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请自重

作者:懒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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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1


      夜幕降临,院子里一片宁静。

      秦商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一家三口围着一张小圆桌共进晚餐,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回家的感觉。

      虽然……
      这女人是妾而非妻,并不因他的到来欣喜若狂,甚至看得出不太欢迎他,而牙牙学语的女儿只是庶出,此时正徒手抓食饭菜,吃得一片狼藉。

      尽管如此,与多年漂泊的他而言,这微薄短暂的温馨足以撼动他的心。

      “把串子放下,先吃饭。”
      他轻咳了一声,尽量放柔了嗓音对着一脸懵懂的女儿劝道。

      方才让李勇将他的珠宝盒拿来,为引得孩子的注意,特意抱了来让其亲自挑选,这个法子果然奏效。

      号称对任何饰物毫无兴趣的小娃娃,在将盒子翻得乱七八糟后,终于扯了条品相上佳的碧玺长串,至此不曾松手。

      不得不说母子连心,为自己选好后,小猴子一串无人能懂的词汇呵住了准备收拾盒子的李勇,招着小手唤她娘过去,露出讨好的笑容。

      这借花献佛把梁辛逗乐,总算没白疼。不过某人说了一句,那些东西将来可以是她的,暂时还不能给。

      意料之中,一个铜板都没给过,她还敢指望这些么?

      “你不管么?她吃成这样,桌上地上衣服上没一处干净,为何不让人喂?她不过一岁多,秦家规矩再多,也不会对三岁内的孩子有所要求。”秦商在被女儿无视多次后,将着重点放在了孩子娘身上。

      这吃相……
      若遇府里的家宴,他能想象那群长辈的脸色。

      梁辛瞥了瞥神情丰富的男人,不以为意。今天不过是掉几粒米饭撒了点汤水,小猴子已是进步神速了。

      “她自己有手也知道饿,能把食物送入口中,为什么要人喂?我不管你们秦家什么规矩,给孩子的最基本教育难道不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孩子有兴趣时就该鼓励着学会做力所能及的事,不就是多洗一件罩衣多收拾一下桌椅,能让孩子锻炼自理能力很值得。

      “你让她用手抓还不如喂,若有他人同桌而食,女儿这般吃相作为母亲你不觉得惭愧?”

      秦商在此事上很有分歧。
      有这举止随性又特立独行的娘,怎能教出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闺秀?

      不过世家大族的闺秀不是一个姨娘可以教养的。

      “惭愧是什么鬼?我是骄傲,你看我家猴子多棒啊!吃饭喝水是原生技能,依赖别人才应该感到惭愧。其实猴子还会用筷子呢,不过不太熟练影响吃饭速度,每天的点心时间都有在练习。”梁辛朝女儿竖了竖大拇指,换来一个灿烂笑容。

      三天前猴子就能用筷子戳起糕点,所谓熟能生巧,她相信孩子的学习能力。

      不过跟一个仆从围绕的古人是说不通的。

      秦商蹙眉扶额,极力克制着不将视线移至孩子那沾满菜汁饭粒的小脸。

      他不知秦浩在府中的进食情况如何,总之不会这般解放天性,毫无章法。

      “娘吃……”
      小猴子颤栗着小手,小心翼翼将一块酱汁排骨递给母亲,满满的讨好。

      梁辛一脸欣慰,笑容与目光中皆是满足,小家伙懂分享知感恩,大概就是她费心养娃的最美收获。

      不过这排骨不同于平常的水果。

      “谢谢小猴子,不过你爹送了你这么漂亮项链,是不是应该感谢与回礼?你看,你爹好想好想吃,咱们就把排骨给他吧。”她指了指饭桌上的另一人,挑了挑眉,一副坐等看好戏的姿态。

