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下山捉鬼

作者:蔚澜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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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魂附体


      “近日府上来了位表小姐,人手不够,尚书大人吩咐下来,要好生照顾,可不敢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咱们老爷向来节俭,裁制新衣这事儿……我也不瞒姑娘,府上只有一位绣娘,实在忙不过来,这才请姑娘过来帮把手。”

      正说着,尚书府王管事领着应离和应小天穿过小花园,来到后院表小姐住处。

      应离见到了地方,便拿过应小天手上抱着的木匣子。

      没了木匣遮挡,王管事才看清应离身后的竟是个男娃,脸上还有道疤,他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对不住王管事,这是我弟弟,幼时曾被山匪掳去,救回来的时候受了伤,养了许久才养好,这孩子胆子小,离不得我,便只好带他一同来了……”

      应离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继而又补充道:“不过您放心,该做的事我会按时做完,绝不拖沓。”

      “姑娘别误会,没有要催你的意思。”王管事换上怜悯的神情,想到前些日子府里出的事,甚至和颜悦色地安慰道:“你们姐弟也是苦命人,别担心,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我们府里往后若有多余的针线活计,我做主了,都交给你们琳琅阁。”

      “阿离在此先谢过王管事了,这就去给表小姐量身形尺寸,定会尽早把衣裙赶制出来,请您带路。”言罢,又转身朝身后的应小天说道:“小天,姐姐进去一会儿,马上就出来,你在这等我,别跟进去,一会吓到表小姐就不好了。”

      应小天被应离说成胆小,心里很是不爽,作为仙界妖兽,他在人间也是能横着走的,后来听她把西王母座下仙童比作山匪,又极为受用,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在房门口台阶上坐下了。

      王管事看应小天如此乖巧,心里暗暗叹了声可怜,也没多管,走上前去,抬手叩了叩房门,恭敬地问道:“表小姐在吗?府里请了绣娘来给您裁制夏衫,现下可方便让绣娘进去为您量身?”

      “进来吧。”屋里传来幽幽女声。

      王管事应了声,又好心叮嘱道:“我们家表小姐脾气不大好,姑娘记住尽量别和她搭话。”

      应离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王管事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示意应离进去,随后躬身退到门口守着。

      应离捧着木匣子,抬脚走了进去。

      此刻屋里一片昏暗,湿气略重,似乎有些阴冷,她毫不在意地走上前,将木匣子摊在桌上打开,拿出几根量身的绳尺,说道:“小姐请上前,我好为您量身。”

      只见床幔被一只莹白素手掀开一角,一双莲足伸进地上两只朱红色绣鞋里,对方起身一步一步朝应离走来。

      尚书府这位表小姐相貌并不出众,未梳发髻,三千青丝柔顺垂在身后,脸色泛青。

      “请小姐抬手。”应离目不斜视,拿着绳尺走到对方身后,为她量肩宽,还装模作样记下尺寸,实则已经找机会在房中布下简单的隔音阵。

      看到对方抬起手,应离顺势便走到她身前,用绳尺在她腰上缠了一圈,眼皮都懒得抬,看着手里的绳尺,简单做了记号,漫不经心地道:“林公子,既成亡魂,又何苦执着于俗世红尘,迟迟不肯离去?”

      林诚闻言满头黑发无风自动,双眸闪着幽幽青光,伸手掐住应离细嫩的脖颈,怒道:“你到底是谁!”

      应离轻笑一声,恢复妖狐原身,火红狐尾在身后一摇一摆,丝毫不将这位“表小姐”的威胁放在眼里。

      她抬手轻轻一挥,便脱离了对方的钳制,随后又变幻回她来时的模样,疾言厉色道:“你有天大的委屈,皆可至地府寻十殿阎罗申冤,我劝你早些离开这具肉身,省得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林诚眼神凶狠,死死瞪着眼前的应离,不甘地说道:“你以为我想附身在她身上吗?地府鬼差夜夜来锁魂,若不是我的魂魄正巧与这身子契合,早就被带走了,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我还有祖母,父亲,怎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应离听完难得有些心软,林诚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遭绑匪毒手横死在外,就算附在方菲身上,也并未伤及方菲一分一毫。

      思及此处,她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你赖在人间不走,还占了方菲的身子,可曾想过人家也是有父母的?”

