也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世界上约莫是有灵魂存在的。可是那些灵魂也该冤有头债有主，去现代找那顾长乐去啊，他在心里默念。

　　后来他又将自己记得的耶稣玉皇大帝之类挨个念了一边，兼之琳琅又睡在门那边临时支的床上，总算觉得心里安慰。

　　他忍不住七想八想好让自己短暂忘记这件事情。
　　他又想到了萧家的那些陈年往事。

　　当年的萧焕是世族中的一朵奇葩，他认为世族与贫民除了出身并无不同，他的门生中既有世族之人也有贱民。
　　也是他不顾自己老婆和女儿族人的心愿将萧宁嫁入了皇室-因为他觉得顾大会是个好皇帝，南朝也经不起再一次的战乱。

　　崔王郑萧是四大世族，只有萧家手握兵权能一争高下，萧焕此举是开了头，底下的世族们本就有不顾脸面将庶女之流嫁入新贵的，这下连其他三大世族也硬撑不住开始与那些新贵们通婚。

　　他投诚，然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帝并不相信他的诚意，留着萧焕却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萧焕已过花甲之年，他门生甚广，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了天下悠悠众口也只得留他一命。

　　而如今确实国泰民安，比前朝富足许多，百姓自然安居乐业。只是不知整个萧家门丁凋落至此，萧焕心中可有后悔。

　　顾南风心中感叹，然后他又想到了萧宁的死，至今也是个谜，是自杀还是他杀，顾长乐自己也搞不清楚。

　　过了许久，顾南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房间里充满着好闻的香味，古人有的地方现代人确实是比不过，顾南风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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