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闺色

　　饭后，刘婶子继续忙活自己未完的绣活，刘大牛拔脚进屋了。

　　“娘，俺听到下午你和王大娘的谈话了，俺不能让三丫嫁给那个姓找的。”刘大牛着急地说话都没章法了，“娘，俺……俺要娶三丫！”

　　对，他得娶了三丫！

　　“啪——”刘婶子把绣好饿鞋底往桌上一搁，瞪眼道：“刘大牛，你再说一遍！”

　　她真想揍死这小兔崽子，好看看那姜家贱丫头究竟给他下了什么蛊，叫他惦记了这些年都不肯放手！

　　“娘，俺要娶三丫！”

　　“你给我闭嘴！”刘婶子指着他凶狠吼道：“你这辈子也别想娶姜锦花，你趁早给我死了这个心。要想她过门，你先等着你娘死！”

　　刘婶子一这么放狠话，刘大牛缩了缩脖子，但转念他便想到自己示弱也得不到娘的认可，便又挺直背道：“娘，俺喜欢三丫，俺为什么不能娶她，三丫都要嫁给那姓刘的了，她会被人糟蹋的！”

　　“她嫁给谁都和你没有关系！她要是被人糟蹋，那是她该的！”

　　“娘，你简直不讲道理！”

　　这是刘大牛头一回这般和刘婶子顶撞，刘婶子气得不行，“刘大牛，你要还认我这个娘，你就给我忘了那姜家三丫！”

　　“俺不要！俺要去姜家找三丫！”

　　刘大牛转身就要跑，刘婶子追着吼道：“你给我滚！迈出刘家一步，你就别回来了！”

　　刘大牛跑到大院门口，停住了脚，他站在墙根的背影有点落寞。

　　他娘不许他娶三丫，可是他不娶三丫，三丫嫁到东风村定过不上好日子，他该怎么办？

　　刘父听到里屋的大闹，赶忙跑来，就问：“这是咋的了？咋还和大牛闹起来了？”

　　“还不是你！还有你的好儿子！”

　　刘婶子怒瞪着他，刘父挠头不明白，“咋的和我还有关系了？”

　　“要不是当年你和那钱红梅搞出那档子事，我至于生气？”刘婶子再一指刘大牛，“如今更好了，你这个好儿子连你娘都不要了，非要去娶那个姜家的贱丫头！”

　　被刘婶子那么一提当年那些事，刘父是一阵脸色发红。

　　他确实对钱氏有私心才会私底下帮了她那么多，这事还让自家婆娘发现了，到底是难堪，但他与钱氏是清清白白的，两人从未有过过分的动作。

　　他最多也就钱氏来拿肉的时候，多看了她几眼。

　　他气得甩手，“你作何还提当年之事！我与红梅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之事！”

　　“红梅？哈，你真好啊，这会儿还叫人这般亲昵呢！”

　　刘婶子嗓门高，这一吼左右邻里几乎全都听到了，刘父一把将她拽了回去，“你恨不得全村都听见是不是？”

　　“我又没做过亏心事，我怕什么？是你心虚，你怕别人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我们不是谈大牛吗，怎么又扯我身上了？”

　　刘父气得不行，刘婶子在家就爱无理取闹，都吵了十几年了，还过不去这点破事。

　　“你儿子？”刘婶子仍气着在，“你儿子满心都是那个贱丫头！我告诉你，想要姜锦花过门，门都没有，我死都不会让钱红梅的闺女进我家的门！”

　　“你咋就因为红梅这么不见待三丫呢？我看那是个好孩子，我们大牛又喜欢……”

　　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还有刘婶子撕心裂肺的尖声，“你们父子一个样，一个喜欢那个贱_妇，一个喜欢那贱丫头，我不活了，让我死吧……”

　　哭声还没两下，便是刘父咬牙声音，“花秀娟，你闭嘴！”

　　天天闹，闹完这个闹那个，没完没了了。

　　刘父把刘婶子往床上一压，再不提中意姜锦花之事。

　　要是姜锦花过门了，家里怕是闹得每日不可开交的，那才是没日子过了。

　　还是算了。

　　*

　　姜锦花还不知道钱氏已经给她相看了一门亲事，这天她拎着菜往姜家走时，被田小苗一把捞到了一旁。

　　“三丫啊！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啊！”田小苗一听说那事，她都着急死了。

　　“我着急什么？”

　　“你不知道你娘给你说亲了吗？”那婚事根本就是钱氏不安好心，田小苗满脸急色道：“你娘给你看了个邻村的，据说丧妇几年了，一直在寻人家呢，那姓赵的就是个老鳏夫，你咋能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呢？”

　　姜锦花发着愣，一时呆了。

　　“那男的二十多岁才娶妻，早年的媳妇没两年便没了，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好打媳妇呢！今年他都将满三十了，三丫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田小苗真的要急哭了，她真不想看着自己好姐妹往火坑里跳。

