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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梁辛受凉了。
饶是她平日注重保健,但几次露天贪睡,总要付出代价。
所谓病来如山倒,她这次的病来势汹汹。
秦商十分焦虑,连着几夜不曾安睡,双眼熬出了血丝,除女儿央求陪玩外,几乎不出房门一步。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梁辛接过递来的温水润了喉,哑着嗓子问道:“她们怎么样?没饿坏吧?”
她问的是隔壁那俩倒霉丫头。
原因是李勇去取护身符时扑了空,带回消息说是罗旭没请到清玄真人,清水观受邀去哪户人家做道场。
因对方身份显赫,观中无人得知去处。
梁辛是从罗旭那儿回府的次日清晨开始发热的,伴随头疼头晕等一系列感冒症状。
故而李勇的空手而回让秦商狂躁不安。
虽有罗旭在清水观等候,但病情的加重更抓人心,才紧急审问紫云与梅香两个。
那两个先是拒不承认,逼急了秦商要将她们一同发卖,才吓得梅香将紫云供了出来。紫云抖抖索索地坦言,那符咒早已剪得稀碎烧了个干净。
于是,秦大爷一怒之下将两人关在柴房准备饿她们两日,还是梁辛听小毛念叨了后替她们求了情。
“就你这副鬼样子,还替她们求饶。”
秦商虽冷着脸睨视,语气也不佳,却是给她添了温水,逼她喝完三杯才止。
“别再瞪了,我又不是烂好人,确实是我自己粗心大意忘记收了,你就是饿死她们符也回不来。况且我就是重感冒,自己作的,跟护身符没多大关系。”
梁辛无力地靠在床头,烧得头昏脑涨,喉咙痛如刀割,咳一声都是折磨。
内火太重了,前段日子不该无辣不欢。
“你歇着吧,休要多话。”
秦商听她边说边咳,嗓音哑如老妪,听上去格外沧桑凄凉,心中更不是滋味。
这药一顿不落地吃,不见好转反而加重,怎能不担心?
“我没事,这病就是需要过程,时间到了自然就康复了。你要么去忙你的,要么去睡一会儿,眼睛都比兔子红了……”
都说日久生情,梁辛承认自己对猴子爹早没了当初的怨念,毕竟他冷漠对待的是原身猴子娘,而非她。
如今的秦家大爷,都快成女儿奴了,对她……也算诚心实意,感个冒都熬得他满面倦意,倒让她心有愧疚。
他算她什么人呢?
这般悉心对待,她拿什么还?
“哪里听来的胡话,我看你是烧糊涂了。”
秦商见她执意如此,便径自掀了被子在外侧躺下,合上眼道:“最迟明日,罗旭会等到清玄,倘若能起身,便带你去见他。”
双眼很是酸涩,可再累却难以入睡。
少顷,他又侧过身去摸她的额头,触及的依然是高于他的热度,便是又一阵揪心。
持续发热,还不将人烧傻?
“你不是不信这些?别说起身,我上山打虎都没问题,是你们大惊小怪不让下床的。”梁辛本想阻止这厮躺在一旁,见他累成这样还担心她的体温,便忍下不说了。
小毛不让她出房门,坚决不让她再吹半点冷风;猴子爹干脆不让她轻易下床,丢下事务亲自在旁监督。
即便这俩都同意了开窗通风,床前却是竖着两道屏风的。
“你,可清醒?”
秦商忽地睁眼凝视她,满是疑惑。上次发热的她可是昏睡不醒,以至于未曾察觉他的……所为。
这次虽也烧,似乎未曾迷糊。
“你从哪儿看出我不清醒?”
梁辛刚哑着嗓子呛他一句,便转开头一阵急咳,得他在背后帮着顺气才稍稍缓和,接着说道:“放心,我有感觉,这是低热,并不伤身。你回前院去睡吧,这病虽不可怕,但容易过人,染上了也有的难受。”
虽然脆弱时更需温暖与关怀,但秦大爷这般对待让她颇为心虚。
这份心意原本不该属于她。
“怕过人便少开口,含口枇杷膏躺下休息,汤药煎好了会叫你。”秦商不为所动,又递过去小罐枇杷膏,用眼神压制她无声的反抗。
不看着她,或许又跑院子里嘚瑟,他已恨不得拆除那张吊椅了。
“你不走就睡吧,我靠着看会儿书,睡太多了也对健康不利。”梁辛乖巧地吃了口粘稠的怪味枇杷膏,还特意替身旁这人掖了掖被子,露出一抹温和笑意。
又在讨好他。
她这副神情与璃儿如出一辙,为了某种目的而刻意讨好。
偏偏很是受用。
秦商心中微微叹息,索性闭上眼。
对女儿难以拒绝,对她……更是如此。
罢了,她说起那些养生道理一套套,比起大夫也不差,又惯会约束女儿与下人,更是个自律的。
想来不会放肆。
这般想着,秦商便安了心,沉沉睡去,直从晚饭前睡到了翌日清晨。
这一觉补足了精气神。
一眼睁开,床头趴着个黑脸娃娃,掌心里抓着支细笔,在装订的本子上潜心创作。她那份恬静乖巧显在玲珑精致的面容上,十分讨喜。
秦商每每烦躁疲惫,多看看女儿这张脸,便觉能疏解心头的一切杂乱情绪。
“璃儿画什么呢?”
