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病情
“你今天能不能再去小雪家一趟，帮我把这个交给她。”许笑阳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郑重的交到霍从容手上，双手合十，恳切道，“拜托了！”
霍从容接过笔记本，点头，问了句：“你妈妈为什么不让你去看小雪呢？”
“我妈妈就爱乱管着我，这不许，那不许，还说什么我不能跟小雪多接触，会沾到病气什么的……”一提到这个，许笑阳眼睛又红了，不知是气得还是委屈的，倒是与笔记本封面上画着的红眼小兔子挺像的。
“她……她还说，小雪的病是白血病……治不好的。”说到这儿，许笑阳是真的开始抹眼泪的，“她怎么能这样说，我真讨厌她！一点儿也不想跟她说话了！”
霍从容无声的叹了口气。
教室里的同学，差不多都快走光了，几个值日的同学正在关窗户。
许笑阳擦干净了眼泪，想起什么，又把手腕上系着的红绳铃铛解下来，托在手心，哽咽地对霍从容说：“这个……是有魔力的铃铛，你帮我亲手把它绑到小雪手上，我许过愿的，肯定能保佑她快点儿好起来。”
霍从容耐心地听着小姑娘絮絮叨叨，等到值日生在催促的时候，两个人才背着书包，把凳子反扣到桌子上，结伴离开。
刚走出教室没多久，就碰到前来接女儿的许妈妈。
许笑阳见到母亲，也不喊人，对霍从容道别后，扭头就走，明显还在跟母亲赌气。
许妈妈穿着正装套裙，脸色有些尴尬，朝霍从容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踩着高跟鞋去追女儿。
放学的操场比往常都要热闹。水泥地的篮球框下，抱着篮球的一波已经开始耍酷；草坪上则是踢足球的一波，秋天的草枯黄的多，也不阻碍不了少年们挥洒汗水。
霍从容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手上多了本笔记本，还有一串红绳穿着的银色铃铛。
她低头打量着同桌昨晚上的劳动成果。
本子封面底色是粉红色的，天空中飘散着漂亮的雪花，一只戴着红色围巾的小兔子笑嘻嘻的搂着它身边的一个雪人，雪人身上，拥有跟小兔子同款围巾。而里面的内容，准确说，更倾向于一本手账。黑色的字迹和花花绿绿的彩铅绘图，有些幼稚，却盛满了一个小姑娘对好朋友的真切关怀和希冀。
扉页上，只有六个字：
“赠小雪
——许笑阳”
后面，则是许笑阳写给简落雪的话，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有几处晕染开，不知是沾到水还是什么，被小姑娘用彩色铅笔画的卡通绘图给掩盖。
霍从容没有窥探小姑娘写给好友的悄悄话，只是有些担心以简落雪的病情，能不能亲眼看清楚许笑阳写给她的话。
霍从容走过老城区写着“拆”字的围墙时，下意识地往谢嶙峋他家阳台看了眼，别家要么种着花花草草，要么晒着咸鱼腊肠，就小孩儿家阳台空荡荡的，连件衣服也没有。
倒是谢嶙峋家隔壁，简落雪家阳台上，仍旧晒着白色的床单和几件衣服。
隐隐约约，她似乎看到有个人影，个头不高，不像是简落雪的爸爸妈妈，倒像是她本人……
难道，简落雪能站起来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霍从容想。
再次光顾筒子楼道时，楼道口挤了一些人，家庭主妇居多，不少还绑着围裙，伸长了脖子往上面看。
上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甚至还有摔东西的动静。
而最清晰入耳的，是周围人的嘀嘀咕咕——
“又是小简他们家吧？”
“小简他妈从乡下跑过来，这不逮着两口子骂呢。”
“造孽哦，女娃儿得那种病，一家人跟着遭殃。”
“是哦，拆迁的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房子也不好卖，他家两口子欠了不少钱吧。”
“为个女娃儿还治什么，留着钱再生一个好养活的啊，怪不得老太太堵他家门口骂呢。”
……
霍从容拨开人群正想往上走，被一大妈喊住：“女娃儿啊，恁眼生，等会儿再上去，别凑热闹了。”
“我来给同学送东西。”霍从容举着手上的东西，说，“倒是大妈大婶们，别凑热闹了，站这儿挺堵路的，都回去做饭吧。”
大妈啐了一口，“不知好歹。”
霍从容无所谓，继续往上走。走到二楼，叫骂声和摔东西的声音更清楚。
“我早就说了这女娃不能留，当初就让你打掉，再怀个男娃，现在好了，生下来也养不活！几十年的米白吃了！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老太太中气十足，骂起人来还带着霍从容有些听不明白的乡音，间或夹杂着几句土话，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相比而言，简落雪的母亲，气势上就弱了许多，“妈，当初孩子生下来是健康的，这病……谁也不知道怎么就到我们家小雪身上了。”
