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妖

　　俊朗少年润目星眸，眉眼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微乱的长发披在肩后，麦色的上身赤|裸，露出流畅的身体线条，手臂结实有力，腹肌紧实。
　　他身上隐约可见几处的疤痕，更为他添了几分勾人。

　　但源姬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年纪轻轻的捉妖师，血却比妖元还能饱腹。
　　源姬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床边。

　　苏方木被她用妖术定住动弹不得，只得怒目而视。

　　黑衣白面的女妖如鬼般毫无生气，眼下细长的妖纹却红得妖冶。
　　她舌尖轻舔嘴唇，那鲜红舌尖让苏方木心颤。

　　苏方木说：“你不能吃我。”昨晚她对他的血反应很大，否则他肯定已经成为她肚中之物。

　　源姬将鲜血淋漓的手伸到他面前，苏方木看到她被洞穿的心脏仍旧在汩汩流血。

　　苏方木艰难地吞咽口水——受了这么大的伤害都死不了，她竟然强大至此。

　　源姬垂眼，淡淡问：“我与你有何冤仇？”
　　若非她不是寻常妖，此刻恐怕早已经一命呜呼。

　　细长的手骨瘦削苍白，鲜红的血从那手上不断滴落，落在他手臂上。她的血如寒冰上流淌的泉水，冰冷摄人。

　　苏方木搬出陈词旧调，“人妖，自……自古不两立。”
　　源姬轻笑了一声，收回手，又问：“你身上的妖气，是谁给你的？”

　　他身上的妖气？苏方木皱眉说：“我是捉妖师，哪里来的妖气！”
　　肯定是昨晚杀她的时候被反噬到身上了。

　　源姬说：“你身上有属于我的妖气，它与你融合，并且保护着你。”

　　她刚从葫芦里出来就发现了，因为昨天尝过他血液，如今产生了足够让她辨识出来的共鸣。
　　“不可能，”苏方木拧眉看着她，“我从未见过你。”
　　源姬看着他，“是么？”

　　苏方木回想，却是想不到见过这样一号人物，他问：“那你见过我吗？”
　　源姬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的生命太漫长，久到她对很多人很多事的记忆都变得模糊，生命短暂且与她没有深刻联系的人类，更是记不得半点。
　　不过有一些捉妖师，也是可以驻颜的，比如，那个她记忆深刻的罪仙，二十多岁的容貌，冷如冰山。

　　“你多大了？”源姬问。
　　“二十。”苏方木下意识答。
　　“……”源姬微微皱眉。结论下得太早，再给他一百年时间，也不可能见过她。除非他五百多岁。

　　苏方木怔神间，双耳覆上一双微凉的手。

　　源姬捂住了他的耳朵，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味，还有属于森林的风的气息。
　　——很奇怪，不是平常难以忍受的妖气。

　　他看到源姬闭着眼睛，慢慢弯腰，额头抵上他的。
　　她眼下的红色妖纹逐渐变亮，他感觉冰冷从相触的地方迅速蔓延开，眼前瞬间模糊一片。

　　那丝冰冷像有生命一样，苏方木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妖力在自己体内流窜，流经四肢百骸，如同被细针轻探。
　　不知过了多久，苏方木觉得身体骤然一轻，从梦魇里脱身了出来，身体忽然可以动了。

　　“像我，却又不是我。”源姬轻声自语。
　　她的目光缓缓落到他心口的位置。

　　苏方木赤着的上身被她的手沾染，妖血蜿蜒在他皮肤上。
　　胸口一凉，源姬指尖点在他心口，指尖长出细长的指甲，扎进他心脏处。
　　扑通、扑通、扑通……

　　他能感觉到她手下，自己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他毫不怀疑他若反抗，她会毫不犹豫扎穿他的心脏——就如同他对她做的一样。

　　“你杀不死我，可是我杀你很容易，”源姬口吻平淡，似乎在她眼中杀人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若是听我的，我饶你不死。”
　　昨晚她很饿的，但是尝过他的血，她饱了。

　　“要杀就给个痛快，我虽不敌你，却不会怕你。”
　　如果只是因为害怕死就屈服于妖，那他何必要成为捉妖师呢？苏方木闭上眼睛，引颈受戮。

　　源姬收回了手，冷道：“你不怕死。”

　　苏方木说：“我都杀过你一次，你怎么可能有放过我的道理。”

　　源姬说：“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问完再杀么？苏方木凌然道：“无可奉告！”
　　源姬尖尖的指甲轻轻划在他眼皮上，“挖掉眼睛也不说？”
　　苏方木冷笑一声。

　　源姬的手指下滑，尖锐的指甲划破苏方木脖颈，细细的血珠立刻从细长的血口渗了出来。
　　她的手停在他动脉上的皮肤处，“血干而死如何？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尽，死的漫长而痛苦。”
　　“你可以试试。”

　　源姬停了手，她后退几步，看着他思考了一会，然后道：“一般来说，坚忍如你这般的人，最怕的不是死和痛苦，而是羞辱。”
　　苏方木怒而睁眼。

　　源姬歪着头看他，“看来说中了。”
　　“休想让我低头！”苏方木愤恨道。

　　源姬不以为然：“艳妖还是艳鬼？你可以选择种类，不过最好抓紧时间，我耐性不好，不想等太久。”
　　她松开了苏方木，“给你整个房间的活动空间。”

