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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华灯初上，城市的夜生活拉开序幕。于许橙而言，又是一场兵荒马乱的开始。
屋里温度适宜，身上感觉不到半点不适。许橙的手心却意外的烫。
她避开贺南城暧昧的目光，将烫手山芋重新扔回大纸袋里，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起来，胡乱穿好了鞋，起身去倒水。
许橙背对着贺南城，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心绪。
之前出去买晚饭的时候，许橙接到过陈茉莉的电话。陈茉莉询问她的近况，并表示近期会有特定的人，去确认她完成任务的阶段性成果。
许橙暗忖：难不成那人来得这么快？用这些东西来考验她？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贺南城生病住院了，还得多观察一晚上？
这不可能。许橙思索过后否定了这个猜想。
那难道是贺南城找人买的，然后他托辞说是以她的名义？
可许橙看他一脸状况外的反应，又不像是撒谎。不然的话，贺南城真的算是戏精一枚了。
许橙尚在混乱的状况里，没掰扯清楚这事，就又被牵扯进另一个混乱里。
被伏特加灌傻的男人，身上还残留着一股酒气。许橙没说嫌弃，贺南城倒先自己嫌弃到不行。
“老婆，我想洗澡。”贺南城仿佛怕许橙听不见，特意拔高了音量。
许橙转身，颇为无奈地扶额，道：“你想洗澡就去洗，不用跟我报备的。”
她深刻怀疑贺南城把脑子喝坏了。因为他现在的行为很像是小孩子，所以她怕刺激他，同样特别温和地扬了扬唇角，冲他轻笑。
贺南城单手支脑袋，半眯着眼，眸中点墨，仿佛落进了星光。他粲然一笑，露出森白的牙，看起来有几分少年不羁感。
贺南城：“你帮我。”
许橙：“……………………”
许橙倒吸一口凉气，面上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个要求实在太TM过分了！
自从前几日马前失蹄，从甲方爸爸重新变回乙方身份以后，许橙觉得自己几乎能看清自己未来的路了——被贺南城按在地上践踏的小农奴。
贺南城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变着法捉弄她。
虽然有那么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是喝坏了脑袋。
但是这也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
许橙冷漠以对：“我叫个护工过来帮你。”
贺南城不依，“老婆，你真的忍心？”
“都说了，别叫我老婆。”许橙心一颤，“喊名字就行。”
“哦——”贺南城拖了个意味深长的音，漫不经心地说，“忘了。”
“你又不记得我的名字了？”许橙拧眉。
贺南城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他趿着拖鞋，走了两步靠近许橙。伸出的手本意是想圈住她的人，最后急急扣在白皙的手腕上。
不费力地将下意识挣扎的人一拉，缩小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贺南城仗着自己高，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橙，空着的手蜷了两根手指，往上一抬，勾着她的下巴，嗤笑一声。
“许橙，那你记得我的脸么？”
“早晨出门的时候，你不是想让我陪你去参加朋友聚会么？”贺南城眸光晦暗，凑近她耳际，压低声音，质问，“可你都记不住我这个人。”
粗粝的唇擦过她的耳垂，烫烫的，又有些扎人，没有一丝温软。
他能这么说，那就证明，脑子没被那杯伏特加喝坏。
许橙内心里的石子渐渐落了地。想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她无奈地动了动唇。
话语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橙只能叹气，在心里暗忖：都生病了还不老实。
“那你要怎样才肯答应？”她指的是聚会的事情。
毕竟是和高中好友的十年之约，许橙不想失信。若是贺南城真的不想去，那么她也不强求。
“帮我放洗澡水，谢谢。”
贺南城说完，和许橙拉开距离，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橙耳朵辣辣地在疼，她风也似的跑进卫生间，推开第二道门，才发现里边是浴缸。
许橙：“…………”
他大概是知道，所以才那样逗她，想看她尴尬出糗。
许橙打开蓬蓬头放热水，嘴里低声碎碎念：“不害臊！”
不要脸！
臭流氓！
幼年时那个高冷傲娇的小竹马，她如今已经完全看不透了。去意大利出了趟差回来，突然就变了画风。
许橙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他受了意大利男人的错误熏陶，还是陈茉莉给的那本秘籍奏了效。
说起他俩的结合，也是段奇妙的故事。
六岁以前，许橙和贺南城一直是邻居。他俩从穿开裆裤起就在一块玩了。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许橙基本上都想不起来。
