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过分惑人

　　等江攀到了，苏果主动跑路，让那两个人自己去逛。
　　初墨自己走在校园里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她才刚刚毕业，跟这里的气氛四年来融为一体，并不觉得突兀。
　　可是身边的男人……
　　他穿着正式，领带打的条理清晰，像是刚刚从什么重要场合出来。
　　加之三十岁的、久经社会淬炼的男人，跟学校里的毛头小子们简直泾渭分明，江攀没多久就收获了来往少男少女们打量的目光。

　　初墨拽着他胳膊到操场去。
　　这里路灯暗，跑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锻炼身体的人。
　　安安静静的，不会有人走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江攀身上有轻微的酒味，初墨警觉：“你不会自己开车来的吧？”
　　“借了我爸的司机，”江攀随口说了句不辨真假的话，然后带着初墨到一旁的看台上找了位置坐下，“坐会儿。”
　　他昨晚一夜没休息，今天忙完工作又去参加了三个应酬，等到从酒会现场出来，忽然很想见见她，便打了电话。

　　“快过年了。”江攀开口。
　　“是的呀，妈妈说下周末带我出去买年货，要买的东西有很多呢。”
　　“恩，”江攀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后面的台阶上，显得饶有兴趣，“都买些什么？”

　　他母亲过世的早，三十年来家里就两个男人，这些节日，平常自然是不过的。
　　江重华每年都忙着应酬，江攀从小被他带在身边，他只知道过年要去哪些场合，要接受哪些邀约，需要结识哪些朋友，至于家长里短的年货，江家从没有这种习俗。

　　初墨已经在一旁如数家珍的开始介绍了。
　　江攀听在耳中，只觉得她的声音分外温和。

　　“对了，还要买红纸和笔墨，我们家的对联都是爸爸亲自写的。”初墨分外激动，初教授为人师表多年，身上自然是有不少文人特质，一手千金难求的书法作品，自然也在其中。
　　江攀听着，默默记住了她父亲的喜好。

　　“那你妈妈呢，她过年喜欢什么？”

　　“唔，妈妈过年要工作到很晚才回来的，”初墨想了想，不无感慨的摇摇头，“妈妈很辛苦，厅里有很多事情需要她操心，妈妈每年过年都比以往更忙，在家里的时间不多，她最喜欢的，就是爸爸烧的满桌好菜了。”

　　江攀铭记于心。

　　夜晚风凉，加之临近年末，天气微寒，江攀感受到冷风，脱了自己的大衣裹在初墨身上，牵着她的手腕往停车的方向走：“回去吧，我在旁边看着，你来开车。”
　　初墨立刻被吓得紧张了起来。

　　在校门口买了热的烤玉米，初墨坐在驾驶座上，一边啃一边自我安慰：“等我吃饱了就比较容易集中注意力，今天开车不会出事的。”
　　江攀喝了酒，没胃口吃东西，在一旁看着她。

　　“过几天我可能去H市一段时间，”江攀不其然开口，“那边工程上本身就有点问题，需要解决下，再者，也算历练。”
　　初墨啃玉米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要去多久啊？”
　　“半年。”

　　江重华在这方面一向严苛，尤其对待唯一的儿子，更加不会手软，江攀这些年被他送去各种地方各种历练，江重华身边的人都说他太过严厉，只有江攀知道，江重华的身体情形每况愈下，父亲只是希望他成长的多一点，再多一点。
　　江公子威名在外，大众却并不知晓他的模样这件事，也是江重华的想法，全是为了方便。

　　“会很辛苦吗？”初墨想起他前段时间去工地被冻的感冒的事情。
　　“这次不会。”江攀笑笑，眼睛里亮晶晶的，他的小姑娘没有让他失望。

　　“好的。”初墨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似的，认真的点点头，“那你注意安全。”
　　江攀恩了一声，靠在副驾上，拧开保温杯给她喝热水。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啊？”初墨转过头去看他。
　　“本来定了年后，但是今天公司出了点事，可能会提前。”江攀没说提前多久，等到拿下手上的项目，他就得出发了，如果顺利的话，预计在一周之内。
　　本来想好好陪她过个年的。

　　当年他赴约路峻晨的酒局，意外看到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胸腔靠左的地方忽然颤了下，从此一见倾心。
　　他比她大了九岁，不是普通人婚嫁可以接受的范围。