      应离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可以宽限你三日,让你去同家人话别,自行离开方菲肉身,如若不然,三日之后,我也只能强行抽魂了。”

      应离言罢,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收起来,没有多看一眼,撤下隔音阵,推开门走了出去。

      王管事见她出来,以为事情已经办妥,于是领着应离和应小天出府。

      -------------------------------------

      白暮舟与素如这对师徒在林府外盘桓许久,一时也想不出混进去的法子,不过很快机会就来了。

      没等多久,林府有人出来张了榜,四周的百姓都好奇地上前围着。

      林府门前被路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素如见状也挤进去凑近了细看,看完她眼睛一亮,小跑过去同白暮舟咬耳朵。

      “师傅,榜上写着府上表小姐突染恶疾,林府要寻能解决问题的能人异士,我听旁边的人议论,说林府已经把临安有名的大夫都请遍了,就连宫中御医都来了两个,愣是没弄清这表小姐到底得了什么病。”

      素如想了一下,一拍脑门,才反应过来,林府上这位表小姐就是方菲,生怕师傅骂她蠢,连忙接着道:“方菲重病,咱们可以趁机混进林府。”

      白暮舟觉得有门,随即上前几步挤进人堆里,大手一挥揭下其中一张榜,带着素如,俩人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丫鬟莲香带着一群应榜而来的人往正方菲住处走,迎面就遇上正准备出府的应离和应小天。

      白暮舟笑吟吟地跟应离打招呼。

      应离停下来与他闲话两句,她有心留下看热闹,便同王管事言明,说要等白暮舟看完表小姐的病,与他一同出府。

      管事心想府中杂事不少,也没工夫耽搁,便由着应离留下了。

      应离听白暮舟讲方才林府门口张榜之事,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跟着丫鬟进来的这群人,真是什么三教九流都有,大夫也就算了,道士、和尚,似乎还有神婆,甚至连街口卖狗皮膏药的都来了,更别提身边这个开棺材铺的。

      林府要是知道白暮舟的底细,估摸着被轰出去都算轻的,她想到这里,一时间哭笑不得。

      莲香在方菲房前停下,转身朝众人说道:“里面住的就是我们府上表小姐,在场诸位若有谁能治好表小姐,我们家老爷愿奉上纹银五十两,若是身家清白的医者,我们老爷也说了,可以举荐入太医署任职。”

      素如在底下笑开了,小声吐槽道:“这林尚书也太抠门了些,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就给五十两诊金,还不如方季大方。”

      “这点小钱不过是个彩头,真正好玩的还是后面那些……”应离示意素如看后面那些人,接着道:“他们呀,都是为了太医署任职这桩好处来的,不过我猜,他们就算治好了方菲的病,也进不了太医署。”

      “为什么他们进不了太医署?”素如向应离求教。

      没等应离解释,应小天睇了素如一眼,鄙视道:“这不是明摆着吗?太医署是什么地方,这些个三教九流的人,能进得去?就算那位林大人愿意送,太医署那些人也不肯收啊!就算他们真把人给治好了,最后多半会被林大人找个借口打发走。”

      素如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位林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呀,跟我师傅一样,惯会忽悠人。”

      应小天挑眉,嗤笑道:“这都不懂,真是个猪脑子!”

      素如闻言顿时气急,跺了跺脚,抬手便朝应小天挥了一拳。

      应小天满不在意地伸手一挡,小拳头便砸在他手背上,本以为素如小胳膊小腿没多少力气,权当是给他挠痒痒了,结果下一秒,应小天脸都黑了,默默将手藏在身后。

      他藏在身后的手,手背上掉了好几块鳞片,连肉带骨凹陷下去,还冒着丝丝黑气,可见素如这一拳力道之大。

      应小天在心里低咒了几句,连忙将妖气凝在右手,凹陷下去的手背立时恢复如初。

      一旁的白暮舟似乎感应到应小天身上的妖力,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莲香叩开了门,众人鱼贯而入,站在一扇屏风外,挨个给方菲看病。