她所知道的许多故事都来自她爸妈的转述。但有一件事，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许橙小时候性子野，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哭起来谁都管不住。
有一次，许橙在幼儿园里和别的小朋友因为一个玩具吵起来了。她一委屈就开始放声大哭，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坠，老师怎么劝怎么哄都没办法。
这时候，有个长得像混血的小可爱闻声赶来。他跑进他们班里，一把捧起许橙的脸，亲了她的左脸颊。
许橙被吓了一跳，奈何小可爱看起来萌萌哒，一双清亮的眸，和长长的睫毛就把她吸引得不要不要的。
那是许橙第一次跟贺南城靠的那么近。
她瘫坐在原地，垂着小脸，委屈巴巴地一抽一噎。
男孩子又亲了亲她的右脸颊。动作轻柔，颇有仪式感，像是在给什么宝贵的东西盖章。
许橙彻底不哭了。懵的。
后来，他们俩订了娃娃亲。再后来，贺南城随着父母移民去了国外。他们再也没见过，直到两年前。
那时候贺南城回国不久，在医院里给人做心理疏导。意外碰到许橙外婆病危，老人家想看许橙结婚的心愿难了，终日郁郁寡欢，加上贺南城家里也在催婚，两个人就在那个节骨眼上领证结婚了。
许橙和贺南城瞒着所有人，私底下弄了个协议，约定好两年以后离婚，断个干净。
水声渐弱，许橙关了水，往里边加了些浴盐。
贺南城泡澡的时候，许橙在收拾房间。半个多小时后，他穿着浴袍出来，一身清爽。
许橙在和朋友聊天，听见动静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今天谢谢你。”站在柜子边的男人说。
贺南城终于说了第一声谢谢，许橙欣慰地点头接受。
毕竟是在医院，不像自己家那样待得自在。许橙将头发绾成一个髻，简单地洗了个澡。
那套送来的干净衣服，意外的合身。许橙换好衣服出来，见贺南城已经睡着了。
屋子里安静，她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呼吸声。
她走近，轻轻弯腰，摸了摸贺南城的额头。体温正常，没有发烧的迹象，脸色也挺好的。应该是没事。她松了口气。
第一次体会到监护人的不易。
旁边的小沙发翻开，就是一张床。许橙在柜子里拿了条小薄毯搭在身上，选了个合适的姿势睡下了。
窗外夜色沉沉，月色朦胧。
半夜，贺南城被一阵动静给弄醒了。
许橙像个小仓鼠似的，猛然钻进他的怀里，双手轻车熟路地穿过他的胳膊，环住他的背。她的脑袋抵着他的胸膛，呼出的热气落在他的肌肤上。
贺南城轻轻抱住她，性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她梦游，睡不老实。可偏偏总能找到他的床。
贺南城在心里偷笑，惺忪的睡眼里含着一抹浅浅的温柔。
——真是个小妖精。
约莫过了一分钟，许橙的嘴里在呓语着什么，断断续续的。
贺南城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最后捕捉到一句完整话——
“老公，要抱抱。”
回忆，忽然就飘到了小时候。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壁灯开着，贺南城的脸陷在昏黄的光里，半明半昧。
他轻易勾唇，牵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嘁，口是心非的女人。
可爱起来，真他妈要命。
.
翌日清晨，贺南城被手机震动声给唤醒了。昨夜美人在怀，他睡得不怎么踏实。
一听见动静就醒了，怕扰了许橙的美梦，便轻手轻脚地起来，帮她挂了电话。
本来没想窥探人隐私的贺南城，看着手机上接二连三跳出来的信息，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许橙的手机没上锁，他要打开毫不费力。
一连几条微信聊天消息弹出来。
梦梦：橙橙，我又向洪雅确认了一遍。他男票真的就是苏天曜！
梦梦：你要不明天一个人来，别带老公了。我怕到时候修罗场收不住啊！
贺南城一头雾水，接着往上划屏幕。
根据这位叫“梦梦”的人所描述，苏天曜是许橙的初恋，曾经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可歌可泣.惊天地泣鬼神。
老婆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他甚至能够倒背如流，这个苏天曜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牛鬼蛇神？
不过许橙反应冷淡，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这让贺南城心里好受了点。
贺南城平静地盯着手机屏幕，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直到他看到那句——
梦梦：你就不怕你老公吃醋么？
薄荷甜橙：不可能。
薄荷甜橙：他要是吃醋，我直播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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