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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待那人回去之后,凉亭中的气氛逐渐尴尬,各人都在想各人心里的盘算,氛围逐渐冷了下来。
这并不是平宁郡主想看到的,她便不再卖关子,招呼着大家向那半透明的建筑物那里走去。
三三两两同行,诸位小姐们明面上的关系亲疏一看便知。
顾南风和顾安落在后头,他实在没忍住插了一嘴:“怎么只有我们二人?”他当然不是在问为什么没有人凑上来巴结他俩。
只是若他没记错的话这宫里有名有姓的公主应该还有崔淑妃的永和公主和容贵人的永嘉公主,永嘉公主年纪尚小也就罢了,永和公主只大了长乐公主几个月,何也不来?难不成面子活不愿意做?
顾安嘴角一撇甚是嫌弃的样子,她的小表情是真的多,看得顾南风特别想捏一把脸。
她回答了顾南风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他就顺眼了起来,许是因为像个小哥哥。
“平宁是个势利眼儿,”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嫌弃,“她嫌弃永嘉公主出身不好,”顾安的语气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可是也有人瞧不上她呀,每回开宴会的时候都很不巧地病更重了呢!”说到这里她貌似想起来了自己的出身,和顾南风一比心头一闷,不多说话了。
经她一提醒顾南风才想起来,原主儿的记忆里永和公主是个病美人,一年四季药没断过的,后来嫁了本家兄弟,病慢慢儿好了,她一直很低调,所以顾南风印象不太深。
现在来看这病可能有些猫腻。
而永嘉公主的生母容氏原是围场的驯马女,不知为何被皇帝看中了,这出身自是不大好的。
当今圣上皇子多而公主少,当下的四位公主都有封号,在这点上一视同仁。
眼瞧着前方就到了目的地了,却原来是个暖房,相当于现代的温室大棚,进去之后感受到一阵阵暖意。
里面还养着些不在冬季开放的花卉,这应该不是个新鲜玩意儿,顾南风没看到其他人有惊讶的表情。
稍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传说中五种颜色花瓣的梅花,被放置在高处很显眼的位置,顾南风瞅见了后却使劲咬住嘴唇。
他想笑。
这是五种颜色没错,但不是开在一朵上,神之梅花,这明明就是马缨丹,学名是叫五色梅不错,但一个是常绿灌木,一个是小乔木,这能一样吗?
要说起顾南风一个五谷不分的人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他的哥们当年在花店里被忽悠着两千块钱买了一束送女孩儿—当然人家店里也用心包装了。
结果以失败告终,还被人砸了一头回来了,这令他记忆犹新。
当然,这本来是外国货,她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顾南风努力不做砸场子的这个人。
其他妹子也已经开始叽叽喳喳问着好漂亮,哪来的诸如此类的话。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平宁郡主的虚荣心大约都得到了强烈的满足。
反正顾南风是委实看不出来这花好看在哪里,可能是物以稀为贵吧!
平宁郡主听着恭维,眼里透着骄矜,语气上还要装模作样地介绍:“父王在农户那里看到的,就买来给本郡主了,说是从蛮子那里得来的,说是叫五色梅呢!”她看到顾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花,又道:“原不值什么的,父王见他们可怜,硬塞了银子给他们,那农户千恩万谢地磕了头,要我说不过一些银子罢了,他们当真是可怜。”
这话听着倒是没毛病,然而顾安的脸迅速地黑了起来,不知道平宁郡主的话戳中了哪处。
还没算完,平宁郡主冲着顾南风问:“农户生来便与我们阶级不同,过着苦日子,要本郡主说素日里我们就应该行善布施,长乐妹妹你说是吗?”