　　路峻晨察觉他的意图之后屡屡阻挠他们见面，也总是似有若无的多方暗示，原本两肋插刀的朋友逐渐起了隔阂。
　　路峻晨带着初墨去他租住的地下室，在江华集团施重压阻挠他创业脚步的同时，也多加干涉横生枝节，那段岁月，江攀当初觉得分外难熬，可现在想起来，如果不是她脸红红躺在潮黑的地下室里那个画面太过刺痛他的内心，可能江大公子真的熬不过去，会早早回家跟父亲告饶。
　　那晚她坐的离他远远的，又因为是陌生的环境，只能依赖他，所以不敢太远，江攀就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把这姑娘带回家。

　　可惜他畏缩不前，总是把喜欢放在心里，想等她成熟一点，再看看她能不能接受他。
　　几分犹豫，错失良机，路峻晨捷足先登。
　　那时候江攀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最难的岁月也不过如此。

　　好在，路峻晨不懂珍惜。
　　他气路峻晨不懂珍惜，也庆幸，还好路峻晨不懂珍惜。

　　从苏果那里知道初墨有外出旅游的打算，江攀立刻抓住先机，强势出现在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
　　她从最初对他的陌生，到现在，全心依赖，江攀不知道算计了多少。
　　眼看着卓有成效，他却要去H市半年。

　　江攀说不出让她等他的话来，又不愿意放开她。
　　心生煎熬，无计可施。

　　初墨的玉米终于啃完了。
　　她转头，眼里亮晶晶的：“哪边是油门哪边是刹车来着？”

　　江攀失笑。

　　*
　　这一路上，初墨开车开的极慢，江攀喝了酒，觉得这个速度正好，胃里不至于难受，他偏头往外看去，正好眼见一辆电动车不声不响的超越了他们。
　　初墨也发现了：“好气！”

　　她准备去踩油门。
　　江攀立刻跟她说话，分散注意力：“刚才看到交警追过去了，那辆电动车超速了。”
　　初墨恍然大悟一般，默默收回了脚。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没被发现，眼睛里带上了庆幸的目光。

　　江攀憋着笑转头看窗外，生怕再来一辆电动车打击到她的自信心。

　　车停在江攀家楼下，两个人在车里闲聊。
　　“初墨，”江攀似乎是无心发问，“你以后，打算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恩，能养家糊口的就好吧，”初墨思忖了半分钟，给出这个答案，“最好不要赚太多钱。”
　　她的初恋路峻晨先生太会赚钱了，所以她下次准备找个反方向的。

　　江攀被噎了一下，失声了半晌。
　　初墨又在旁边补了一句：“其实我也没想好，可能遇到了，他是怎么样的我的标准就怎么样吧，这些条条框框的标准，在爱情面前，应该都没什么用。”

　　她起初存了试探的心思，可是说出口又觉得不妥。
　　江攀点点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初墨跟路峻晨太熟了，所以上一段恋爱算是水到渠成走在一起，可是江攀于她来说，是最近才熟络起来的，她不确定现在是不是告白的好时机。
　　他对她好，非常好，初墨知道。
　　可是他要去H市了，大半年的时间，初墨不知道现在的这些丝丝缕缕的暧昧，会不会被时间和距离击垮，他们本就不稳定，正在接触了解中，他又忽然要远行。
　　她在纠结，不知道该立刻出手抓住他的爱情，还是该放手，等他回来再决定。

　　“你去H市，不是在工地上吧？”初墨不确定的再次问出来。
　　董事长再怎么对他狠，总不会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扔去受苦那么久吧。

　　“不在工地，”江攀被对面的车灯晃的眯眼睛，他摸摸初墨的小脑袋，如实回答，“去工厂里面。”

　　初墨：……

　　对面车灯停止闪烁，徐青城拽的二万五八的，披着件拉风的风衣，敲了敲副驾驶的窗户，看清是江攀后，又讪讪收回了手：“我以为初墨妹妹坐这儿呢，走吧走吧，我帮你送初墨妹妹回家。”

　　话还没说完，可是徐青城已经到了，初墨下车，对着江攀摆摆手。
　　徐青城在一旁嘟囔：“收收眼神儿啊，又不是生离死别，想见明天就能见的事儿。”

　　初墨不好意思，不再看这边了。
　　江攀靠在座椅上，觉得头疼，他喝完酒容易这样，再清醒清醒就好了。
　　和初墨的关系悬而未决，他走的不安心。
　　可是这一趟又是势在必行。

　　徐青城的车子发动，江攀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退开车门下去，站在对面车子前面，徐青城一脚踩了刹车，气得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找死啊江攀！”
　　江攀没回答，走上前去，把初墨从后面拽出来，然后摔上车门，示意徐青城可以走了。

　　徐青城：……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耍他好玩吗？
　　过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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