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甜又辣

　　第六章

　　纪行止带着宋塔塔越走越远。
　　喧嚣热闹的城市被他们渐渐丢在身后，路两旁灯光也黯淡下来，间或经过一两辆车。
　　除此之外，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和她以及沉默的森林树海。

　　出了城之后纪行止把车速越提越高，宋塔塔觉得自己在飞，她胸腔里的快意快要爆炸，她想要尖叫。
　　她一把摘下头盔，笑着大声喊：“纪行止——”
　　两边已见山石，回音飘荡：“纪行止——行止——止——”

　　纪行止也肆意地笑起来：“没大没小，叫四叔。”
　　宋塔塔哪里会听他的，她不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每叫一声，都在心里默默地加上一句：“我喜欢你——”
　　宋塔塔真想听到这句话也能在山谷间回荡啊……
　　想告诉全世界，宋塔塔喜欢纪行止，宋塔塔很爱纪行止。

　　但她不能。
　　宋塔塔时刻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论如何，纪行止是要结婚的人了，不能逾矩，否则她置周佳妮为何地？
　　此刻，能有这样的机会和纪行止在这样痛快的、肆意的时间里道别，宋塔塔觉得很满足。

　　盘山路饶了一个有一个的弯，星子的光一路黯淡，却在一个转完后，天光突然大亮起来。
　　宋塔塔一时被灯光迷了眼，还未适应，便听纪行止说：“到了。”

　　隔着几步远，那边有男男女女的嬉笑声，宋塔塔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楚，前面停了一排和纪行止一样又骚包又拉风的摩托车，不知是谁在放音乐，嘈杂而混乱。
　　有人远远已看到纪行止，朝这边挥手：“纪四少！”
　　更有甚者，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儿小跑着过来，对着纪行止嗲声道：“四少，你可是迟到啦！他们都配好对了，你载我好不好？”

　　纪行止一手抱着头盔，淡淡看了那女孩一眼：“不好。”
　　女孩子一下子撅起了嘴，却一向也知道纪行止不爱和女人逗趣玩笑，讪讪地回去了。
　　宋塔塔好奇地盯着纪行止看。

　　纪行止一回身就碰到她探究的眼神，呲牙就对她做了个丑绝人寰的鬼脸。
　　宋塔塔：“……”
　　她伸手指戳戳纪行止的肩膀：“诶，你对女孩子怎么这么不假颜色啊？”
　　纪行止挑着眉看了她半晌，慢慢地脸上的神情就变了，他眉心往中间收拢，嘴唇紧紧抿起，眼神淡淡地带着蔑视，薄唇一掀，刻薄道：“关你屁事。”

　　宋塔塔看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纪行止一个爆栗打在脑门上：“再啰嗦我就也这样对你‘不加颜色’。刚才的是免费赠送的试用装，怎样，好用吗？要来个正装试试吗？”
　　宋塔塔：“……”
　　她无语半晌，最后忍着心中的窃喜，公正地评价道：“戏精。”

　　宋塔塔随着纪行止走向那一群人，一个坐在摩托车上玩手机的青年抬头看到纪行止，远远地朝他挥手：“姐夫！”
　　宋塔塔心下一沉，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那青年跳下了车，往这边走来，他很高，同纪行止差不多的样子，更相似的是，他染着一头蓝头发，与纪行止一样张扬。
　　待他走近，宋塔塔有一瞬间的惊艳，青年人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孔，他下巴细瘦，下颌角却十分有着锋利的棱角，他嘴唇微微上翘，明明没有在笑，却好像天生带几分笑意。最妙的是他一双丹凤眼微微上翘，薄薄的眼皮下那颗黑到极致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宋塔塔这才恍惚过来，原来她对着这个青年看呆了。
　　对方伸手在她眼前挥一挥：“诶诶，小妹妹，看到漂亮哥哥迈不动腿了？”

　　纪行止侧目看了一眼宋塔塔，见她两眼发直，愣愣地看着周致不眨眼，突然觉得这一幕刺眼了起来。
　　他略皱了眉，斥责周致：“做什么？别把她当成你厮混的那些女人，出口就是戏谑。”
　　宋塔塔笑嘻嘻地看着纪行止：“纪四，他叫你姐夫？”

　　“没大没小，叫四叔！”纪行止例行纠正她，而后道，“这是佳妮的弟弟，名叫周致。”
　　又对周致说：“你宋爷爷肯定认识吧？这是他的小孙女，叫宋塔塔，一直在国外的，这几天刚回国，认识一下。”

　　周致本来还懒懒地听着，听到宋塔塔的名字，眼神里蓦然闪过一丝奇异的亮光，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渐渐收了起来。
　　他勾着唇，伸出一只手到宋塔塔面前，笑眯眯地，眼神发亮：“你好呀塔塔，我是周致。很高兴认识你，今后我们都要好好相处哦~”

