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荷尔蒙

作者:朵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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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喷饭


      第四章

      蒙彻敏锐地捕捉到了姥姥眼中闪过的一丝得意,更加确信自己的睡衣是姥姥让何卓尔穿的,但他不想当面挑明,只说:“姥姥,您买的菜在哪儿?给我吧,我提回去。”

      “我跟你张奶奶唠一唠,”姥姥微笑,“还没去菜场呢!”

      “正好,那您也别去了。”蒙彻手伸进口袋,发觉有百十块钱,“上班时间还早,我去买菜,您踏踏实实跟这儿和张奶奶说说话!”

      “这孩子真孝顺!”张奶奶笑容可掬。

      蒙彻也笑:“冲您这句话,您家今天吃的菜我也包圆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出没几步,他又回来拿过两位老太太手边的购物袋,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去。

      -

      何卓尔并不知道身上这套睡衣的主人是蒙彻。

      她早晨醒后想冲个淋浴,又没有换洗衣服,所以想跟姥姥借一身先应急。姥姥说,阳台上晾着小俐新买的家居服,叫她先摘下来穿,并没描述清楚是什么颜色和图案的衣服,似是无意,实则有心。

      所以,何卓尔穿上了蒙彻的睡衣而不自知。

      营小俐向来喜欢中性打扮,何卓尔不假思索地从晾衣杆上取下格子图案的深蓝色睡衣睡裤,还寻思着原来自己的挚友回了家也这么坚持原则。她本以为旁边那套白底碎花图案的纯棉宽松睡衣属于姥姥,实际上那才是营小俐在家中的打扮。

      很多时候,想当然认为的事往往是错的。

      这一回,何卓尔错而不自知。她和营小俐聊了会儿天,就重新换上昨天喝酒时穿的针织衫和牛仔裤,准备回自己家了。蒙彻的睡衣睡裤被她叠放整齐,装进手提袋里,临出门她说:“衣服我给你洗干净再送回来。”

      营小俐看都没仔细看,稀里糊涂地点点头:“我不急用,先放你家吧!”

      -

      吃过早饭接到的那个电话是堂哥何嘉平打来的。

      何卓尔想,若是再不听,恐怕该把堂哥逼疯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预备好接受劈天盖地的批评,却不料堂哥的态度一如往常地平静,没有半点骂人的意思,只是问她,今天有没有空到店里来一趟。何卓尔同意了,和堂哥约好上午十点见面。

      无忧花店,多亏了有何嘉平的打理,才有了如今这样的规模和口碑。

      何卓尔只能算作名义上的老板,所有大小事务都是何嘉平负责的,尤其是宣传和销售的环节。

      进货的渠道倒是不用愁——何卓尔的父母白手起家,打造了沅北市最大的园艺农场。十二年前,他们辞去研究所的工作,承包了郊区的一座荒山,因地制宜地种植适合当地水土的各类观赏型花卉。除了给自家女儿的花店供货,还和数十家婚庆公司签了长期合作协议。另外,农场开办了花田旅游项目,不少人选择来此放松身心,农场的生意持续火爆。

      何卓尔与何嘉平一起长大,胜似亲兄妹。很多时候,她和堂哥的关系,比跟自己父母走得更近。雪糕的身后事,就是堂哥帮她打理的。

      花店大门上方的风铃叮叮咚咚响了几声,何卓尔踏着节奏走了进来。

      她看到何嘉平忙碌上货的背影,心中生出一丝愧疚,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哥……”

      “哦,小卓,稍等。”何嘉平放下怀中一大捧新到的康乃馨,抓起柜台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哥,”何卓尔疾步上前,“交给我吧!”

      “不用,你别沾手了。我叫你来,不是因为店里忙。而是——”何嘉平拉开抽屉,翻到一张名片,递给何卓尔,“飞跃出版公司的陆主编,想跟你约稿,但是无法和你取得联系。后来他看粉丝留言提到了咱家的花店,所以专程找上门,希望通过我找到你。”

      “我已经封笔了,六天前发了公告。”何卓尔说。

      “什么?”何嘉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封笔?从你决定开始写作到现在,马上十年了,怎么说停下就停下?实不相瞒,我是你的书粉,每篇文章底下都会留言……”

      何卓尔浅笑嫣然:“那个葱花侠是你吧?”

      “原来你早看穿了!”何嘉平赧然一笑,“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呐!”

      “这世界上没人比你更爱吃菜里的葱花,炸糊的都不放过。”何卓尔顿了顿,环顾四周,问,“哥,别的人呢?怎么只留你一人看店?”