      除了应离一行人站着不动以外,其他人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

      有悬丝诊脉的、有望闻问切的、有敲着木鱼嘴里念叨着经文的,更有甚者,当场掏出一只碗,往碗里倒上水,点火烧了一道符丢进去,最后还要方菲将符水喝下去,结果这人被莲香皱着眉请出去了。

      莲香将那人请出去之后,静静地观察还留在房内的几人,看他们在那瞎折腾,忍不住出声解释道:“表小姐从三日前开始吃不下饭,连水都喝不下去,宫中御医来看过,说没什么病,只是身体虚弱了些,不过后来表小姐就开始昏睡,每日只有午时和子时是醒着的。”

      莲香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现下正好是表小姐清醒的时辰,诸位可得尽心些,若是瞧好了表小姐的病,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应离心里奇怪,林诚不过是附在方菲身上,方菲魂魄尚在,按理来说对这具肉身不会有太大影响,顶多是身子弱一些,见不得强光,如何会整日昏迷不醒?

      就算是昏睡术,也不过让人睡上三个时辰罢了,看来这林府另有古怪,连她都没有发现。

      应离不了解人间的邪门歪道,但是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比如白暮舟。

      这三年白暮舟带着素如几乎走遍大江南北,正巧知道一种苗疆蛊术叫嗜睡蛊,蛊虫一旦入体,宿主开始不吃不喝,整日昏睡,只有正午午时和午夜子时,蛊虫最虚弱之时方能清醒,若无人解蛊,宿主活不过二十日。

      十三年前,大舜朝新皇登基,改年号为景元。

      景元二年,与大舜毗邻的南疆不太安稳,蛮族时常滋扰地方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新皇遂下令讨伐南疆,时至景元三年,终于将南疆纳入大舜版图。

      自此,常有南疆巫蛊养鬼之术流入中原,不少人惨死于巫蛊咒术之下,大舜朝子民人心惶惶。

      皇帝认为巫蛊之术害人不浅,又甚为忌惮南疆身怀邪术之人的报复,便在景元五年下令诛杀蛮族余孽,与此同时,还清洗了一批与南疆有勾结的朝臣。

      不过月余时间,朝廷便斩杀了数千人,一时之间,大舜朝对巫蛊之事风声鹤唳,只不过其中仍有一些漏网之鱼。

      白暮舟是除妖师一族仅剩的三条血脉之一,除妖师最大的天敌并非妖魔鬼怪,而是擅长施蛊的南疆蛮人。

      百年前除妖师那一代族长在击杀凶兽八爪火螭后身受重伤,蛮族祭司趁机以血蛊取下族长性命,自此两族势同水火。

      那位族长临死之前留下遗言,妖中尚有好妖,蛮族蛊术却害人不浅,我辈后人须得除尽蛮族擅蛊之人,保天下平安。

      可惜两族之间斗来斗去,除妖师一族始终势弱,甚至险些灭族,直至十一年前,大舜收服南疆,事后皇帝又下令禁蛊,蛮族余党才潜伏下来,不再出现。

      白暮舟父母皆死于蛮族之手,他痛恨蛮族,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当他知道方菲中了嗜睡蛊之时,眼中不自觉闪过一抹凌厉杀意。

      林诚是鬼,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他可以放过,但背后施蛊之人,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

      房间里闹腾了许久,忽然有一名老大夫上前对莲香说道:“依脉象来看,贵府表小姐确实身体无恙,许是老朽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端倪……”

      老大夫说完便背着药箱走了,一时间房中剩下的人闹哄哄的,陆续有人离开,到最后更是只剩下白暮舟一行人。

      莲香虽不抱希望,却还是上前问道:“这位公子是否有法子医治表小姐?”

