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

　　赵鸢和刘建军公司的出纳邵婕是老同学，邵婕生完孩子跳槽到刘建军公司，她作为老板夫人，没有少帮邵婕的忙，平时她们也不显得有多亲密，但彼此都知道可信。赵鸢打电话和邵婕寒暄了几句，然后问道：“这几天公司在给设计院出外幕墙效果图吧？估计你们这里做广告公司的出入账做得累死了吧？哪天有空，咱们一起瑜伽去？”

　　邵婕在电话那头说：“对的呀！脖子后面长了老大的‘富贵包’，去按摩了几次也不见好，这几天还牵得头疼。是要去练练瑜伽了，周末？”

　　“好的。”赵鸢爽快地答应着，“我这里有瑜伽工作室的次卡，周六下午我先约。”
　　随后又问：“哎，我有个老朋友家里是开广告公司的，想问问能不能分一点效果图来做。你们现在这块是谁在负责？”

　　邵婕笑道：“噫，枕边风自己不去吹？”

　　赵鸢笑道：“也得先了解了解嘛，不然一个钉子一碰，又要冷战三天。”

　　邵婕爽气地说：“行，设计部我有朋友，我帮你问。要是对方公司没什么关系的，你就跟刘总开口。”

　　赵鸢收拾收拾手头的材料，刚收拾完，邵婕的电话就来了。这次吞吞吐吐的：“呃……你那个广告公司的朋友是不是就等这个生意啊？我刚刚听设计部的小张说，他朋友的朋友还有些小项目要出图，可以介绍给他。咱刘总这块的设计图，只怕难染指嘞。”

　　赵鸢要的就是这个，她不动声色问：“哦！现在做设计图的是哪家公司啊？和我们老刘合作很久了吗？”

　　邵婕说：“倒是一家新公司，叫‘都市玫瑰’，老板娘听说挺‘来事儿’的。上次小张他们嫌这家公司出的图慢，想换一家熟悉的，结果被刘总骂回去了，非说‘都市玫瑰’做得好。小张他们也不敢多话了。”

　　赵鸢“哦哦哦”几声，然后说：“没事，我朋友他公司不小，也不缺这一单生意，以后再说就是了。”

　　搁下电话，她打开城市黄页，慢慢翻了一遍，找到了“都市玫瑰”的电话；又在同城网上搜索了一遍，把“都市玫瑰”的地址、网址、法人、联系Q.Q都弄到了。
　　时间已经到了要去接女儿的时候，赵鸢吸了一口气，在微信里给了石清源一个羞涩的笑脸图片，然后回复说：【这事儿还真是要麻烦石教授了！】

　　接了女儿，回家给小东西洗澡、读绘本、念英语，不觉到了睡觉的时候。
　　刘建军没有回家吃饭，到家时又是十一点多了，身上的红酒果香和“红毒”香水味跟昨天一模一样。

　　赵鸢不动声色等他洗完澡出来，娇滴滴扑到他怀里揉搓。
　　刘建军脸色有点尴尬，过了一会儿果然毫无反应，他解释说：“今天一天在公司太累了。明天吧。”

　　不应期。

　　赵鸢心里冷笑，脸上做出撒娇的嗔色，一翻身自顾自睡了。
　　刘建军推推她，讨好地掏出一张卡：“额度五万，你先花。过两天我把账理顺，就把剩下的十万给你补上。我下周还要到外地出差，一定在那之前给你办好。”

　　他办不办好，赵鸢并不在乎。她用小号加了“都市玫瑰”的工作Q.Q，说是要谈珠宝广告出图的生意，大概是量太少，对面有点爱理不理的，但话也没说死，答应什么时候约赵鸢当面谈。
　　Q.Q里特别说：【下周一到周六，我都不在公司，如果你直接带样图的话，可以给我们公司的美工帮你先看样。】

　　赵鸢心一跳：【还是先谈价钱吧。】

　　【说实话，你的这个量，我根本赚不到什么钱。】都市玫瑰的Q.Q回答，【是看你诚心，勉为其难给你做一做。我开的价，你不愿意，就算了。】

　　赵鸢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发信息：【我愿意是愿意，但是还要和我合伙人说一下，最好面谈一下吧？毕竟广告纸的覆膜用哪种，我还要再看下效果。】