      何嘉平给了答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有好几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正好又赶上长假,所以办婚礼的人多。丹丹和小张被叔叔婶婶叫去帮忙了,你知道的,农场那边离了人不行,更何况现在是旺季。”

      提到父母,何卓尔瞬间陷入一个头两个大的状态。她好久没有回过家了——因为她的父母除了问她有没有交男朋友,就是给她安排相亲,完全一副比她自己还要恨嫁的模样。

      何卓尔想不通,她不过二十六岁,又不是六十二,难道她这辈子碰不到两情相悦的真命天子了吗?父母的心急如焚,她完全无法理解。即使在堂哥何嘉平面前,她也极不情愿谈及跟她父母有关的话题。

      “哥,刚才那张名片呢?”何卓尔连忙打岔,“给我瞧瞧,说不定他能给我出版网络连载的那些旧文。”

      何嘉平把名片递过来:“要不要我陪你?女孩子独自去见陌生男人总是不安全……”

      “忘掉我十六岁那场无知网恋带来的麻烦吧,哥。”何卓尔说,“经过十年的修炼,我已经百毒不侵,遇到危险我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再快的兔子也跑不过高手的猎|枪。”何嘉平忧心忡忡,“你跟他约在晚饭时间,那样我可以关了店,一块儿去远程保护你。”

      “行!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好了。”何卓尔摁亮手机屏幕,逐个数字地输入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听筒里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她笑着说,“看来这位主编还是大忙人呢!”

      “别着急。”何嘉平望望墙上时钟,“上午十点正是最忙的时候,等到临近午餐那个点你再给他打,保准一拨就通。”

      -

      何卓尔本想留在花店一起干活,被何嘉平劝离了。

      堂哥让她赶快回家多睡觉多休息,以免半张脸都是黑眼圈。她略感失落地走在街头,不知道是回家休息还是找地方喝杯东西解解宿醉。

      营小俐这会儿肯定在补觉。何卓尔想,昼夜颠倒的工作已经让她最好的朋友变成一只人形猫头鹰,白天困倦乏力,晚上精神焕发。

      何卓尔清楚,酒保的薪水不菲,营小俐是不可能轻言转行的。但总是熬夜,身体再好的人也扛不住。所以下一步,何卓尔准备帮营小俐物色一份既合适又高薪的工作,最好是能正常作息的工种。

      走至转角处,一家售楼处赫然闯入何卓尔的视线。

      她站在近处观察了片刻,发觉买房人熙来攘往地进出,而业务员很明显地应接不暇。以营小俐的口才,做个售楼员绝对称职。不如去询问一下,看看有没有职位空缺?

      何卓尔正想着,突然手机响了。

      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不过她定睛一看,似乎有点眼熟。她快速找到堂哥转交的名片,发现这个号码是那位陆主编的号码。她接听了,对方立即解释刚才因为联系印刷厂才没接电话,还问她什么时候方便,想面谈一下出书事宜。

      “约在您下班后可以吗?”何卓尔问,“我今晚有时间。”

      “您稍等……”陆主编停顿一下,查看过日程安排,他说,“好的,那就约在今晚,地点您来选。”

      “一言为定!”听对方讲话很痛快,何卓尔的心也踏实了不少,“那我选好地点发信息给您。”

      收了线,她迅速跑进售楼处问了人事部的联系方式,然后打车回家做准备。

      -

      晚七点,距离无忧花店两条街远的意式西餐厅,何卓尔订了窗边的九号桌,早来了半小时等待。

      她给何嘉平打电话汇报了时间地点,何嘉平说关了店就来陪她。

      戴着耳机听了会儿音乐,何卓尔想先点杯饮料喝,一回头,她不经意瞧见了熟人。这么巧?还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呢!她想都没想,高兴地跑过去跟蒙彻打招呼。

      “表哥,你也喜欢这家餐厅吗?”

      “是你啊——”蒙彻朝何卓尔笑了笑,“不要随小俐叫表哥了,有点别扭。以后见了我,你直接喊我名字。”

      “那怎么行?”何卓尔迟疑道,“好歹我得尊老爱幼啊!”

      恰好蒙彻嘴里含着一口饭,听闻此言又气又笑,“我算老还是算幼啊?”他的语速太快,浸满了番茄汁的米饭里随着说话的气流,悉数落到了何卓尔胸前,她白色的针织衫立刻变得惨不忍睹。

      “对不住对不住……”
      蒙彻慌了神,满怀愧意想要弥补过失,拿起纸巾就帮何卓尔擦拭衣服上的污渍。

      不料这一幕,被刚刚推门而入的何嘉平撞了个正着,从门口那个角度望过来,完全是不可描述的场景。何嘉平冲到他俩面前,一把揪住蒙彻的脖领子:“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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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大人忘了食不言的古训,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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