      白暮舟淡淡开口说道:“有办法,不过还需姑娘为我备间干净的厢房还有一碗清水。”

      莲香见眼前这位公子气质卓然,像是个有本事的人,心下多信了几分,又想着那些能人异士大多有家传的本事,要防着外人偷师,便应下了,亲自领着白暮舟去西边厢房。

      应离和应小天见白暮舟要了间厢房,对视一眼,心知对方不便让外人知晓,很有眼色地等在外边。

      应小天想到刚才素如的一拳,觉得有必要提醒下应离,便小声同她说道:“方才素如那丫头打了我一拳,力道很大,我受了点小伤,伤口上有尸气。”

      应离也不傻,听出了应小天的意思,这是要她小心防范这对师徒。

      她心里也奇怪,应小天是什么底细她最清楚不过,再不济也是妖兽,还是受她之血才化形的妖兽,凡间多数被称为凶兽的妖物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这么一个小丫头。

      如此看来,素如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而应小天伤口上的尸气就更是耐人寻味了。

      “他们不像什么坏人,先看看再说,怎么着也得先把方菲的事情解决了才好。”应离虽对白暮舟师徒二人的身份十分怀疑,倒并不觉得他们会对自己不利。

      最关键的是——白暮舟不是修仙之人,他连法术都不会。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一双方真起了冲突,若打不过,跑还不成么?

      应小天撇了撇嘴,也懒得解释,反正他现在已经化形,若是从前他可能还会忌惮几分,如今这凡间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寥寥无几。

      素如那丫头可能是个异类,若认真起来,他就不信自己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

      -------------------------------------

      厢房内。

      白暮舟与素如这对师徒贼头贼脑凑在一处,素如瞪大眼睛看着摆在桌上的一碗清水,忍不住问道:“师傅,你会看病么?我怎么不知道?”

      白暮舟更是光棍,两手一摊,说道:“想听实话吗?不瞒你说,治病这事儿吧,你师傅我还真不会。”

      “那你瞎应承什么?一会儿万一出了岔子,人家给我们乱棍打出去才是真的,师傅我们快逃吧!”素如声音高了起来,说着就要去扯白暮舟的手。

      白暮舟无奈,苦着脸解释道:“你这丫头,一天到晚毛毛躁躁,也没个消停时候,我话还没说完,你打什么岔?你师傅我的确不会看病,但是方菲昏迷根本不是病,是有人暗中给她下了蛊!”

      “你是说南疆蛊虫?”素如这些年跟着白暮舟走南闯北,人虽小,但见识不少。

      白暮舟阴沉着脸,低声说道:“准确来说,应该是南疆的嗜睡蛊,这种蛊虫算比较温和的一种,但一样能置人于死地,中蛊之人先是绝食,连水都咽不下去,然后整日里昏睡在床,若是下蛊之人动了杀心,十日之内就能让人在睡梦中死去……南疆蛊虫真正可怕之处,你还未曾见识过,蛊虫不同于一般毒药,中蛊者往往查不出任何病症,便死于非命。”

      素如一听,愈发紧张起来,问道:“可是皇帝不是早就下令,勾结南疆蛮族要满门抄斩吗?谁还敢在临安城里用蛊,这可是天子脚下,不要命了吗?”

      “我猜这下蛊之人必与林诚之死有莫大关联,不然何必冒这么大险,只为除掉方菲?”他将心中的猜想同素一一道来,若是解了方菲的蛊,必定能引出背后的人,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白暮舟看了素如一眼,他们之间有默契,有些事实在不必言明,只见素如一脸悲壮地撸起袖子,将手伸了过去,“喏,师傅你取吧,记得下手轻点。”

      白暮舟嘿嘿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根特制的银针,在素如手指上用力扎了一下,取出一滴血,顺势滴入碗中。

      黑色血珠很快便消散在清水里,只是此时一碗水早已经变成绿色。

      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素如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取血之后,银针通体变得乌黑发亮,白暮舟慎重地将银针用白布包起来收好,末了还不忘拍拍素如的头,道:“好了,素如。”

      素如另一只手轻抚着刚刚被针扎过的地方,细小的针孔已经愈合,没有再渗出血。

      白暮舟朝着门外喊道:“莲香姑娘,可以进来取药了。”

      莲香闻言连忙走进来,看着桌上一碗绿色的水,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取走,给那位“表小姐”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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