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

　　赵鸢问：【小号呀？】
　　清水源泉说：【这是属于咱们俩的呀。】
　　她说：【你还弄得年轻人一样时髦嘛。】
　　清水源泉说：【世界卫生组织的最新定义啊：四十四周岁以下的都属于青年范畴。】

　　赵鸢笑容漾在脸颊上，被干掉的绿泥面膜扯得脸都皱了，赶紧收了笑容，但这一瞬间还是被刷牙出来的刘建军看在眼里，他笑嘻嘻说：“哟，这么开心啊？”

　　赵鸢做贼心虚，把手机熄了屏，嗔怪道：“你就爱见我天天丧着脸啊？”

　　“当然不！”刘建军说，“小鸢，你笑起来真美！咱孩子都快上小学了，我还是觉得你真美！”
　　赵鸢一把推开他的咸猪手：“我要洗脸去了，面膜这么干在脸上，要长皱纹的！”

　　石清源四十，但说他是年轻人，确实一点不夸大其词，他那身板和脸，走在大学校园里就是一位风华正茂的英才教师。赵鸢一边慢悠悠接水洗脸，一边在脑海里想他的模样，想着就不由颊上含笑，忍都忍不住。
　　她的手机在毛绒家居服的口袋里震了一下。赵鸢带着一脸的水珠，赶紧先拿手机出来看。

　　果然还是清水源泉：【怎么了？老不回复我？】

　　赵鸢要紧回复：【洗脸呢。】

　　那里只顿了一会儿，消息又来了：【老公在等啊？】
　　赵鸢觉得有些委屈，觉得他这话说得像是在戏弄她，可是好像他们又没有到可以打情骂俏随意开玩笑的地步，她想了想，发了一个宽面条泪的图片给他。
　　而那边很快又回复：【理解。】
　　过了一会儿：【其实已经很满足了，能看到你给我打的字，每一个字都是暖的。】

　　赵鸢心里也是一暖，听见刘建军在外面催：“诶！洗个脸怎么要这么久啊？”
　　她回嚷着：“烦死了！洗完不要护肤的啊？”
　　边赶紧回复说：【我也是。】

　　对面回复：【不过，一会儿别忘了删掉信息。】
　　她一愣，方始佩服他的缜密，可是看着他的字字句句，真的感觉每一个字都是暖的——她并没有正儿八经谈过一次恋爱，匆匆就因为“合适”进入了人人艳羡的婚姻中。所以今天，突然体悟了言情小说中所描述的那种恋爱的甜蜜——不仅仅是小说中所写的了，是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的从腹底涌起的甜蜜。
　　她舍不得删除这些文字，一遍又一遍地看，听见刘建军在外面一遍又一遍地催：“小鸢你好了没有啊？”

　　她还是狠了狠心，吻了吻屏幕上那些文字，然后选择“删除对话”。
　　接下来，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乳液，开门的瞬间，感觉自己是赶赴刑场的女烈士。

　　真的是刑场！脑满肠肥的敌人，狞笑着望着她，势在必得一样。

　　赵鸢在门口踟蹰：“建军，我今天不怎么舒服。”

　　“打一炮就舒服了。”他依然是那些话，笑眯眯地说出来，让人寒心。

　　赵鸢再迁延一会儿，他就不耐烦地下床来拉了：“怎么回事啊小鸢？你以前不是都挺乖嘛？”
　　他打开电视，放着一段小视频，吻着赵鸢柔嫩的脸颊说：“来，咱们试试那个样子……”

　　赵鸢几乎要与他厮打起来：“怎么我说不舒服你不信呢？”

　　刘建军已经劲头上来了，根本顾不得女人的情绪，捏得她生疼生疼的，他说：“小鸢，你是我救命的水……我要着火了，你不能不管的……”

　　赵鸢挣不过他，也放弃了挣扎，只好说：“你轻点好不好啦？诶……怎么又忘了？”

　　男人并不是忘，不情愿地开了抽屉，却只拿了瓶子。
　　赵鸢说：“‘那个’！”

　　刘建军说：“我想再要一个。”

　　赵鸢大惊，使劲推着他的身体，说：“我不想生二宝！”

　　刘建军已经满满地涂上了，自然也不管她的反抗，轻而易举成事。而且自顾自说：“小鸢，月子你去会所坐，两三万不是个事儿；出月子咱请育儿嫂，住家那种，孩子给她带，不叫你操心。我和认识的医生也打过招呼了，三个半月能基本知道性别，如果是女儿还来得及做掉。不放心可以再等半个月做DNA，我也有办法托人弄到消息——这个社会，只要有钱，没有办不到的事。”

　　赵鸢一边被他无情无义地控制着；一边又听着他踌躇满志的无理要求，他不征求她的意见，强制她生育不说，还必须生儿子？！
　　赵鸢狠狠掐他的肥肉，骂道：“刘建军，你神经病啊！谁答应给你生二宝，还包生儿子？！你给我下来戴套！”

　　刘建军正到酣畅，根本不理她，边纵情享受着她的身体，边“体贴”地说：“生了儿子，你就是我们老刘家的有功之人。我给你买套房，写你的名儿。我准备是买江洲二中的学区房——诶，你那个二中的闺蜜现在怎么样了？”

