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荷尔蒙

作者:朵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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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来牧区欣赏草原风光,是何卓尔许给雪糕的承诺,如今蒙彻为她实现了,两人收获颇丰,满载而归——这种收获,无关物质或金钱,而是一次心灵上的洗礼。

      何卓尔做自媒体时,特别设置了一个游记专栏。
      她把曾经去过的地方、遇见的人和事,全部写入文章,与粉丝们分享。
      那会儿,她收到很多评论和留言,也甄选出一些故事制作成节目给大家播讲。久而久之,她发现,每个人都需要远行,无论是暂时远离现实中的问题,还是真正的放空灵魂——“离开本地、到他乡去”,都是绝佳的选择。

      旅行,给人带来愉悦的同时,也是重新发现、认清的过程,不止是自我,还包括身边亲密的人。
      这一回,当蒙彻说,回家这段旅途要以自驾的形式完成,何卓尔的内心充满了欣喜和感动。因为她答应雪糕的原话,就是开车带它游览,自由自在地享受行走在路上的乐趣。

      “咱们来的时候,我担心你有高原反应,所以选了最安全的交通工具。”蒙彻说,“之后你病了几天没法出门,我就在想,许给雪糕的承诺必须兑现,不能留下遗憾。向导大哥看我发愁,问我怎么回事,我就把自驾返回的计划告诉了他。幸运的是,他有个好哥们在沅北市做生意,可以从澄远市总公司借车给咱们用。等到达目的地,直接把车还了就行。”

      为了不影响蒙彻专心驾驶,何卓尔强忍着抱抱亲亲的冲动,只伸手拽拽他的衣角,“你是我的福星,彻哥。”

      “福星有头发吗?”蒙彻开起了玩笑,“我虚荣心很强,不想未老先衰啊!”
      何卓尔认真想了想,大脑短路似的答非所问:“福禄寿,三位神仙,我分不清谁是谁怎么办?”

      蒙彻说:“等咱回家请他们的画像,好好认一认。”
      “我同意,彻哥,不过——”何卓尔狡黠地眨眨眼,“你知道我最想请的门神是谁吗?钟馗,镇宅圣君,铁面虬鬓,多霸气、多威风……”

      “原来你喜欢的形象是那样的?”蒙彻惊诧不已,“我和钟大人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心里好慌。”
      何卓尔噗嗤一笑:“哈!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我的另一半长什么样子;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明白,缘来是你,像寒冬腊月必刮的西北风——挡都挡不住。”

      “唔,中听。”蒙彻仔细一琢磨,发觉这些话很耳熟,“小卓,这是《路人知己》里女主角的台词。你不是记不住自己写的东西吗?”
      “不瞒你说,我有间歇性失忆症。”何卓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往通俗里讲,就是懒病。”

      蒙彻被她逗乐,顺便表白道:“家里两人,你懒不要紧,我勤快就够了。”
      “你把我宠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副驾驶位上,何卓尔摆出一副慵懒的姿态,“再宠下去,我恐怕是个废人了。”

      “我做的不够,距离目标还很远。”蒙彻逐字逐句地说,“小卓,你为我下厨做荷包蛋、你照顾姥姥所做的一切、你替小俐考虑职业前途——这些事,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可能意识不到,是你先对我好,所以我下定决心对你好,加倍的好!”

      一席话听得何卓尔鼻子发酸,几欲落泪。
      但是,一个盘踞内心好些日子的疑惑不经意跳了出来,仿佛提醒她,现在正是提问的最佳时机。
      “彻哥,如果我不是星河,你还喜欢我吗?”

      -

      向导大哥的事前提醒派上了用场。高速路六十公里处,果然大雾弥漫,原本广播能收到的几个频道,音乐戛然而止,只余滋滋的电流声。

      何卓尔的问题,蒙彻没有立即作答。

      面对能见度不到一百米的浓雾,谁都没再开口说话,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行车安全上。沅北市的雾,他们都领略过,但即使是大雾红色预警的天气,也逊色于眼前的景象——前车隐入雾中,去向不明;后车不知会不会贸然变道超车——每行驶一段路,都如赤足行走在刀尖,提心吊胆,随时有受伤流血的危险。

      两人默契地分工协作,蒙彻专注盯紧正前方,何卓尔目不转睛注视车后方,以防突发状况来临时反应不及。他们心知肚明,这种肉眼观察的精度远不如仪器,但为了心理层面的慰藉,仍然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不妙的征兆。