　　对面说：【好吧，但是请这周工作时间过来，下周我要出差。】

　　赵鸢答应了下来，又问：【工作时间到几点？】

　　【四点半。】

　　【这么早就下班啊？】赵鸢故意说，【不是广告公司都加班吗？】

　　【我不加班。】

　　赵鸢摸清了情况，看了看日历尚在周四，心道还不用太着急。她打了个电话给邓红梨，这家伙这几天岗位培训正培训得想死，赵鸢安慰了她几句，停了停又把电话打给了厉晴。
　　“厉晴，今天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厉晴说，“这几天在学校食堂混饭，居然还吃胖了。”

　　赵鸢笑道：“胖点好，你原来太瘦了。还缺什么东西吗？我给你带来？”

　　厉晴说：“不缺东西了。这次的事，真是有了你们俩姐妹我才那么容易撑过来，生活上的事不用操心了，其实甲状腺真是小手术，我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呢。需要买什么东西，我可以自己去超市的。”

　　赵鸢沉吟了一下，说：“那，我想请你帮个小忙。”

　　厉晴爽气地说：“没问题。”

　　赵鸢也很庆幸有这样可以推心置腹的闺蜜。她看了看时间，开车接了女儿，一路走一路问：“豆豆，今天想不想换换口味去吃牛排啊？”

　　小东西天天在家吃保姆烧的菜，早吃腻了，听着不由在后座上雀跃起来：“要啊要啊！”

　　“要不要叫上爸爸一起呀？”

　　小东西更雀跃：“更要啊更要啊！”就差蹦到前排去了。

　　赵鸢笑道：“嗯嗯，叫上爸爸，咱们就可以爱点什么点什么啦！”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把手机递给豆豆：“喏，你自己和爸爸说吧。”

　　豆豆捧着电话，奶声奶气地和爸爸撒娇：“……不嘛不嘛，我就要爸爸陪！……不嘛不嘛，爸爸跟我吃饭我吃得香！”
　　赵鸢看着后视镜里女儿的小裙子都快旋转成一朵芙蓉花儿了，知道刘建军最吃女儿这一套，倒有些好笑起来。

　　大概刘建军被缠得没办法，指挥女儿把电话给赵鸢来接。他在电话那头埋怨道：“哎呀，不就是吃牛排嘛，你自己带女儿去吃好了呀！我今天还要加班。”

　　赵鸢说：“你都连续加了三四天班了吧？你是公司的老板，又不是得你亲自监工。今天也该陪陪我和女儿吧？别叫人说起来都是丧偶式育儿。”

　　刘建军说：“是真的要——”

　　赵鸢说：“我过绿灯了，叫女儿跟你说。”把手机丢给豆豆。
　　果然又听见女儿在缠她爸：“……不嘛不嘛，我就要爸爸陪！……我不要芭比娃娃，我！要！爸爸！”

　　又是个路口，车停下来等红灯。女儿噘着嘴把手机再次递到妈妈面前。
　　赵鸢侧头夹住手机：“喂……”

　　刘建军几乎要讨饶：“小鸢，我今天真的很忙，晚上要跟设计人员一起出图审核，这么大单生意，那些龟孙子我不放心，要是这一单把我名声做砸了，以后哪还有赚大钱的机会呢？”

　　赵鸢说：“好吧，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了，一会儿我和豆豆上来陪你。女儿几天没见爸爸的面了，想死你了。她说吃披萨也行，叫必胜客宅急送，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吃。”

　　电话那头明显窒了一下，接着支支吾吾说：“你来公司干嘛？好了好了，你不用过来了，给人家看着不好。我晚上抽空陪你们娘儿俩吃牛排，你先到‘多瑙河之蓝’去订座吧，我下班就来。”

　　赵鸢确实已经到了刘建军公司大楼下，她把车停在楼下的临时车位上，面对着底层大厅的自动门。她看了看表：现在四点五十。
　　果然，没多久就看见“玫瑰灰”带着硕大的墨镜，穿着紧身的包臀裙，气嘟嘟撅着涂着正红色唇膏的薄唇，挎着包向门厅走。

　　赵鸢发送了一条Q\\Q信息给她：【我明天下午到你公司来谈。】

　　果然“玫瑰灰”从包里掏出了震动的手机，低头边看边发送。
　　赵鸢很快接到了回复：【好的，二点来吧，我有事不能耽误下班。】

　　赵鸢咬了咬嘴唇，调转方向开到了大路上。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心里却异常平静。
　　她大概明白刘建军的底线：就和很多有点小钱的土豪小老板一样，左拥右抱永远是男人的梦想；不过，同时他们也不希望后院着火，最好是“正室”和“小妾”互不知晓，其次就是互不干涉。
　　因而，她在没有足够底气之前，也只能忍着——不是谁都有底气和一个完整而“和美”的家庭分崩离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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