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

　　“ 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私塾中孩童们清脆的读书声里带着故意拖长了的语调。屋外传来了不远处寺院的鸣钟声，先生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放下手中的书卷说道：“今日便到这里，大家早些回去，路上莫要贪玩忘了时辰。”孩童们听后欣喜的向先生道别便三三两两结伴而去。
　　“先生…我…我…”
　　听到身后的声音林瑜疑惑的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小孩儿。
　　小孩儿的脸颊很红，双手在身后紧握着，像一只惊慌的小兔子。林瑜蹲下身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问小孩儿何事。
　　“先生…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我想请先生吃…”
　　说着小孩儿伸出了放在身后的手，看着因为紧张而捏碎了的鸡蛋，小孩儿的眼圈微微泛红，脸色也有些泛白。
　　林瑜看着小孩儿手中的鸡蛋愣了愣，留意到了小孩儿的反应，轻声笑了笑接过小孩儿手中的鸡蛋。
　　“今日是小落的生辰？先生未曾准备什么礼物，待过几日给小若补上可好？”
　　小孩儿听后很欣喜张了张嘴又有些犹豫的说道
　　“不…不用麻烦先生…”“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今日我送小落回家。”
　　林瑜笑着打断了小孩儿的推辞，起身拉起小孩儿的手缓缓向小孩儿家中走去。
　　小孩儿愣愣的看着他的先生，感受着手被握住的温暖。
　　“白大娘，我把小落送回来了。”
　　林瑜朝着坐在机杼前不断向屋外张望的妇人说到。
　　妇人身着深蓝色的衣裙，长发随意的绾在了一侧，眉目温婉内敛。看到林瑜二人便起身迎了上来。
　　“麻烦先生了，还专程把我们小落送回来，先生快进来喝口茶。小落……小落……这孩子，发什么呆呢，快请先生进来坐坐。”
　　“不用麻烦了，天色也不早了，这便回了。”林瑜辞谢了妇人热情拍了拍小孩儿的头，“回去吧，待休沐过后便将礼物送于你。”闻言，小孩儿的眼中顿时亮了亮，伸出右手小指来“好！我们说好了，拉勾！”小孩儿幼稚的举动令林瑜愣了愣，随后笑道“好，我们说好了。”
　　翌日
　　正值休沐，林瑜一早便随着同村的乡亲上了县城，赶往集市为小孩儿挑选礼物。逛了良久，未有什么能和林瑜心意的，林瑜有些沮丧。
　　难不成要失信于小孩儿？要不…我亲手为小孩儿做些个什的小玩意？
　　林瑜正在思索着，蓦然看到了一位木匠，想起了小孩儿红彤彤的脸蛋儿，心中便有了主意。
　　休沐过后，小孩儿一大早就告别了娘亲，坐在学堂前的大槐树下等待着先生的到来，他等啊等，他看见了一同求学的伙伴来了又去，看见了采集回来的邻家大娘。
　　小孩儿失望的回了家，白大娘在屋里缝制着许诺东家的衣裳，看到了小孩回家便絮絮叨叨的和小孩儿话家常，一会子西口刘家牛崽子让贼人偷了去，一会子村口李家姑娘嫁了个好人家……
　　白大娘见小孩儿闷声不吭，一人说着也无趣便问他今天的所见所闻，小孩儿瘪着嘴道他在大槐树下等了一天先生。白大娘思索一会儿便道先生许是有事耽搁了，明日些许就能见到先生。
　　小孩儿日复一日的等在大槐树下，从白大娘话的家长里短中他知道村里许多人家在的男丁在学堂休沐那天去了集市未曾回来。今日以是自那日过后的第五日，村长自昨日便带着村里面的小伙子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当天夜里村长一行人便回来了，翌日一早小孩儿便不顾白大娘的劝阻便跑去了村长家里询问先生的消息。
　　刚踏入村长家小孩儿便心急的询问先生的下落，村长看着眼前的小孩儿有些不忍的道：“林先生……林先生他们那日从集市一同回来，路过漄子山时……马儿受了惊，一行人连人带马一齐的摔下了山崖……林先生……埋在了他最喜爱的槐树旁。”小孩儿听了愣愣得呆在那里，说罢村长转身进到屋中拿出了一个盒子对小孩道：“发现他们时林先生怀中紧紧抱着这盒子……我听闻这……这许是林先生送予你的。”小孩儿木讷的接过盒子道了声谢便走向了学堂前的大槐树。小孩儿抱着盒子坐在了大槐树下，愣愣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木雕的娃娃，红红的笑脸，很是憨态可掬。小孩儿的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衣襟上。哭了许久，小孩儿握着娃娃沉沉的睡在了大槐树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槐树长的越来越茂盛，夏日开花时很远便能问到香气。小孩儿也长大了，通身有着一番读书人的儒雅之度。他继承了先生的学堂，平日里传授学童们学识，闲暇时便坐在大槐树下看书，累了便拿出因长年握在手中褪色了的娃娃在树下小憩片刻，日子也就过去了，当年的小孩儿也教出了几位出色的弟子，他便把学堂交给了弟子去终日搬着榻子在那棵槐树下小憩。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早早的便告诉弟子们若是有一日自己去了，就把他葬在槐树旁旧坟的旁边。
　　又是一年盛夏，他在树下小憩，他唯一一次梦到了他的先生依旧还是方面的模样，依旧是温柔的笑容。温和的对他说：“不知迟了多年的礼物可还算数？”
　　许多年后，学堂依旧书声琅琅，学堂前的大槐树也是一如既往的茂盛，槐树旁的两座旧坟也遂了主人的心愿依偎在一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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