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他贼心不死

　　外面下起了雨，课间操取消了。阴天，细雨，难得连睡四节课的机会，不好好利用多浪费。

　　班主任从第一节下课后就再也没来过，何玉树的休养生息便顺理成章地从上午第二节课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放学。

　　第四节课结束，英语老师捏着教案聘聘婷婷地走了出去，班里轰得一声乱成了一锅粥。大家提起筷子勺子一窝蜂似的往门口涌去，没几分钟就都没了影。
　　食堂门口的菜谱上写着今天吃香酥鸡块，好菜，好菜。

　　曲秀秀将笔收好，拍了拍同桌的肩，“起来吃饭了，午饭好吃的。”

　　何玉树扭着腰换了个脸靠墙的姿势，摆了摆手，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再见。”

　　“好。”曲秀秀也不再唠叨，乐滋滋地把勺子从书包里取出来，哼着小曲往外走。

　　识食物者为俊杰。只有填饱了肚子，生活才不会空虚。

　　三十七中食堂的味道之好和它的升学率之低齐名，曲秀秀舔舔嘴唇心满意足地快步往回走。周围的同学手挽着手三三两两地压着操场，就她一个人甩着大辫子走得飞快。

　　她也想慢悠悠地逛两圈的，不过下腹热血沸腾，万一要是晚了弄得血溅当场的话，这人就丢大发了。

　　急匆匆地推开教室门，曲秀秀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陌生男生。长得挺好，阳光帅气，碎碎的额前短发显得他极为潇洒，偶像剧男主角的即视感。

　　阳光男正一边自来熟地拿着她的钢笔转来转去，一边半侧着头跟面无表情的何玉树尬笑着，看起来气氛不算太好。

　　这谁啊？曲秀秀眯着眼慢吞吞地往座位走，想装作视而不见，拿了东西赶紧去厕所。

　　“秀秀同学回来啦。”
　　曲秀秀的计划流了产，阳光男出乎意料地热情洋溢，看着她过来，笑成了朵太阳花似的，主动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颜如煦，玉树的男朋友。”

　　“…噢。”曲秀秀尴尬地点点头，“你们慢聊，我…”拿点东西就走。

　　“唉，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们家树树以后可就拜托你啦。”

　　颜如煦打断她的话，手执着地往前伸着，一边笑一边宠溺地看了眼懒懒散散窝在墙边的何玉树，一副宠爱女朋友的好男人模样。

　　“嗯？”拜托我了？我是谁？谁要拜托我？

　　曲秀秀搓着手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何玉树脸上还带着睡觉时压出来的印子，被那句树树给恶心地一愣。看着颜如煦得意洋洋自以为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的样子，皱着眉一脚踹上了他的小腿。

　　“闭嘴。”

　　她的声音有点大，周围的同学都停下了聊天，兴致勃勃地往这边看。

　　啧，何公子发飙了，有好戏。

　　“哟，颜校草又撩小姑娘咯？你这样可不好，小心挨揍哟。”

　　袁世宰从门口吊儿郎当地走进来，看着颜如煦的黑脸瞬时笑的像只大猩猩，快步跑过来大力拍了拍他的肩。

　　三十七中的校风算不上多正，四千个学生至少有三百对情侣，最出名的就是何玉树和颜如煦了。

　　这俩人搞在一块的时候，恨不得发道皇榜似的召告天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感情得多情比金坚。可班上的人都知道，他俩的关系就像是搭伙过日子似的。

　　何玉树对颜如煦的态度和对别人一般无二，爱答不理没什么好脸色。颜如煦也好像没有这个女朋友似的，顶着那张帅脸到处撩骚，撩完就跑。人家小姑娘来找他，他就义正言辞地跟人家说，我有女朋友了，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卧槽这种渣男怎么有那么多人追？老子这么专情为什么还单身十八年？
　　袁世宰愤愤不平地往座位里跳，坐定后鼓励地看了曲秀秀一眼。坚持住，别沦陷！

　　曲秀秀站在地上，看着面色不虞的何玉树和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的颜如煦，很尴尬。

　　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一丝不落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也没心思去听。
　　她现在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去厕所！她已经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再耽搁下去，要完…

　　“同学，你…”

　　曲秀秀话刚说到一半，可顶着颜如煦带着期冀的目光，又有点不知道该些说什么了。

　　“嗯…你很帅。”

　　“不过，你压到我的姨妈巾了。”

　　……万籁俱寂。

　　颜如煦的笑僵在脸上，何玉树却是笑出了声。她撸了把额上的发，一脚踹上了颜如煦屁股底下的凳子。

　　“听着了么，快滚。”

　　操。颜如煦低咒一声，悻悻站起身。

　　曲秀秀的声音不大，听到的也就何玉树何颜如煦两个人。但周围的同学却炸了锅，交头接耳地猜测她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摸了摸鼻子，曲秀秀从包里随便抽了张姨妈巾塞进袖子里就跑出了门。

　　丢人了，丢大人了。

　　三十七中是S市里唯一一所除了高三都不要上晚自习的高中，现在是五月份，五点多放学时，天还没黑。只是也没太阳，阴沉沉的。

　　因着白天的事，曲秀秀连放学铃响了收拾东西时都是蔫哒哒的提不起劲来。

　　何玉树利落地把手机缠上耳机线往包里一塞，想了想又放进去本语文书，最后再抖抖书包让它看起来不要太瘪。做好这一切，随手把包往肩上一甩，摩托车钥匙在食指上转得啪啪响。

　　“我送你回去？”何玉树背靠在墙上，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重型摩托，开起来爽到飞起。”