      “胡闹!”
      秦商压着脾气与嗓音,显然不打算配合这场恶作剧。

      他不知娘俩会冷不丁地来这一出,目光落在那油腻滴着汤汁的小手与被握在掌心微露的排骨,当真说不出的抗拒。

      “呐,呐,吃。”
      小猴子努力伸长胳膊想把手中的美食送入这个叫做“爹”的人口中。

      “你常年奔波在外,不是太有机会感受这种来自家人的关心,多可怜。看看你女儿,还不到一岁半就知道孝敬你,这份纯粹的心意你不会拒绝吧?”梁辛送了上这份半激半逼的安利,干脆搁下筷子托脸当观众。

      她觉得这地方的人,在情感表达方面普遍含蓄,尤其大家族里横竖都是规矩,估计吃顿饭比开大会还严肃。

      听小毛讲过一次“餐桌礼仪”,西餐与之一比简直是小儿科了。

      秦商面色僵硬,见孩子一片热忱又不忍拒绝,便掏出一块手帕去接了那块排骨,一本正经地道谢:“多谢璃儿。”

      吃不下也不妨碍接受这心意。

      “她已开始玩菜了,让人带下去洗洗。”
      为防女儿第二次的孝心,他只得先把这顿饭结束。

      “我不急,望眼欲穿地等到你这贵客,难得小猴子今晚坐得住,氛围又这么温馨,何不多享受享受?”梁辛皮笑肉不笑,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她见猴子专注地玩菜,“忽略”了要感恩的人,就敲了敲桌面提醒:“小猴子,你爹还没吃你给的肉肉呢,看,你爹把它丢掉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多好的一块排骨,就这么凄惨——”

      “谁在外面?进来收拾桌子!”
      梁辛的表现欲没来得及施展,秦商已没耐心看她的反击,反讽道:“你为块肉伤春悲秋,那这寻常百姓花一年吃用的银两才能买得起的手帕又该享何等待遇?”

      他明白,她这是在气他有意拖延谈论正事。可她怎能体会,他出了秦府来到这小小别院,也想先撇开那些繁杂,静享这份难得的自在。

      “洗洗接着用咯,还能是什么待遇?别在孩子面前炫富。”梁辛带着鄙夷目光打量了那块手帕,目测是接近真丝的料子,想过不便宜,倒没料到这么贵。

      不过可以理解。
      这货相当于秦氏集团的执行总裁,一身行头都代表企业形象,哪有低档的?

      秦商虽不解她的教育方式,但又无力反驳。他自然无意炫富,也素来节俭,便是府里的吃穿用度也不会铺张浪费。

      可隐约记得,她曾是个追求奢贵的女子,无一不是在与秦家夫人攀比,也占着他去她屋里几次,提出许多有违身份的要求。

      众人言她恃宠而骄,实则不过是他懒得与女子计较,她想要他又给得起,仅此而已。

      再看她如今的改变,他不禁再度加深疑惑。

      “你真不愿回去?”
      婆子们刚把菜撤下去,他便如她所愿将正事提了上来。

      当初哭着求他赏一块栖身之处,孕期也曾闹出不少动静,直至孩子出生仍盼不到他才肯死了心吧。

      如今谈及进府,她非但不再向往,还唯恐避之不及。

      “秦大爷,莫非我以前很爱逞强说反话?以至于你始终不肯相信我的表态。”梁辛裹好了大氅,起身在屋子里踱步消食,边走边说:“开诚布公地说吧,我们母女俩是指着你过活的,不敢有过多的追求,吃住在这小别院足矣。”

      如果能再给点钱,配辆马车,出入自由……就再好不过。

      “坐下说话。这般无规矩,倒真是回去也不见得能有好日子过。”秦商追着来回晃动的身影,只觉得眼酸。

      “你说得对,我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在外面自由散漫惯了,进你们家肯定遭殃。我一遭殃小猴子就只能落你妻子手里,那么庶女的悲惨人生就此开始,你忍心吗?”梁辛没有停下脚步,为表现“焦急”的情绪,反而将步子迈得更快。