　　他后面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宋塔塔觉得有些怪异，却没有多想，因为她已经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她高兴地伸出手握上去：“你好！周致，你是模特对吗？那个前不久刚刚拿了国际大奖的周致，对不对？”
　　周致盯着她眼里显而易见的兴奋，满意地点头：“是我。”

　　宋塔塔激动地小小尖叫了一声：“认识你好高兴哦。我有看你的秀哦！超棒的！”
　　周致笑的克制而又绅士：“我也是。”
　　被忽略的纪行止：“……”

　　“行了行了！还认上亲了你们！”纪行止皱着眉不耐烦，“那种不务正业的东西有什么好高兴的，你想认识什么国际大导演好莱坞大明星你四叔都能给你搞定，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市民模样，露怯，简直丢我的脸！”
　　宋塔塔与周致同时睁大了眼睛，惊呼声出奇地一致：
　　“纪四，你脸皮城墙做的吗？！”
　　“不务正业？！我姐夫竟然有脸说别人不务正业？”

　　纪行止咬着牙：“……两个小兔崽子。给我滚滚滚滚！”
　　宋塔塔高兴地朝他挥手：“四叔拜拜！”随即拉着周致问东问西去了。
　　纪行止望着前面两人的身影，眼睛眯了再眯，气压越来越低。
　　然而前方的两个“小兔崽子”全都把他这个“老人家”忘得一干二净了。

　　*

　　人都到齐了，一列摩托车整整齐齐地立在路上，整装待发。
　　走近了宋塔塔才知道，旁边停了一辆车，上面的音乐设备齐全极了，还有DJ立在上面打碟。
　　混乱的音乐声里，摩托车发动的轰鸣声震撼入耳，立在车边的漂亮女郎们都抓着自己勇士的衣襟，翻身上车。
　　只有纪行止的车后空空如也。

　　宋塔塔从侧边跑了过去。
　　她盯着纪行止还未戴上头盔的侧脸。

　　宋塔塔很少见到纪行止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常常是一脸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在逗她的时候偶尔嬉皮笑脸，或者是一脸谑笑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快要而立的成熟男士。宋塔塔也从来没见过纪行止真正生气的样子，就算有时候他佯装生气了，眼里也总是带着些玩世不恭与玩笑的模样。
　　像此时这样，他眉心微微收拢，嘴角向下，两颊肌肉略略紧绷，眼神逐渐锋利起来的样子，令宋塔塔感到新鲜。
　　以及再一次的心动。

　　她跑过去，气喘吁吁：“我要坐在你后面。”
　　纪行止回头时表情还带着些许冷凝，但在触及她的脸之后眼神立刻柔和下来，话语上却毫不饶人：“边儿上看着去，这是飙车，一不小心会有危险的，我既然把你带出来，就得原封不动地带回去。听话。”
　　宋塔塔执着地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盯着纪行止，过了半会儿，突然开始沁出水光来。

　　纪行止一下子慌了神，斥道：“哭什么？几年不见，怎么还是这么娇气？”
　　“是你告诉我，女孩子就是要娇气一点才有人宠着！”宋塔塔垂着头看脚尖，声音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地意味，“我现在学会了，你却不宠我了吗？”

　　宋塔塔心里突然委屈起来。
　　她原意不过是想要撒个娇，让纪行止答应带她，可这句话却冲口而出，里面含着十成十的怨气与浓浓的委屈。
　　纪行止本来就没有义务要宠着你——何况，他马上要结婚了！宋塔塔——你给我立刻清醒！
　　她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但心里的酸痛感却迅速升腾起来，她几乎无可忍耐，想要哭出声来。

　　“漂亮妹妹，不如我载你啊！”周致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笑意，“我姐夫从来不带人的，向来一个人骑，你就别难为他啦！我纡尊降贵载一下你OK吗？”
　　宋塔塔的泪意霎时被他逼了回去，她长出一口气，对周致升起一丝感激来，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朝他道：“谢谢，是我任性了，我在这边等你们回来吧。”

　　纪行止看着宋塔塔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假惺惺地、装模作样的笑，又见周致眯着眼朝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眼神里带着赤裸裸地不加掩饰的对她的兴趣。
　　而宋塔塔那句“我现在学会了，你却不宠我了吗？”又在他脑子里盘旋不断，他一瞬间心烦意乱。

　　宋塔塔垂着头，抬脚准备走时，却听到纪行止冷冷道：“上车。”
　　她惊喜地转过头，却见纪行止面无表情地将头盔递给她，挑着眉脸上突然又露出那惯用的戏谑表情：“一会儿可忍住了，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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