　　“不用了，我姐姐来接我。”曲秀秀也把包背上，把凳子推进去好让两人方便出来，哼哼唧唧的。“谢谢啦。”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带你体会这风驰电挚的快感。”何玉树咧着嘴笑，把手往她肩上一搭，“颜如煦就是那样，怂玩意，天天撅着尾巴到处撩骚，你别搭理他。下次他要是再惹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得他服服帖帖。”

　　曲秀秀仰头看了眼身边至少182的姑娘棱角分明的下额，抽了抽嘴角。那不是你男朋友嘛…

　　“你咋这么高？”

　　曲秀秀转了转有点酸涩的脖子，踮起脚也把胳膊环在了她的肩上，扯着步子想跟上她的步伐。

　　“因为我腿长啊。”

　　何玉树停下脚步，伸出腿跟曲秀秀比了比。曲秀秀一向以腿为荣，可现在对比之下只觉得伤透了心。平心而论，她的腿型真不差，可这长度是硬伤啊，看起来就跟被截了一段似的。

　　“我腿长一米一。”

　　何玉树拄着曲秀秀的肩美滋滋地晃了晃腿，对旁边小姑娘内心戏毫无知觉地又补了一刀。

　　“…”

　　曲秀秀觉得心好凉，好累，好不想说话。跟何玉树在校门口分别，看着那一骑绝尘而去只留下漫天烟尘的潇洒背影，疲惫地拉了拉书包的肩带。

　　今天这一天过得，简直就是心痛的无法呼吸。

　　曲姿早就在拐角处的肯德基门口等着她了，见她蔫头耷脑地走过来，一巴掌拍上了她的背，语气里是难掩的兴奋。

　　“新环境，新气象，今天是不是过得超神的棒？”

　　曲秀秀被打的一懵，回过神来赶紧委屈巴巴地拉着曲姿的胳膊诉苦。从老王对她的不公平对待，说到中午阳光渣男的恶意挑逗，还有自己侧漏了的姨妈巾。

　　曲姿一边听一边猖狂地幸灾乐祸，笑得快直不起腰来，直到曲秀秀一脸无辜地把腿伸到她眼皮子底下，“姐，我腿很短吗？”

　　看着曲秀秀即使穿着校服裤子仍旧看得出纤细修长轮廓的美腿，再对比一下自己A字裙下裹了黑丝蹬了高跟鞋却还是显得粗壮的小短腿，曲姿笑不出来了。

　　“长你妹！嫌我矮就直说，看老娘不打死你。”

　　曲秀秀一六八，曲姿一五八。比小了自己七岁的亲妹妹矮了十公分是她一生的痛，提到她的腿，就相当于踩到了她隐形的翅膀，是会灵魂爆炸的。

　　看曲姿炸毛，曲秀秀乐呵呵地闭了嘴，转头去看街边五彩缤纷的大招牌。

　　三十七中隔壁的十三街是S市出了名的嗨夜一条街，S市过半的夜店酒吧都在这，还有全市最大的娱乐会所，凤凰城。现在天还亮着，看不出什么门道来，等天黑下来，那就真的是人间天堂，歌舞升平的地方了。

　　曲秀秀没在天黑时来过这，不过她也能想象得到一群抹了红嘴唇绿眼影，穿着露脐包臀装的小姑娘们在舞池里扭腰摆臀的情景。啧，想想就刺激。

　　“姐。”曲秀秀用胳膊肘戳了戳曲姿，一遍遍上下打量着凤凰城门口七彩的凤凰台，赞叹出声。“你来过这么？”

　　“我哪去的起这烧钱的地方，我连顿肯德基都吃不起。”
　　曲姿的脸稍稍僵了一下，不过半秒钟过后就又恢复了那副一脸正经的样子。“妮儿，你看那边有个叫饭花子。”

　　曲秀秀顺着看过去，旁边的小巷入口处果真蹲着一个人。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瞧见指间明灭的火光。

　　不过…

　　“你哪能看出来这是要饭的？”曲秀秀打量了下蹲着的男人虽然蜷起长度仍然可观的长腿，心里瑟瑟然。现在，连乞丐都这么身高腿长了吗？

　　“你看他身上那衣服，脏兮兮的，破得都是洞。还有啊，他脚前面摆了个烟盒，我估计就是要装钱的碗。”曲姿眯着眼睛从兜里掏出了五块钱，塞给旁边的曲秀秀。
　　“你不是说你倒霉嘛，做做善事，转转运。”

　　男人手中的烟灭了，被按在地上。他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把地上的烟盒捞起来，取出最后一根烟夹在耳后。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不清脸，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而且，这男人，真高！

　　“姐，我看他不像。”曲秀秀捏着皱巴巴的五块钱，侧着脸跟曲姿咬耳朵。

　　“那怎么办，我钱都取出来了。”曲姿有点为难。这钱中间用胶布粘过，刚才她去旁边超市买可乐，那人死活不爱要。本还想着做个送水人情的…

　　“那人要走了，快去。”

　　曲秀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曲姿按住书包大力地一推，等她踉踉跄跄地停下来，已是站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前。他站在台阶上，拿着烟盒的手自然垂下，正落在她胸前的位置。

　　这男人足足比她高了两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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