      听说在那个秦府,几位爷的侍妾都在一个大院里合住,都不是省油的灯,跟猴子娘又没半点交情……

      她若回去,别说秦太太秦夫人,就是那几个吃瓜群众都能扔她一地瓜皮了。

      “秦家的主母不会接管庶子女。”
      秦商干坐在桌前,收回目光暗自叹息。

      因不曾有过先例,他也无法保证孩子进府后的生活。

      赵氏如今还对这个庶女的出生耿耿于怀,怎会如别家的主母般用心抚养?
      故而,他的女儿离不了生母。

      “说得好听,是从来没有庶子女让秦家主母接管吧。”梁辛走了几趟,便觉双脚冻僵,只得再度靠近碳炉,“我们别兜圈子了,秦家既然认下了猴子,说明还是要接走吧。”

      她不傻,单是那块秦大老爷给的老玉牌,足以说明此事已落了定锤。

      “不只孩子,还有你。”
      秦商亲自倒了杯热水,递给立在身旁的女子,徐徐说道:“我会在此多住几日,但年前必须带你们回去。这事已无商量的余地,你上次想要谈的报酬,今晚可以谈谈。”

      摆在他们眼前的,已不是去不去的问题。

      “年前?”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切听到时她仍想再挣扎抢救一番:“你是猴子亲爹,你会好好守护她的,对吧。若我没有跟过去……”

      “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
      秦商抬眼望去,高深莫测的双眸锁定她的视线,“你要明白,我将站在秦家的对立面。”

      不只是孩子需要一个安全依靠,他也有疲倦软弱之时。

      她是唯一一个敢明着鄙视秦家老旧祖训的秦家人,他像是在她身上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志同道合的错觉。

      若需要有人一同前行,舍她其谁?

      “你想做什么?你是下任家主,要怎么站在秦家的对立面?你以为是太子干趴皇帝与一干皇子抢皇位啊,不就是个商户,何必闹得跟逼宫一样紧张兮兮?”

      梁辛气得想打人,明知自己前路艰辛,又何必拉她们娘俩受罪?就不能革命成功了再叫她们有福同享吗?

      “你真是狗胆包天了!”
      秦商瞪着怒目,简直要掐死这口无遮拦的女人,“此处虽是偏僻山村,却也算皇城脚根,附近都是达官贵人的庄子,你是想死还要拉着秦家一同陪葬!”

      隔墙有耳,这等诛九族的话她也敢拿来随口说着玩!

      见他忽地脸色大变,音量降到最低,神情严肃且严厉,梁辛才知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在这个时代会引起多大的重视。

      后悔得想假装没说过,可毕竟覆水难收,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

      “真有……这么严重吗?我一时疏忽忘了你们这儿还有皇……帝……”她压低最后俩字的发音,谨慎四处张望,发现几扇窗子皆因饭后要散味都开着。

      自己院里的婆子与小毛该在厨房那边用饭与带猴子,无事不敢靠太近,就是不知隔壁的邻居是否听得见。

      秦商无声地凝视,心中如同被扔了个惊雷,暗自琢磨起她无意间说出口的话。

      他在商海浮沉多年,可算阅人无数,她此时的悔意与懊恼并非有假。

      不过……忘了你们这儿有皇帝?

      “不必看了,坐下。”
      秦商拽了她坐在身旁,神色依然严谨,“秦家虽是商户,祖籍并非京都,在这满是皇亲国戚之地实在不起眼,但秦家商号遍地,家财可观,若有心之人听了你这番顽话,能给秦家按上一份灭族大罪,还可借此扯上政敌又没收一笔大财。出了这间屋子,你当真需要谨言慎行,就算不在意牵累秦家,女儿你总该是放在心上的。”

      对她的疑惑真是越来越多了。

      “我没有恶意,你应该也认为我这个打比方比较贴切吧。我只想知道你说的对立,具体是什么目标与计划。”

      见对方软了态度,梁辛才轻声辩解。
      不管他信不信,她真是随口一个比喻。

      “我问过是否可以信任你的问题,你也给了我满意的回答。那么你此时关心我的计划,说明已确定了会与我共进退,不屈服任何威逼利诱,护住女儿,守住我们的约定。”秦商收敛了方才的情绪,牵引话题。