      终于驶出浓雾的那一刻,何卓尔欢呼出声。她看向蒙彻,他正好转过头,对视时,他眼中满是笑意。

      车载GPS显示,这段路长达九公里,简直是一趟被诅咒了的险途。
      奇迹般的,广播重又有了信号,主持人语调轻快,介绍本周音乐排行榜晋升三甲的黑马歌曲和演唱者。何卓尔听了一耳朵,却不觉愣了,想去调大音量的手僵在了半空。

      蒙彻察觉到了异样,忙问:“小卓,你不舒服?是颈椎又疼了吗?”
      “是他?”何卓尔自言自语,“小俐明明跟我说过,那个人已经死翘翘了,怎么还活着?居然有脸发唱片,他哪来这么厚的脸皮!”

      “谁啊?”蒙彻追问道,“你们的老同学吗?”
      何卓尔仍然没理他:“不行!我得马上给小俐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蒙彻碰了一鼻子灰,只好保持安静,专心开车。

      电话接通,何卓尔直截了当地问:“甜心儿,你听今天的音乐调频了吗?”
      营小俐被问得一头雾水:“我吃饱了撑的,听那个干嘛?对了,小卓,你和我哥出发了吗?姥姥让我问问你们,后天的什么时间能到家?”

      何卓尔根本不理会其他事情,不停地催促营小俐:“闲话少说!你赶紧把收音机打开,调到FM101.9,现在正在播迟皓宇的歌!”

      蒙彻清晰地听到表妹在电话那头尖叫:“见鬼了!那个混蛋,他还活着!”

      “你听听就知道他脸皮多厚了。歌名叫《初恋最好》,我都快恶心死了——”
      “什么?岂有此理!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等我听完歌,我一定怒闯他的围脖评论区,揭穿他的真面目!”
      “别忘了还有我,神助攻!”
      “好——”

      迟皓宇?蒙彻不禁眉头深蹙:能让这俩成天乐乐呵呵的女孩子爆粗口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中午时分,蒙彻将车停到了服务区,暂作休息。何卓尔下车透气,顺便做了几个广播体操的动作舒展腰背。

      “小卓,你活动一下,我去买吃的。”
      蒙彻到服务区的水房接了一壶开水,又到餐馆打包了两份热气腾腾的炒面。回到车里,他细心地刮了刮筷子上的毛刺,递给何卓尔,“饿了吧?趁热吃味道好。”

      “彻哥,我的问题,”她埋头吃了一口面,脸上看不出喜怒,“再不回答就超时了。”
      “喜欢!”他不加犹豫,痛快地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凭心而论,何卓尔并不满意这个答复。她认为这是蒙彻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回答,不是他真正的内心写实。她扒拉几口餐盒里的面条,咀嚼的同时,若有所思地望向车窗外,然而,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人闯进了她的视线。

      更为可怖的是,那个人不仅与她远远对望,还笑着招了招手。
      何卓尔连忙关闭车窗。蒙彻随口问道:“不是说讨厌车里都是饭味吗?怎么关上了?”他想伸手帮她打开,却不想被她攥住了手腕。

      “彻哥,你吃饱了吧?吃饱了咱们立刻出发,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多待!”
      “我听你的。你想走,我当然义不容辞。”
      蒙彻一怔,下意识地盖好餐盒盖子,发动了汽车。

      重新回到高速路上,何卓尔忐忑不安,时不时朝车后方张望,但她又像害怕被谁发现似的,紧紧贴住座椅靠背。不多时,她已用围巾包住脑袋,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彻哥,我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蒙彻问,“从出了服务区我就看出你很紧张,是看见什么不愿见的人还是……”

      何卓尔点头:“你说对了!刚才我只是怀疑,甚至觉得自己睡眠不足眼花看错了。经你一提醒,我现在越来越肯定,确实有人一路都跟着咱们。”

      她伸长手臂,够着放于后座上的背包,从里面取出观看赛马时买的望远镜,继续全神贯注地观察。
      “看清了!车牌号——沅A·50698。”
      “巧了,和咱们一样,都是沅北市来的。”

      蒙彻的话音未落,何卓尔忽然又问:“彻哥,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查到车主是谁?”

      “除非他违章让交警来处理,否则咱们没办法知道他的身份。”蒙彻说,“这样吧,到下一个服务区,咱们假装没事人地开进去休息。到时候他要还紧追不舍,我陪你和他当面对质。是人是鬼,不就一目了然了么?小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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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成功达成目标!
    --
    晚安,亲爱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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