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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情
君臣二人,吃了一顿气氛颇好的饭。
方了之几乎没自己夹过菜,目光所至之处,赵容珏便跟着看过去,九儿立马就上前去夹。此般宠爱,绝无先例,周围侍从各个偷偷在心里将方了之的身份猜疑了遍。
“吃饱了么?合口味么?”容珏问。
方了之十足受宠若惊样,“当然,当然。”
容珏嗯了声,拉着方了之站起身来。九儿放下为二人布菜的筷子,退到一旁。容珏一个眼神递了过去,九儿楞了下就即刻会意,走到方了之跟前跪下,“谢大人为奴才求情。”
方了之呆住,忙道,“公公大礼,我实在受不起,快请起。”
“命是你救下的,怎么受不起?”九儿刚要起身,就听到容珏这句,于是丝毫不敢动,头紧挨地面伏跪在方了之脚边。
方了之刚想去扶,容珏拉着他便朝着御花园走,屏退了一应侍从,在鲤鱼池边漫步,“他说什么了,让你那样不安?为何给他求情?”
“他不过说了句玩笑话,看你那架势竟然要他的命。”方了之看着池中循着人声聚集的红鲤,脑中想起容珏方才那厉害口气,叹道。
“御书房外一顿板子这么快忘了?”容珏静了会,忽道。
方了之一愣,不由朝容珏脸上瞥,“原来凌统领早就告诉你了。”
容珏侧过身,两根手指在方了之脸上打滑,“凌彻可不像你,敢瞒着我许多事。”
方了之声音有点发颤,“他也没犯大错……我……原本以为,凭他的长相,你是不会杀他的。”
容珏嘴角微微动了下,怅然道,“我原本也这样以为。可那日知道他对你下了狠手,竟不怎么犹豫就动了杀念。”
方了之一阵鼻酸,强压着情绪,鼻尖却是有些发颤。
容珏手上力气大了些,扣紧了方了之手指,道,“朱异禀是两年前科举出的仕,不得重用,在兵部籍籍无名,识之者极少。陈亭,出生寒门,是父皇破格任的命,朝中权贵知他者十有一二就算多了。而你,不仅知道,还敢和我说你知道。”
方了之花了好一会,松了容珏的手,跪了下来,“是,我不敢骗你。”
“苏怡,姚庆,祁远……他知道的事你知道,他不知道的事你也知道。”容珏绕着跪在面前的人踱了一圈,若有所思道。
方了之沉默,心跳加快,带地身体紧绷起两分。
容珏看在眼里,刻意放柔了声音道,“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真话。”
“臣……还没想清楚,无法告知陛下。陛下说过的话,臣一直铭记在心。”方了之说完抬头看着容珏,眼中尽是赤忱一片。
容珏被那眼神看地心头一软,叹道,“今日不用当值了,回去吧,好好想想你答应我的事儿。”
方了之应下,刚要告退,又听得容珏道,“莫回侍卫营里去了。朕叫人给你置了处宅子,你的东西朕也命人给你拿过去了。”
方了之心里一凛,脱口而出,“你昨夜留我在宫里,是为了。。。”
容珏打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东西我没看。”
方了之咽了咽唾沫,平复下心神,还想开口说话。
容珏不待他开口,便道,“朕说过了,再信你一次。既然如此,就不会对你设防,方卿,你对我了解地还不够啊。”
“陛下胸襟,当世难寻,谢陛下。”方了之躬身。
容珏一笑,道,“少拍马屁。打也打过,宠也宠了,你软硬不吃,不怕死,也没有软肋,拿你毫无办法。我还能怎么样?只好等你。”
方了之听着这明显温柔了几分的口气,也笑着回,“这话不对。我有软肋,可这软肋是你,你总不能拿自己威胁我。”
容珏失笑,“回去吧,你,别卖乖了。”
方了之躬身一拜,“臣告退。”
容珏看着方了之背影,嘴角一勾,低声道,“简直比那厮还无法无天。”说罢扬手叫了身后两名亲卫,道,“护送他回去,不得有失。”
两亲卫领命,快步跟了上去。
方了之随着指引,行到宫外一处相当豪阔的宅院门前,只觉此处十分面熟。
“这是哪儿?”方了之转头问两名皇帝亲卫。
两位亲卫面面相觑,“这是……从前的……七皇子府,皇上的潜邸。”
方了之倒抽口气,在门槛前跌坐下来,“不会吧……他让我住这儿?”
宫里,赵容珏手中盘着一块玉横,盘了许久后,终于问,“找了半年多了,在哪得的?”
“臣得命后,命人一家家当铺找寻,寻遍京中当铺首饰铺都未得见。昨日臣回府,一铺主主动来寻臣,说是有人拿了此物来当,他是内行人,见了就知道是宫中之物,不敢收,于是带了那人来找我。”凌彻回道。
“是什么人去当?”
