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祁豳歌

　　第五章

　　祁嵘心里着急，想着快点送歌子就医，却没有察觉到歌子的挣扎。

　　歌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觉得身子一个腾空，悬浮在了空中，祁嵘坚实的臂膀不至于让他感到害怕，却仍是抗拒着想要下去。

　　上次昏过去祁嵘抱他他没有感觉，但现在怎么可以啊？虽然他把祁嵘当做好姐姐，但祁嵘也是个女人啊，男女有别，他虽然小，但还是懂的。

　　祁嵘只觉得怀里的重量太轻，上次抱他虽然感慨，但到底没有这种怜惜之情，心情反倒愈发沉重。

　　风风火火的闯进医馆，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医馆客人寥寥无几，只有一个伙计站在柜前，或许是祁嵘闯入的太过突然，她还惊愕着没有反应过来。

　　瞟了一圈，没有看到大夫，祁嵘着急的冲到伙计面前询问，“大夫呢？”

　　祁嵘已是着急万分，伴随着情绪变动而来的凌冽，面上因为着急更添了一份凶狠，让人不自觉的牙龈发颤，小伙计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在……后院……”

　　祁嵘直接踹开通往后院的门，几步作一步的跨进屋里，冲着正在吃饭的大夫吼道，“大夫，快给他看看！”

　　大夫吃饭的动作一噎，擦了擦嘴边的食物，淡定的站起身掸掸衣服，引着祁嵘来到床榻前，“先放这里。”

　　这大夫从医多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患者家属，倒是没有斥责祁嵘的无礼。

　　祁嵘把歌子放在床上，刚想直起身让大夫上前，却发现衣服上抓着一双小手，歌子紧抓着她的衣服不放，但凡是接触陌生人，都会让他无比抵触。

　　“乖，让大夫给你看看！”祁嵘小心的拉扯下歌子的手，歌子不想让祁嵘觉得自己麻烦，松开了手上的力气，身体却忍不住颤抖。

　　但是祁嵘却没有松开他的手，让他多少有些安全感。大夫上前，对于歌子的打扮和状况不置可否，刚想伸出手查看歌子的情况，歌子却突然尖叫一声，身子也往后撤。

　　手里的小手抽离，祁嵘听到尖叫声，身体往前探去，抓住歌子的胳膊，“怎么了？是哪里痛吗？”莫不是碰到了伤口。

　　歌子在祁嵘拉着自己的那一瞬间，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开始放声大哭。祁嵘不明所以，又怕碰到他背部的伤口，抚摸着他乱蓬蓬的脑袋。

　　大夫在旁边叹了一口气，“说说这孩子的症状吧！”歌子只有对着祁嵘才会卸下防备，根本不会让大夫碰他。

　　祁嵘无奈，小乞丐估计是被吓坏了，疼的紧，才会这么不安，“麻烦帮我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再拿些治冻疮的药。”歌子的一双小手早已不成样子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大夫去开药，祁嵘安慰着歌子，“别难过了，上了药就会好很多的。跟我回家好不好？”小乞丐这个样子，她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流落在外的。

　　歌子停止了哭声，似乎是不相信祁嵘说了什么，她的意思是要收留自己吗？自己可以不必再流浪了吗？可是，可是，他什么都不会，只会给祁嵘添麻烦。

　　祁嵘看他犹豫，心里叹息，不知道这个小孩子在纠结什么，和她回家不好吗？最起码自己可以给他温饱的生活。

　　“就这么决定了！”祁嵘把人打横抱起，有些时候就要采取些强硬的手段，婆婆妈妈的不知道会拖延到什么时候。

　　祁嵘抱着歌子出了医馆，就看到李渡阳牵着驴车停在门前，祁嵘走的太快，李渡阳没有跟上，干脆把驴车牵了过来，看来今天的采买也不能进行了。

　　“怎么样？”李渡阳看二人出来，连忙上前。

　　祁嵘摇摇头，“不知道，他不给大夫看，我拿了药，回去看看伤势。”

　　李渡阳的视线落在了歌子身上，歌子感觉到她的视线，整个身子缩了缩，祁嵘抖了下胳膊，让歌子完全被外套盖住。

　　“可以把他放到车里吗？”李渡阳来县里卖菜，偶尔也会带着李圆，但李圆毕竟才十岁，李渡阳不想他和自己一样忍受风吹雨打，买了辆驴车，还装了车蓬。

　　李家姐弟对这驴车爱护得很，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让歌子上去。

　　“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也快上去吧，穿的这么薄！”祁嵘用棉袍包着歌子，只有薄薄的中衣。

　　歌子闻言，用手扒拉下眼前的衣服，怔愣的看着她，祁嵘把人放到驴车里，紧了紧他的衣服，把他包的更严实，才退出马车，这里就这么大，放置了那么多年货后，也没有她容身之处了。