话引到了顾南风头上,虽说说得没头没尾,但她左一口农户,又一口农户,顾南风有点懂了,他不想接茬,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尤其是顾安。
“早先都说仕农工商,本宫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说法。”顾南风在心中默念对不起了我自己,对不起了爸爸姑姑们,把大家都说进去了。
委实有个原因在里头,顾安的母亲赵婕妤一家就是农户出身,虽在当今起义的时候出过不少力,但却推掉了事成之后的封赏,只要了个虚名,自说自家还是做自己擅长的—种地罢了。
要顾南风说这是个及其明智的做法,赵婕妤虽位分不高但如此受宠,未尝没有这个原因。
而他这话虽没头没尾,但一出口,平宁郡主脸上的温婉是挂不住了,她家里原是行商的暴发户出身,靠着给当今提供资源有了如今的王位。
顾南风这现场打脸有些快,她的城府可还没到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地步。
立在一旁的平江郡主对着这争论充耳不闻,她家里就是那“仕农工商”中的仕,虽不显重,但这火可怎么也烧不到她的头上。
顾安却要再跟着讽刺几句,原那户部侍郎之女打起了圆场,“公主可太谦逊过头了,公主郡主们怎么能和我们这些人相提并论呢,就是云泥之别啊,”她做了个夸张的动作,笑得清脆,“郡主,马上开始诗会了罢,我们快去吧?再看下去就要晚了呢!都怪这花太漂亮了,不过说到底还是要怪郡主呀,都怪郡主的漂亮花耽搁了时辰。”
她这么笑着,那群女孩儿们也都捧场地轻声笑了起来。
平宁郡主听了这话又觉脸上有光,脸色好了不少,还用指头戳了她的额头,“你呀!就会贫,走吧走吧,别耽误了你们去诗会的时辰。”诗会两个字她咬得极重,似意有所指。
有几个人咯咯笑了起来。
顾南风没有别的想法,他只觉得神奇,顾大那一批人起义是为了推翻固有的阶级,现在才过了几年就觉得自己是贵族,他们模仿当年的世族生活,沿袭他们的态度,又要创造新的阶级,歧视新的一批人。
他们歧视那些人,岂不是在歧视当年的自己?
这何尝不是种周而复始?
然而结果却也未必。
就他现在知道的,圣上早些年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想法,他们意见相左,是个隐患,也是个机遇。
平三王中的二王的想法通过他们的子女表露无疑。也许他们表面上是另一番模样,然而有的时候子女的态度无意中就会显露父母的态度。
只不知那剩下的平西王是个什么态度。
顾南风边走边想着,对于方才平宁郡主暗地里给了他一记眼色的事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搁在小说里,这就是个炮灰吧?
顾安却迫不期待地要表扬他,她拍拍顾南风的肩膀,这个动作对她有些艰难,他们差不多高的。“说的好,”顾安点头,“他们那些行商的才是眼里都是钱字!不知道比我们低到哪里去了!”
顾南风艰难地转头望着她,她这一骂快把顾南风一家都骂进去了,权钱不分家,亘古不变的道理。
“大家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没有高或者低。”顾南风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个傻子,傻子,耐心,耐心。
顾安不以为然,“可是那些宫女们,她们要伺候我,要跪着端水,梳妆,这也算没有高低吗?”
“我的意思是,这是她们要做的事情,但是,怎么说呢?”这不是他本来的意思,但顾安提到了,顾南风想解释,他有些苦恼,这本来就有点悖论。
你见了我就得跪下,却要说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这个道理。
起码在古代说不通的。
“就是,她们是人,不是杯子,服侍你是她们应该做的,但是……”
顾安打断了她,“随意打她们,把她们当做物品是不对的?”
顾南风对她的理解能力表示吃惊。
顾安看懂了她的表情,解释:“我看到了你那天的表情,”她思索着如何描述,“恶心,就像是,我看没用的垃圾一样。”
她看到了,还懂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顾南风有一些尴尬,他确实是看不惯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需要想想。”顾安无意中把前方的小石头踢到另一边,“她也这么说。”顾安自言自语
“她是为了你好。”顾南风并不知道顾安口中的她是谁,他的眼神随着顾安踢到的小石头跑到了路的另一边,小石头不见了。
“还有就是,我打了比方啊,我只是打个比方,”顾南风小幅度比划着,“我捡垃圾换了五十两银子,和你是公主每月得五十两银子,得来的法子不同,但,我是自己赚的钱,不应该因此收到歧视,因为我靠自己的双手,没有去乞讨,我凭借自己吃饭。”解释着真的不容易,毕竟有很多词汇他不知道怎么将顾安才能明白,他尽力了。
“捡垃圾换不了钱。”顾安懵懂地说着,“当时我在乡下的时候,就知道的。”
顾南风嘴角抽搐,重点完全跑偏了啊。
不过顾安神情自若地主动谈起乡下,这想法或许是变了的。
顾安突然笑起来了,“我逗你的,你看看你的表情,哈哈。”她笑着,“你的意思我明白。”
明白就好,顾南风心累,他本是没有耐性的人,却说了如此多的话,大约是顾安像极了当年的顾南静,被宠坏了的妹子。
但他这个妹奴是看不出自家妹子的缺点的,靠着大哥纠正了她的三观。
“不过你这么小,怎么知道这些道理,”顾安问着,“听说当年你们世族把人当做牛马来骑呢?”她的眼里写满了八卦和求知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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