　　苏方木悄悄握住身侧长刀，肌肉一紧猛地原地跳起，挥起长刀劈头砍向源姬！
　　眼见刀尖就要触到她额心，她周身衣摆骤然暴起裹住刀身，瞬间将苏方木和刀卷成黑色的长蛹。

　　“嘭！”地一声，被裹成蛹的苏方木摔到地上，他的刀被远远地甩到屋角，狠狠插|进墙中。
　　源姬淡然垂眸，“不自量力。”

　　苏方木呼吸不畅，他已经被勒到喘不过气来，黑色衣带不断收缩，挤压着他肺里仅有的一点空气。
　　苏方木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休想……让我低头……”

　　“是么。”源姬一挥手，苏方木重重跪在地上，一股强大的力量使他后仰弯折身体，向后仰倒。

　　年轻的捉妖师，肩背挺括，腰腹紧瘦，肌肉的纹理很清晰。

　　“想在床上，还是地上？”源姬指尖轻点，苏方木看到面前化出一个身着白色薄纱的白发妖女。

　　白发妖女长发落到脚踝，身形曼妙，面容妖冶。媚眼如丝，嘴唇鲜红如血，不可直视的两处只覆盖着薄薄的白色绸纱，姿态妩媚，极尽妖娆。

　　“恶心！”苏方木骂出一句，却忽然被白纱勒住了口，嘴巴合不上，涎水浸湿薄纱，慢慢湿到耳边。他试图咬紧牙关，却只是咬紧了白纱。

　　白发妖女慢慢走到他面前，垂眸看他，分明是与那妖女一般的眼神。
　　为了侮辱他，化出一个分身，自己则在旁看着。

　　冰冷裸足踩在绷紧的大腿，膝盖几乎要被压断。可是那冰冷竟继续往上，试图往最脆弱处。
　　压力骤降。
　　“唔！”苏方木挣扎起来。
　　“停……停下……”头皮发麻，明明应该觉得厌恶，可是却浑身颤抖着，叫嚣着更多。

　　身体忽然被翻了面，他趴在地上，后背踩上一只脚，将他用力踩在地上。
　　妖媚的声音带着讥讽：“你的东西……弄脏了我的脚。”
　　苏方木闭着眼睛，抖如筛糠。

　　白发妖女骤然消失，源姬慢慢蹲下身，冰冷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脊柱。

　　苏方木脸红到后颈，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此刻不知是因为羞愤还是身体反应，颤抖得更加厉害。

　　“处子？”源姬说的是问句，却是用了肯定的语气，“这么完好，那些媚妖竟视而不见么？”
　　“……”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源姬的声音带了空渺。

　　苏方木只感觉自己的脊椎忽然冰冷一片，然后源姬冰冷的手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颈，指尖扎进后颈，然后仿佛有一只冰冷无形的手钻进了他的脊髓，顺着神经和血管，传达到周身，他控制不住地喊叫出声，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停……”苏方木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没有比这更残酷的酷刑，没有比这更难熬的时间，无数冰冷的触手在他体内触探，如同冰刺扎进指尖，又像最敏感处擦过冰块，他被折磨得要发疯，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模糊的白光，含混的景象，源姬试图看清，却被一股力量瞬间逼退了出来。
　　她左手掐着苏方木的脖子，右手湿漉一片，细看会发现皮肤表面微微泛起白色气泡，像沸腾一般。
　　大口呼吸着，右臂滚烫。

　　苏方木同样伏在地上，他不知道刚刚源姬做了什么，在那段时间，他自己的感受消失了，只能跟着她冰冷触手在体内游走，而她忽然撤出，他瞬间脱力。
　　“你刚刚……在干什么？”

　　源姬怔然，半晌，“试图跟你的身体共鸣。”
　　想看他曾经的过往。
　　右臂如同火烧，甚至开始出现燃烧的斑点，这是强行窥探的代价。

　　苏方木大脑空白一片，以至于那微弱的如丝如缕的难过情绪滑过时，他抓住了。
　　又一次出现了并不属于他的情绪。
　　那是她的吗？

　　他从她身下脱身，发现她看着自己焦黑的右手臂。

　　“你的手受伤了。”一开口，他顿住。他怎么会关心她？
　　他吃惊地发现，心里的怒气消失殆尽，被做了那样的事，他都不感到气愤，他是疯了吧？

　　源姬静静与他对视。

　　“源姬。”

　　苏方木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忽然痛了一下。

　　“苏方木。”

　　“我知道。”

　　水火不容的关系被一句关心搅成看不清的样子，好像……解释不清了。
　　苏方木沉默着穿好衣服。

　　源姬站在窗边，苏方木顿了顿，走到另一边的窗户站定。

　　源姬说：“我不杀你。”
　　苏方木低头，没有温度地笑了，“也许吧。”

　　源姬没有理会他的冷嘲，问：“你的父母都健在吗？或者你的妖气是来自你的父母。”

　　苏方木握紧拳头，又无力地松开。
　　“他们……失踪了。我父母是人，不是妖。”

　　源姬看着他，他父母应该不过四五十岁，若他父母建在，也不过四五十岁，那时她在幽深的鬼塚之下，人绝不可能到达那里，那他身上与自己相似的妖气，是哪里来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