      这女人看着凶狠,气势逼人,其实不过是只纸老虎。从前忧心她的不可控,眼下越熟悉越觉容易。

      这或许也说明了她的坦然。

      “你别自说自话欺负人,我怎么就答应了与你共进退?你不能占着自己的言论技巧把我往沟里带。我要根据危险程度与任务难度程度以及酬劳丰沃程度来衡量,到底要不要为小猴子踏进秦家大门。”

      因谈及要事,对手又是个纵横商场多年的奸商,谈判技巧与思维的灵活都远比她这刚入社会的菜鸟强太多,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备。

      否则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就是她这傻子了。

      “你是我的女人,欺负你算什么本事?”
      秦商牵了那因神经紧张而握紧的拳头,换了种语气:“我能找你自是信你能胜任,任何危险我都6会尽量挡在你身前,至于酬劳……若真到了我期望的那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知道我想要——”
      “包括你要的自由。”他的补充打断了她的话。

      梁辛讷讷地望着这一句话戳穿她的男人。
      其实她明白的,如他这般精明之人怎会看不出她这冒牌货的问题?

      他的双眼黯黑深沉,时常透着狡黠之光,如同一只诡异莫测的老狐狸。她这种白兔等级的新手,哪里玩得过?

      他如此笃定她最想要的是什么,还不够说明早已将她看透?

      “好吧,既然你心知肚明就不用再演,本来你和她也没什么感情,就不用在我面前装温情。”她挣了挣被握住的拳头,用眼神示意对方松手,“明人不说暗话,我无法解释自己的状况,只能说我已不再是你们记忆中的梁姨娘,也不了解她的任何事,她的过去对我来说就是一片空白。即便如此,你也敢放心与我合作?”

      谁都不是傻子,她再忽视身世问题在他面前瞎掰,岂不是跳梁小丑?

      “你从不打算隐瞒,也可装得很好,至少月亮门外的人看不出什么。”秦商没有松手,反而用劲将她拽得更近,压下心中的震撼,继续道:“我不问,你也可不说,只要你能让我放心托付孩子,我们的合作便可以开始。”

      她若想瞒,就不会轻易暴露真实面目,性情、喜好、谈吐,在他面前她都不曾刻意伪装。

      不论是能力有限不敢装,或是顾虑他是孩子父亲不愿装,只要她对孩子是真心诚意,他可以暂时不追究。

      至于将来——
      会有她甘愿且主动解释的那一天。

      咳咳咳……

      梁辛故意咳了几声,尴尬地清了清喉咙,似笑非笑地点明:“我说句实话你别介意,与我曾经那些追求者相比,你秦大爷并非是最有魅力的。一旦合作,我可以保证自己的职业操守与诚信原则,美男计什么的,真没必要的。”

      她没谈过恋爱不假,但见过绝佳男色,不会轻易被个陌生男人用几句话几个眼神蛊惑。

      这么拉着她的手温柔说话,吓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是个出自变态家族还带着拖油瓶且妻妾成群的已婚渣男,咋这么自恋呢?

      “哦?你这么认为?”
      秦商蹙眉松了手,轻叹道:“我只是向你表达合作诚意,替你捂热冻僵的手。当然,还要劳你相助替我上药,因擦药只需一只手,我方才忽略了另一只,抱歉。”

      他从袖袋中掏出一只小巧玉瓶,塞入浑身僵化的女子手中,老神在在地补道:“为了争取把你连带着接回去,我前几日都在祠堂罚跪,膝盖疼痛会影响这几日的坐立,背上也挨了一顿不轻的棍子,还望梁姨娘看在合作份上帮个忙。”

      见对方震惊中透着羞愧,尴尬中夹着明了,秦商的唇角徐徐上扬。

      这顿罚不会白受。
      一切都会朝着最好的方向改变,不论是他们,还是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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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更晚了,明天继续努力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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