“那铺主说,是一乞丐。”
赵容珏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自己当年的定情之物竟落于乞丐手中。
“朕最近跟乞丐颇有缘哪。”容珏气极,反倒大笑起来,“把人带过来。”
那乞丐被带至御前,全身哆嗦,一句完整的请安话也说不出来。
凌彻笑道,“这才是真乞丐嘛。”
容珏哭笑不得,“少说风凉话。去问他,这东西哪来的。”
凌彻只好自认倒霉,憋了口长气至那人面前,“小兄弟,你别怕,实话告诉我这东西哪来的?我叫人带你吃饱穿好,给你钱,送你出去。”
那人磕巴许久,憋红了脸断断续续道,“捡。。。捡的。”
“哪里捡的?”容珏急问。
天子这一开口,那乞丐更是抖若筛糠,完全说不出话来。
凌彻道,“陛下,您要开口这可就问不出来了。”
容珏正想骂,却是怕再把那乞丐吓着,于是硬生生把一肚子疑问憋了回去,狠狠瞪了凌彻一眼。
凌彻想笑却不敢,憋笑小声道,“陛下别急,要不臣带下去,安置好了再慢慢问。”
容珏心急如焚,却是毫无办法,只好道,“问出来了即刻报朕。”
凌彻领了命,带着那乞丐走了。
赵容珏抚着玉横,轻声道,“你个混账。”
宫外。
方了之走过皇子府外院,又走过内院每一间房,只觉心神受到极大荡漾,走到容珏从前卧房前,忽觉眼前一片模糊,快要晕倒在地。后面跟着的俩侍卫急忙去扶。
方了之扶墙站立许久,眼前才回复清晰。依稀见一锦盒放于卧房案头,正是他在侍卫营存放纸笔之物,于是淡然一笑,对着左右两位侍卫道,“回去转告你们陛下,他可够混蛋的。”
俩侍卫一头冷汗,这话谁敢转告。
方了之于皇子府住下,便开始告病。
十日后,赵容珏来了。
“得了什么病?”容珏在方了之床前坐下,笑着问。
“心病。”方了之毫无行礼的意思,冷冷回道。
容珏却是一丝怒意也无,从袖中拿出一玉横,递到他跟前,问,“认识吗?”
方了之皱眉想了会,“你的定情信物?”
容珏道,“是。当年找宫中最好的玉器师傅做的。”
方了之道,“哦。”
容珏将玉横放到他手上,“给你了,别丢了。”
方了之不接,挑眉问,“你为什么让我住这?为什么派人监视我?”
容珏苦笑,“你不谢恩也就算了,还敢问为什么?”
方了之凝视着他,认真道,“是你说信我的。”
容珏沉默许久,方道,“让你住这,因为这是皇子府,更是当今天子的旧宅,没人敢随便进来。派人来,不是监视,是保护你,你不会武功,怕你被人杀了。”
方了之往案头锦盒指,“你真没看么?”
容珏把手放上方了之左胸,道,“真没看。”
方了之道,“臣明天入宫当值去。”
容珏笑道,“可真有你的。敢在我面前承认装病。”
“我没闲着,想出办法来了。”方了之将玉横收好,放于枕下,而后迅速从床上爬下,规矩跪在容珏面前,头磕在地面上,“臣失礼,请陛下治罪。”
“你这是唱哪出?”容珏对方了之这举动毫无预料,面色转愠。
“刚刚是私情,私情上接受不了陛下对我用手段,是以要问清楚。现下是臣子,臣子冒犯君上,理当重罚。”方了之回道。
容珏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眼前这人实在可爱,笑道,“说说计策,若是好计,免了你罚。”
“谢陛下。”方了之道,“第一,陛下出个难题,匿名征北境边防之计,发众将军和陈亭。第二,设个计让李则余获罪。第三,让陈亭立个军功。这二,三条,可以并行。”
容珏伸出手,拉着他袖,道,“起来吧。”
方了之抬首道,“陛下同意了?”
“李则余戍边这么多年,忠心不二,朕不忍心,让朕再想想,你先起来。”
“陛下,朝中老将可都是忠心不二多年……”
容珏凝神了会,道,“知道了。朕会想办法赦了他。”
方了之起了身。
“那日……”容珏欲言又止,可想到自己身为天子,竟然在方了之面前有说不出口的话,又自嘲地摇头笑了笑。
方了之却是知道他要问什么,答道,“那日我到你这旧宅之中,觉得熟悉非常,可又陌生。当下头脑昏痛,心中愤懑,一时意难平,可我也还不知道为什么,能不问么?”
容珏点点头,看着他发呆。
“你看,说是保护我来的,可还是监视我。”方了之嘲道。
“韩群,张牧!”容珏朝门外一声喊。
两侍卫应声进了门,“臣在。”
“今日起听方卿命令。”
二人跪下道,“是,谨遵大人号令。”
容珏看向方了之,“哝,你的人了。”
方了之唇角上扬,“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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