　　歌子咬着唇，想要把衣服还给祁嵘，但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身上两层都是她的衣服。自己已经穿脏了，又怎么好还给她？

　　歌子正想着，车帘又被掀开，祁嵘塞到他手里一团东西，歌子低头，是一个热乎乎的烧饼，祁嵘笑着嘱咐道，“先吃点东西垫垫。”

　　歌子吸了吸鼻子，她难道不嫌弃自己吗？乞丐和小偷不一样，乞丐是他无法选择的。虽非他所愿，但他的确做了偷盗的事。

　　祁嵘，真是个好人！他都这个样子了，祁嵘还会帮助他。

　　祁嵘倒是没想到这些，小乞丐那么小，为了生存做些不得已的事，也是可以接受的，况且他已经付出了代价，这些事情她没有放在心上，倒是有些气愤刘二，以后都不再去她家买包子了。

　　李渡阳赶车，祁嵘坐在一旁，李渡阳看祁嵘穿的实在单薄，身体往那边靠了靠。

　　祁嵘撤离些身体，满脸诧异的看着她，“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种特殊癖好。”

　　祁嵘半是同情半是叹息的样子，让李渡阳忍不住猛翻白眼，自己想要帮助她，却被她如此嫌弃。祁嵘知道李渡阳想要帮自己，但这种温情兮兮的气氛她才不喜欢，还是正常一点好。

　　“你这是打算收养他吗？”看歌子和祁嵘似乎也不是以前就认识的样子，估计是临时起意吧，不过她怎么不知道祁嵘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祁嵘点点头，这个孩子和她有缘，既然遇到了，也就不能不管。况且她一个人住，也好找些事情做，否则以后的人生岂不是无聊的很。

　　李渡阳本就是个好人，见到这么小的孩子流浪的确可怜，她也是有弟弟的人，对于这种年龄的孩子更是多了些怜悯。

　　“待会儿去我那里拿两床被子吧！”祁嵘刚搬过来，怕是没有多余的被子，歌子又是个男孩，两人睡在一起也不太方便。

　　祁嵘接受了李渡阳的好意，但是压根没想到性别的问题，事实上她一直认为歌子是个女孩。不过小家伙倒是怕人的很，自己一个人睡觉会放心些吧。

　　送祁嵘回到家，李渡阳也不多留，把她的东西送到屋里，就赶着驴车回去了。今日比往常回来的要晚，李圆在家估计要着急了。

　　祁嵘把歌子抱到自己屋里，衣服也不脱，扒掉了鞋子，直接把人塞进了被窝里，把被子拉扯好，只漏出一双眼睛。

　　“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洗洗，然后上药。”

　　祁嵘也不去管他的反应，披了一件衣服就走到了厨房。

　　歌子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盯着屋顶，烛火摇曳，屋顶忽明忽暗，刚才祁嵘和李渡阳在车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她是真的打算要收留自己吗？

　　歌子也只是个孩子，本身就对祁嵘有很大好感，心里自然是十分高兴。虽然担心自己会给祁嵘添麻烦，歌子还是有些奢望留下来。

　　心里胀胀的，歌子起身下床，想要去厨房，他现在只想看看祁嵘，待在她的身边，才能让他觉得有真实感。

　　歌子打开门，因为动作着急，一下子撞上了进来的祁嵘身上，祁嵘伸出手稳住他的身形，想到某人先前的“恶习”，阴沉的说道，“你要去哪里？”

　　这个孩子不会又想跑吧？

　　歌子被撞了一下，刚站稳，就听到祁嵘这般口气的责问，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我……我只是……想要去帮帮你……”

　　祁嵘知道自己误会了他，尴尬的轻咳两声，这才把手里的饭菜递给歌子，这是她早上剩下的，但怕歌子还饿，才热了热给他端了过来。做些别的吃食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

　　“先吃点热饭吧！”祁嵘把歌子拉到厨房，递给他碗筷，又搬了一个较高的凳子，让他坐在灶前吃。

　　祁嵘就蹲在灶边，不时的往里添着柴火，歌子吃两口就抬头看看祁嵘，祁嵘怕吓到他，也没有回头。

　　歌子吃完东西，祁嵘也烧好了水，看到他摸着肚子，笑道，“吃饱了吗？”

　　歌子小脸一红，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胃里有些难受，但是还没有吃饱，他已经忘了饱饭的感觉了。但他又不能让祁嵘觉得自己很能吃，他都已经决定呆在这里了，万一祁嵘后悔了怎么办？

　　祁嵘端来脸盆，替歌子盛好水，交代道，“我去李渡阳家拿床被子，你先洗洗脸，等我回来。”

　　歌子点点头。

　　祁嵘还是不放心，冲着蹲在一旁的馒头说道，“看住他，以后就天天有人陪你玩了。”

　　馒头虽说性子温顺，但也没有多大，玩心也很重，听到祁嵘这么说，立刻摇着尾巴围着歌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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