他压着嗓子轻问,心有暖流倾涌,目光更是如水般柔软。
“画一个大,看。”
小猴子抬起蹭了一脸墨汁的脸,对父亲露出一抹灿烂笑意,十余颗糯米小牙格外洁白。
她将本子转向里侧,展现出疏密有致的墨团与剑拔弩张的线条,满是期待夸奖的目光。
“璃儿当真聪慧过人,还记得爹爹教过的字,写得不错。”秦商轻抚着孩子柔软的细发,视线瞥向屏风,“可是娘让你在待在这儿的?”
昨夜还病得如蔫坏的花朵,一早竟不见人影。
“辛辛……毛毛……猴纸……陪爹爹!”
小猴子边解释边拍着小胸脯,虽说了一连串,让人听懂的也就那几个字。
秦商无奈苦笑。
饶是他努力多抽时间陪同孩子,理解与沟通能力仍远不如那女人。
不过璃儿这一声“辛辛”要叫到何时?
虽说庶子女只能称呼妾室为姨娘,他何曾提过一句规矩?
她为何不敢担孩子的一句“娘”?
“睡醒了?”
屏风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真是梁辛忙罢归来,抱起女儿道:“哇哦,抓到了一只小脏猴子!是本子不够画才画脸上的吗?”
她的声音仍带着微哑,脸色已稍稍恢复,长发简单束起,略显精神。
小猴子见母亲回来,献宝低的将大作贡上,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宝宝语便等着夸赞。
“嗯……”
梁辛接过本子,故作认真地欣赏一番,“猴子画的是只大苍蝇吧!瞧瞧这脑袋,圆溜溜的还有眼睛,还有这刚劲有力的苍蝇腿,画得很逼真。咱们猴子将来一定能成为画风清奇的大画家!”
这一通毫无保留的夸奖,听得小猴子双眼发亮,连连点头,很是满意。
虽未听懂。
秦商被这对活宝母女逗笑,觉得即便此刻身在这污秽畸形的家庭,也并不太煎熬。
“去找毛毛姐姐洗手,洗干净了有糖吃。”
梁辛打发了女儿出去,这才收敛神情严肃地告知:“今早有两件事,先说好的,清玄真人提前回了清水观,罗旭已将护身符送来了,但似乎挺贵重的。”
她从颈间掏出一条白玉细珠串,带出一个沁红玉香囊,镂空的精致雕刻中收着张符咒。
“戴着吧,自家东西。”
秦商淡然回道,贵了她才舍不得乱丢。
久提之心终是放了下来,依她的状况,他不得不信这些玄乎之论。
“至于另一件事……”
梁辛一听是自家东西,安心收下了,只神色一变紧紧凝视面前这张平静的脸:“太太请了人来选日子,要给小五和……赵氏,办喜事。”
但愿他能表里如一,淡视此事。
天要下雨,弟要娶嫂……他也拦不住不是?
“知道了,你今日如何?可还头疼?”
秦商坐起身来,探手去扶她光洁的额头,未有滚烫之温才问:“吃药了么?”
依往日惯例,但凡有点好转,她是绝不肯再吃药的。
“诶?”
梁辛被这一波操作惊得傻愣,咋就真这么轻描淡写地翻篇了?
他最疼爱的弟弟要娶他老婆啦!
必要时刻他能这么心大?那颓废喝醉消沉又是为哪般?
“放心,此事不会成,小五不会同意。”
秦商微微勾唇,搁在她额间的手掌下移至脸颊,情不自禁地掐了一把。
这柔嫩滑腻的手感,确实不错,难怪她总爱掐捏璃儿的小脸。
梁辛啪地一下拍开作祟的手掌。
“日子都选了,你们这种家风哪能容许晚辈反抗?小五又不是你,没那胆量吧,都已经那个啥了……他也不像……吃了不认账的。”她支吾着表达个人观点,认为形势不太乐观。
“小五读了多年书,自有一份清高,即便做了糊涂事,也不会愿娶年长许多的赵氏为妻,他对未来有更好的憧憬。且他虽年幼,却是集万般宠爱与一身,不缺任性。”
秦商的语气毫无涟漪。
或许有一丝惊叹母亲与赵氏的速度,但他甚为了解幼弟脾性。
此事成不了。
父亲与叔父们怎舍得放弃这十年培养?不过是妇人之见,何须挂心?
“你能这么肯定我就放心了。”
梁辛松了一口气,叹息道:“一早得知这消息我还纠结半天,虽说你弟弟多大个人办了这么无脑之事,是挺可恨的,但让他加入共妻行列又觉得你悉心培育出的一棵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咳咳咳……”
屏风外传来一阵尴尬的咳嗽,接着是怯懦无力的嗓音:“大哥,您起了么?”
嗯,来的正是那棵白菜。
背后说别人坏话果然容易被抓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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