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映山河

　　“你们怎地来得这么早？”笑眯眯地走上前，顾舒棠拉住那姑娘的手：“在说什么那么高兴呢？我在外头都听得见你们的笑声。”

　　粉衣姑娘是吏部侍郎家的女儿，姓陈，闺名意蓉：“我们正在说你的坏话呢！”一张圆圆的小脸十分讨喜，性子也随和，在贵女的圈子中人缘颇佳：“你怕不怕？”

　　嗤笑一声，顾舒棠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旁边的木椅上：“怕什么？我今个儿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转身向俞青荇招手：“表姐快来。”

　　众人的眼光一下子聚焦在俞青荇身上，心中有些忐忑，脸上却要表现出淡定的模样，俞青荇笑着应了一声，走到顾舒棠身旁的椅子坐下了。

　　“这是我姑母的女儿，姓俞，叫青荇。”握着俞青荇的手，顾舒棠又给她介绍对面的世家小姐：“这是思思、宁兰、意蓉。”还有一位穿着艾绿色衣衫的姑娘，面色冷淡，正自顾自地喝着茶：“那是阿竹，一年到晚没有几句话，咱们莫理她。”

　　最后一句明显是亲近之人才能说的玩笑话，那姑娘听了也没多大反应，只伸手拿了块云片糕，慢慢地吃着。

　　初次见面，虽然算不上有多热络，但看在顾舒棠的面子上，众人都愿意带着俞青荇一同说话。俞青荇本来就不是什么蠢人，又有意要融入京中贵女的圈子，再加上顾舒棠的帮助，没过多久，场中人数越来越多，俞青荇已经跟身边的姑娘相谈甚欢、熟络不少了。

　　见俞青荇逐渐融入，顾舒棠也松了口气。

　　“舒棠，你马上就要有个长公主嫂子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柳思思好奇地问着：“听我娘说，从前顾家就跟长公主是邻居，是真的吗？”场中突然一静，显然也是被柳思思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来之前就预料到今天逃不过那些有关明月的话题，顾舒棠点点头：“是这样的。”

　　身旁的俞青荇有些惊讶，她只知道长公主要下嫁顾家，却不知道顾家同皇族从前还有这层关系。

　　“那你岂不是跟皇上、跟长公主一起长大？”刘宁兰小声惊呼着，她们虽与顾舒棠玩得好，但也是大雍开国后、各家在京中开府之后才有的事情，而对于顾府的过往，顾舒棠不曾详说、她们也不曾细问。

　　天下未定之时，两家确实是十分亲密的邻里关系。明哲年长明月两岁、又较顾舒棠年长七岁，从前的确是有过明家小姐带着顾家丫头追着自家长兄要糖吃的事情，但那也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等顾舒棠懂事的时候，两家因着战乱的缘故，便不在一处了。

　　场中有不少人正悄悄听着，顾舒棠斟酌着语言，小心地回应：“儿时是有相处过一段时间，但那时我还小，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为免越问越深入，顾舒棠干脆推说忘了。

　　顾舒棠不想细说，但旁人却还想再听。不远处一位姑娘略略提高了声音，问着：“小时候的事情不记得了，那之后的总记得了吧？长公主与顾将军青梅竹马，定然还有不少故事。”

　　周边的众人都一同附和，明显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极了。

　　为难地望向俞青荇，想她帮忙说句话，却见对方也是满脸好奇，顾舒棠泄了气，只得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说：“我只知道，哥哥从前的师傅夸过长公主天资聪颖，说长公主假以时日，定能做位镇守一方的女将军。”

　　大雍长公主会武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有些武将家的女儿也效仿着学了些招式。但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叹：“没想到长公主这样英武。”

　　怕一不留神就把顾家的底全交了，又因着心中不怎么待见明月的缘故，顾舒棠不欲多说，顺势岔开了话题：“最近不是常说有些女武师进府教女眷拳脚功夫的么？你们有试过的吗？”

　　“将军府可就不必请了，舒棠命好，往后自有长公主教你。”

　　没想到旁人仍是不肯松口，话题又回到了明、顾两家身上，话说得酸溜溜的。

　　顾舒棠一时沉默。

　　“有本事你也请长公主教你去。”一直在旁安静地喝茶的聂竹将茶杯放下，嘴角掀了掀：“待会见到长公主，还有什么想问的，记得一并当面问了，莫要留下什么遗憾。”最后一句也是说得讽刺，刺得人家姑娘面上一片恼怒。

　　京中贵女大多都知聂竹的脾气，生作武将家的小姐，也是随了她家的几个哥哥，一样善武，性子也是直来直往的，看不惯那些小手段。平日看着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但要是有谁惹了她，那可不是刺个一句半句的事了。

　　有聂竹来解围，顾舒棠松了一口气。

　　聂竹睨了顾舒棠一眼，眼中似是不加掩饰的嘲笑，看见顾舒棠瞪自己，又慢慢地低下头去，继续喝茶。

　　见众人的眼光转移，俞青荇低声问着：“表妹，你还未与我说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长公主……”见了俞青荇，顾舒棠猛然想起那日后院处的事情：“表姐，你可还记得那日后院处见过的那位姑娘？”

　　明月的面容在脑海中一晃而过，俞青荇被顾舒棠着急的神情弄得有些懵：“记、记得。”后来两人又在城北的集市上碰过一面，不过俞青荇没有跟旁人提过。

　　“那位便是长公主了……”

　　俞青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僵住了。

　　望着俞青荇如遭雷击的样子，顾舒棠心中有些不忍：“日后遇到长公主，表姐还是要小心说话。”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着：“表姐也无需太担心，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长公主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俞青荇呆愣愣地望着顾舒棠，脑袋一片空白，也忘了回应。

　　心知俞青荇需要多点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顾舒棠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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