　　这么听完，姜锦花的脸色霎时惨白，一丝血色都瞧不出来了。

　　她抖着手，反问道：“小苗，这事儿可信吗？”

　　她怎么一点信儿都不知道？

　　钱氏怎么这么快就为她看好了人家？

　　姜家果然是不想她知情，好到最后一刻把她钉死了，这样她好直接嫁过去吗？

　　“可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人家给了不少聘礼吧？”姜锦花一点就通。

　　田小苗这就不清楚了，她回：“听说有几两银子吧？”

　　“小苗，我真的信了，我料到终会有这么一日的，但没想到来得这般快。”

　　姜锦花无比绝望，她还想着在自己满十五之前想法子离开姜家，免得被钱氏拿捏婚事，结果她才十三，就要被钱氏拿去卖了。

　　偏偏她还无能为力。

　　“我娘真的是我的好亲娘。”

　　“三丫，你娘是要拿你去换钱啊！我真没见过这么心狠的娘！”

　　田小苗张开手臂，突然说：“三丫，我知道你肯定想哭，你到我怀里哭吧！”

　　她帮不了姜锦花什么，但在她委屈的时候陪着她还是能做到的。

　　姜锦花苦笑不得道：“还不至于哭。”

　　“这你还不哭啊！你娘若是答应了，你日后怎么过啊？”田小苗好担心的。

　　“还不是那般过，我到哪里不都是过。”

　　姜锦花没有能力与姜家一搏，被拿捏也只能认命。

　　若是真的嫁到那个赵家，她一样可以过下去，嫁了人不代表她就真的是个死人了。

　　只是上一世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这一世也尝不到，有些遗憾罢了。

　　想着，她的双眼黯淡了下去。

　　田小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那样一桩的亲事要给她，她绝对当场要大哭出来。

　　“三丫，小苗！”

　　田小苗一听声音惊喜回头：“是大牛哥来了，三丫，大牛哥是不是为了你来的？”

　　她怎么把刘大牛忘了，刘大牛可是喜欢三丫的啊！

　　“大牛哥。”姜锦花愣然回。

　　“三丫，俺听说你娘要把你嫁人了。”刘大牛一路跑这来的，还喘着气，“俺想娶你，俺不想你嫁到赵家去，那不是好人家！”

　　“大牛哥……”

　　乍一听，姜锦花心里没有惊喜，反而是皱起了眉头。

　　刘大牛说要娶她，他是说服了刘婶子，还是没有。

　　田小苗却拍手叫好：“大牛哥你要是娶了三丫那就好啦，三丫也不用遭罪了，你肯定会对三丫好的，对吧？”

　　刘大牛略显羞涩地点了点头。

　　姜锦花脸上仍旧没有喜色，她问：“大牛哥，你这事可有问过刘婶子什么想法？”

　　要是能嫁给刘大牛，那确实比嫁赵家的要好，但刘婶子那样的指着她鼻子大骂的，可能答应她过门吗？

　　“俺……”

　　刘大牛一脸难色，他和他娘一提就被骂了，但他不甘心，想先让姜锦花应下他，他再去和他娘谈。

　　刘大牛说：“三丫，俺娘一开始确实不同意。但只要你答应俺，和俺一起去找俺娘，俺相信俺娘会同意的。”

　　这话一出，姜锦花就沉默不语了。

　　“大牛哥，算了吧。我知道刘婶子不会答应的，所以我也不会和你去找她的。谢谢你为我考虑，但我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姜锦花拉过田小苗就走，刘大牛还想跟来，姜锦花却回了头，“大牛哥，你最好回家去，免得刘婶子发现了又来将我大骂一顿。”

　　“三丫！”

　　刘大牛满嘴苦笑，他知道姜锦花在刘婶子那受了太多的委屈，他也很想缓和两人的关系，但他无能为力。

　　就连现在他想拉住姜锦花好好说，他老早就在意她了，可是姜锦花冰冷的眼神让他不敢伸手。

　　“唉，我还以为大牛哥和刘婶子说好了，愿意娶你过门呢？”

　　田小苗被姜锦花拉走了，她真的是白高兴一场，姜锦花仍旧得听从钱氏的，钱氏让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

　　“算了，不要想大牛哥了，他是不可能娶我回家的。”

　　“我知道了，我往后不提他了。”

　　刘大牛是喜欢她，这一点姜锦花能感觉到。

　　但刘婶子不同意刘大牛和她好，刘大牛更不可能真的做到为了自己忤逆自己的娘。

　　即便刘大牛不顾刘婶子将自己娶过门，她在刘家可能有好日子吗？

　　所以很早以前姜锦花就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和刘大牛没有可能。

　　除开这些，她也只是把刘大牛当哥哥看，从未生出过男女之情来。

　　这样的她，不嫁给刘大牛也好，免得辜负了他一片情意。

　　田小苗愁啊，她快愁死了，“三丫，你说你往后咋办？”

　　“还能咋办，船到桥头自然直，往前走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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