“你这败家娘们别跟老娘说话，简老三，你给句准话，你敢用拆迁费给女娃治病，你就别认我这个妈，过年也别来！我们老简家伺候不起你家里一对扫把星！”
老太太喊了好几声，也没见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别人家的事，霍从容自不会插手，她一个小姑娘，更没法儿插手。她把用来挡风的帽子戴严实了，顺便把耳朵遮进去，挡住了一些声音，低头仔细看着脚边的路，慢慢踱步到三楼。
没想到，三楼杂物堆着的地方，蹲着一个小不点。
外面天还亮堂着，楼道墙缝里漏进的光，让困在楼道里许久的谢嶙峋一眼就看到霍从容的脸。
谢嶙峋急不可耐地喊了一声：“姐姐！”
霍从容眼中也闪过惊讶，她摸了摸小孩儿被楼道风吹得红彤彤的脸，一片冰凉，她皱眉：“你蹲这儿做什么？怎么不回家？”
“上面的老婆婆好吓人的。”谢嶙峋小声地说，“我不敢上去。”
“蹲这儿多久了？”
“好久好久的，我腿都麻了。”
可怜兮兮的样子，配上白嫩嫩的小脸，可招人疼。
霍从容忙把自己的手套和帽子取下来，给小孩儿戴上。两样东西都对谢嶙峋来说有些大，手套还好，大点儿把手腕也能藏进去，暖烘烘的，还有姐姐的体温，小孩儿心里美滋滋的。
就是帽子，一戴上，帽檐直接溜下来，把半张脸都遮住，两眼一抹黑，只留下个小嘴巴长得大大的，呼哧呼哧呼气吐气。
腮帮子还鼓起来，鼓鼓的，像极了小青蛙。
霍从容好笑，幸好她带的是毛线织成帽子，帮小孩儿把帽檐往上卷了卷，再揪着毛帽子后面的小圆球，往后扯了扯，终于让小孩儿漂亮的脸蛋露出来。
“身上冷吗？”霍从容问他。
“冷。”谢嶙峋点头。
霍从容叹了口气，把小孩儿抱进怀里，“来，姐姐抱抱。”
谢嶙峋感觉浑身上下都包裹在小姐姐温暖的怀抱里，心里冒着幸福的小泡泡。
其实他没有那么冷的，但是这种感觉太舒服了！他真是太聪明了！他点对了头！谢嶙峋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儿！
良久，楼上传来男人无奈而又疲倦的声音：“妈，您别说了，我送您回去。”
霍从容忙把小孩儿抱起来，三两步就往楼上跑，不然等楼上的人下来，三楼狭窄的楼道肯定又要堵一回。
一上去，就跟简家两口子和老太太打了个照面。
不知是看到有外人来，还是老太太体力用完，再大声的话也骂不动了，老太太瞪了霍从容他们一眼，而后在简落雪父亲无声的压力下，小声骂骂咧咧往楼下走。
简落雪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她跟谢嶙峋一眼，她搓着围裙，问：“是小雪的同学吗？你又来看小雪吗？真是谢谢你了……这位孩子……是住隔壁的小朋友吧？”
“阿姨好。”谢嶙峋从霍从容怀里跳下来的时候，还有些脸红，“阿姨，您做饭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我每天都能在家里闻到。”
简母牵起嘴角，被孩子逗笑了，忙道：“不嫌弃的话，来阿姨家吃饭，尝尝阿姨的口味。”
“好哒。”谢嶙峋乖巧的点头。
霍从容有些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
“简阿姨，我是来给小雪送东西的。”霍从容不忘正事，把许笑阳嘱托的东西递给简母，“这是许笑阳让我给小雪带的，她家里有事，不太方便过来。”
“是笑阳啊，那孩子以前就住我们隔壁，就现在小朋友住的地方。”简母似乎在回忆，感叹道，“以前两个小孩儿玩得可好了，可惜笑阳他们一家搬走没多久，我们家小雪就……”
后面的话，简母罢了罢手，没有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面前的两小孩儿。
“对了阿姨，刚刚我在外面好像看到小雪在阳台上，她现在能吹风了吗？”霍从容想起之前见到的一幕，有些担心，时不时往房门里看。
听到这话，简母忙冲回屋子里，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小雪！”
门外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拔腿跟了上去。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晚了几分钟。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