　　“呸！”赵鸢唯有这个词回应他。
　　她闭着眼，咬着牙，不去瞧身上这个男人，酸痛到达胸膛，便汹涌成泪意。她只能努力想些不那么难受的事来麻醉自己的精神。
　　她想石清源那个轻柔的热吻，想他关心她、体贴她的模样，想象着是他现在俯伏在自己身上——这样或许还舒适一些。

　　才刚刚想着他俊健的身形，还没想象出他脱衣的模样，刘建军已经完事儿了，气喘吁吁下来，还不忘自夸：“怎么样，舒服吧？看你这陶醉的样儿！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打一炮，啥毛病没有了，对吧？”
　　哈哈哈一阵，拧一把赵鸢的脸颊，躺下来说：“小鸢，你别凡事往坏处想。你看，我对豆豆好不好？是个好爸爸吧？我爸妈也是把你当闺女看，愿意帮咱们看孩子。你呢，其他都不用愁，什么奶粉尿不湿都不用愁！就是肚皮争气点，最好一口气就生个男孩，你知道的，将来我这个家产，还是男孩子继承踏实。”

　　赵鸢恨恨地看他一眼，冲到厕所拼命地冲洗自己。

　　第二天早晨，她送完豆豆，顺路去买了毓婷，就着冰冷的纯净水把药吃到肚子里，然后在汽车里大哭了一场。

　　刘建军大概算准了这几天是赵鸢的排卵期，天天都要。事后，他一支烟，吹吹牛，摸着赵鸢的肚子等候二胎儿子的光临。第四天他已经不行了，居然买了药吃了，一下子翻翻儿地做了十分钟，更是得意忘形。
　　苦了赵鸢，怕毓婷的药效不够，五天工夫偷偷吃了两次，然后当月大姨妈就不调了。

　　她紧张得要死，买了试纸测试，坐在马桶上等待的时候，心里惴惴不安地想：要是真的怀上了，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心里是不情愿要，可是小生命毕竟是小生命，她也是有母性的，到时候估计会舍不得做掉；可是万一好容易决心留下来了，又发现是个女孩子，他们家有皇位要继承，逼着她打胎怎么办？！
　　想想就烦闷不堪，先在马桶上哭了一回。

　　刘建军在外面敲门，关心地问：“小鸢你锁门干嘛呀？是两条杠嘛？让我看看嘛！”

　　赵鸢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看了一眼试纸，心里松了下来：只有一条紫红色杠子，她没中奖。
　　于是出门寒着面孔说：“想美事呢！没戏！”

　　刘建军失望地“哦”了一声，觑见赵鸢一脸泪痕，又劝道：“没戏就没戏呗，才第一个月呢，别哭，咱们下个月再加油！”

　　赵鸢气得简直想抽他的肥脸，但还是选择小拳拳捶胸口这种方式发泄了一下怒气，不敢当真和他翻脸。
　　而后几天，她情绪坏到极处，天天看谁都不顺眼，连豆豆都被吼了几回。婆婆在家阴阳怪气地说：“哦哟嚯，不知道谁惹了她，天天给大伙儿脸色看，这年头都反了，婆婆要看媳妇脸色……”还撺掇刘建军管管媳妇儿。
　　好在刘建军也不敢招惹赵鸢，只能好言好语哄着，最后连哄都哄不下去了，趁着周末，怕看老婆的脸色，说：“诶，你是不是好久没逛街去了？人家送我的国际大厦购物卡，再不用就忘掉了，你和你闺蜜去逛逛买买东西吧。”

　　赵鸢也不愿意呆在家里，吩咐刘建军别忘了送女儿上课，然后约了邓红梨和厉晴，打算去国际大厦先吃一顿，再买买买以消愁。
　　“我请客！”她在电话里对邓红梨说，“你可一定要来！小晴刚刚回了我了，说这几天在请律师看离婚协议，细节太多不敢怠慢。你再不来，我一个人吃饭逛街有什么意思？”

　　邓红梨说：“有人请吃饭我哪能不来？看样子又发财了？好，咱们去吃日料，吃大户，哈哈哈。”

　　不过看到赵鸢往嘴里拼命塞天妇罗的样子，邓红梨还是劝道：“哎，亲爱的，我知道你身材好皮肤好，但是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油炸食物吃多了对身材和皮肤都不友好……”

　　赵鸢的额角已经冒了两颗硬邦邦的大红痘，她不管不顾地说：“吃垃圾食品解压舒缓……你说的。”

　　“喂，这屎盆子我可不背。”邓红梨笑道，“再说，要是逼格这么高的日料店听说你嫌弃他们家天妇罗是垃圾食品，他会不会把你赶出去我就不知道了。要吃垃圾食品，指路肯德基麦当劳啊。”

　　赵鸢说：“你不是要吃大户吗？请客请肯德基麦当劳不是欺负你了吗？”她打量了一眼邓红梨：“你倒是眉眼生春啊！春天刚刚来临，减肥大计已经列上议事日程了？变得那么美，心里又想着哪家的小鲜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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